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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泰山,主基地。
老太监正趴伏在地上沉沉的睡去。一墙之隔的地方是他主子疗养的所在。虽然看不见人,王承恩还是相信了上校的说辞,他的主子大约两天后才能出来。至于上校本人,则还在当苦力。当然这是他自找的。
当智脑提出新的建议时,上校一概听从了,包括深夜加班修筑火力平台。舰桥的主火力缺乏能源供给不用考虑,次火力能修复完好的,目前只有三组。这三组火力,目前能给舰桥提供的防御为,单点直线攻击距离23公里无衰竭(模拟),冷却时间为22分钟(模拟),射击33次后其管道就将报废(模拟),备用标准管道14管,更换模式为半自动10分钟(模拟)。
“上校,这些数据意味着我们必须寻找新的火力模式。考虑到这个时代原始的战争模式,您单人的武力,击溃千人级军队就已经是极限了。这里的地形、地质极大的制约了您机甲的发挥。它毕竟是设计、应用于真空条件下的战争模式。除了防御战,它能发挥的效果,并不如您想象中这么大。”
“哦,那么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方案。”
“人力,长官。您极度缺乏人力。即使是有了人力,您依旧缺乏掌握近代工业技术的熟练工人以及相应的人才。根据您抓获的土著皇帝,我已经制订了第一个十年计划。必须要把这个土著皇帝全部的、极限的剩余价值全部发挥出来。在封建国度,哪怕他是一个已经亡国的皇帝,他的号召力依旧是您无法想象的。由他出面接管您的第一块领地再好不过……”
上校疲倦的从机甲里脱离出来,走到一旁,拿起一套军官战斗服,戴上便携的通讯器,他准备去洗个澡。
“继续。”
“根据顺治十八年官方人口记录,山东地区总人口数七百零三万八千九百四十八人,耕地七千四百余万亩。有零散资料显示崇祯三年山东总人口为1482万,到崇祯17年为1308万。16年间非正常死亡人数接近一半。估计是1645年6月15日再次颁发的‘剃发令’,与1645年7月9日颁发的‘易服令’所造成的……由顺治年间没有大的灾荒、瘟疫来判断,这些土著太不可思议了。不是为了资源、也不是财富、利益,仅仅为了头发与衣服,就死掉了一半人口,这还只是一个省……”
上校正在脱衣服,听到这里,呆住了。
“你没搞错吧?”
“我尊敬的帝国上校,这些数字又不是我编造的。这个星球上每时每秒都有人出生与死亡,当范围锁定到一个区域,这个区域又没有灾荒、瘟疫记录,那么人口出现负增长唯一的可能就是战争又或者是一场屠杀……”
“继续……”
“是,长官。既然您决定对这个时空的历史强力干涉,甚至挽救回一位亡国皇帝的生命,他就必须为了本帝国发挥出1000%的余热。他本人是个废物,您可以不去理会,但他养的那条忠犬王承恩,倒是可以大加利用。在很多时候,皇帝的亲信奴才,都能够代使皇权。我们就需要利用这一点。对太监这种重度残疾人来说,有什么能比那话儿更重要呢?他皇帝的圣旨就绝对做不到。而您,我尊敬的帝国上校,您的一个命令,就能让那条狗,从此过上性福的生活。”
“我现在才发觉,你似乎越来越邪恶了。我的智脑。”
“不,长官。他们不是帝国的公民,他们从没有给帝国上税,也从未给帝国做过贡献。我的逻辑判断里,让人不劳而获,对于体制,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破坏性行为;对于社会结构,是滋生裂痕、拉大阶级敌视的毒品;对于文明,那就是逐渐接近的一发歼星炮。您既然已经让他们享受到了帝国的一小部分福利,他们就理应为帝国服务。这是必须的,即使是您,也不能违反了帝国宪法。帝国宪法的第十三条,需要我向您复述一次吗?”
“不。我记的很清楚。那么继续吧,你要怎么利用这个皇帝?”
“好的,长官。崇祯皇帝被围前调山东右佥都御史巡抚王永吉、辽东总兵吴三桂、昌平总兵唐通及山东总兵刘泽清等率兵入京勤王,明亡后降清。明天,您就得让老太监出去活动了,第一个接触的对象为泰安知州朱万钦,这是个胆小的货,崇祯皇帝活在山东的消息可以选择他放出去。当然,时间我们得控制好。首先要做的是,不能在京师被攻破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让他先跑了,这个人要控制一下,再下一个目标,是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的曾化龙,当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今年就会挂掉,能够为帝国做奉献的时间不是很多。必须要尽快。土著皇帝的身份,需要他们确认,我们才好通过老太监下达命令,或征兵、或生产。总之,不管其他地方承认不承认崇祯皇帝,这个地方必须要承认他的合法性。”
“确认皇帝不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军事压力吗?”
“是的,长官。所以要控制时间才能散布皇帝在这里的消息。对于大顺军,您一个人出面将其击溃就可以了,不需要让他们知道皇帝的存在。至少在李自成战败、退出京师前不行。当李自成退走,清军开始追击并派遣别部军队来确认山东统治权的时候,崇祯皇帝必须站出来并至少击溃清军的首波攻击部队,需要尽可能的取得战果,这很重要。将对接下来的局势产生重大的影响。清庭确认失败和皇帝行踪的反映有两种,其一:认为皇帝是假的,主力继续追逐李自成,对我们暂不理会。又或调集投降的明军来攻击山东。‘必须说明这个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封建帝国的君主,对封建帝国的士兵的威慑,是您无法想象的。即使清军立刻派遣了第二波攻击部队来讨伐,其部队数量也不会超过第一波很多。除非他非常放心的把维持京师的部队全开出来,这个可能性无限的趋于零。”
“第二种可能是,清庭确定崇祯皇帝的行踪在山东,他们立刻收缩部队,或许是全部,或许是一半的追击部队,被派遣来攻击山东。这将是一场非常辛苦的战斗,您将有可能面对包括马匹冲撞等原始手段,外加被几十斤的铁球,以抛物线形式敲打的攻击手段……反正我劝您做好挥动上十万次劈砍动作的决心。”
上校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夸张吗?”
“是的,您最多将面临四万以上,二十万以下的军队规模。”
“见鬼,就我一个人吗?”
“这将取决于哪个老太监如何发挥、以及哪个皇帝的号召力。必须提醒您的是,即使聚集了两万人规模的土著援军,他们也必须自带干粮,本舰无法维持补给。”
“还能有更糟糕的消息吗?”
“您想听的话,是的。对大顺军队的攻击行动,本舰不会提供任何火力支援。而您在击溃他们后要放弃追击,用以最大限度的维持大顺军的军事力量;对于第一拨清军的攻击,本舰也不会提供火力上的任何支援。而您必须在击溃清军后、尽可能的展开追击,以提升威慑力、和减轻第二波攻击兵力;本舰火力发挥、将全部用于可能到来的清军第二波攻击主力。”
“如果没有第二次攻击呢?”
“事实上,在所有的军事事态推演中,惟独您说的可能性,不存在。只有时间长短、以及规模大小的可能性。”
“一定要这么解决吗?”
“必须的,长官。能战——方能和。您不把尖牙利齿露出来,谁都会把你当成只肥猪,想割就割,想吃就吃。这是个乱世,长官。没有人讲理的。您必须用刀子或大炮发言,别人才听的进去,才会理解帝国的善意。在那之前,您首先要做的,是用别人的血告诉所有的人,您不好惹。”
大明京师,皇极殿。
李自成微微斜靠龙椅,腰挺的笔直,双手合抱在腰间摩挲。他已经这样坐着接近两个小时,身体上已经明显感觉到累了,但他不想下去。
“皇上,皇上……”
牛金星轻声的、小跑着过来,李自成睁开他的独眼,盯着。那眼睛里蕴涵着的不满与威严被牛金星捕捉到。
牛金星心里一惊,立刻放慢步伐,垂首疾步上前。
“皇上,内承运库、广积库、甲字库、乙字库、丁字库、戊字库、赃罚库、广惠库、广盈库,俱都检点完毕……”
李自成双手撑膝,缓缓的站起来。他要走一走,去清点一下大内库存是个比较让人愉悦的活动。
想当年一个福王的家财,就撑起了闯军经年的军费,一位皇帝的遗产、岂不更让人更是期待。
“怎么不说啦。”
李自成大步走过牛金星,行了四、五步,方才发觉老牛没有跟上来,也没有继续申报清点数字。他驻足侧身,往牛金星看去。
只见牛金星慢慢的拱手抬起头来,一脸的苦笑摸样,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见牛金星说道:
“皇上,查问了前朝主事缪沅说,自甲申三月十五日交盘时,库中止银二千三百余两,又钱作八百……”
李自成转过身,走近到牛金星身边。独眼微眯,俯视着牛金星,嘴里蹦出来两个字,
“多少?”
牛金星却不作答,他说了另外一句。
“至三月十八,我大兵攻城日,始有传言发帑金两万,而金未发,城已破矣……”
李自成几乎闭上眼,沉声再问:
“多——少——”
体会到皇帝的不快,牛金星终于做答:
“遍索皇城之内,得黄金17万两,白银13万两。”
李自成摇了摇头,负手踱步,停于龙椅前,不再发一言。
“皇上……”
牛金星随着大顺皇帝的身影转过去,又开始把头垂向地面。现在他面前的这位是皇帝了,忌讳和礼仪会越来越多的,从现在开始就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
“下去吧……”
牛金星却不移步,他接着道:
“有国子监祭酒孙从度者,愿以窖藏黄金七千两,敬献皇上……”
他不把话说完,一是要再等等皇帝的反应,二则是,这么说,皇帝才不会生疑他经手了好处。
果然,没一会儿,大顺的皇帝就再次转了回来,骇然惊怒的咆哮声,回荡在皇极殿中久久盘旋不去。
“一翰林!富乃至是耶!!!”
牛金星俯首不语,他不需要再加任何的语言,他知道皇帝会有决断。加上大顺嫡系部队的数量,这可是高达四十余万之众的军队。
没有军饷怎么行?
没有赏赐怎么行?
再加上新朝初立,即免征三年,本还能指望着崇祯皇帝的国库、内帑,到如今希望落了空处,又该当如何?
钱呢?
钱从哪出啊?
皇宫内没有,自然只能再看看皇宫外面了……
再说,前朝高官文士如此之多,若都站在大顺朝廷的朝堂上,这时日一久,还能有他牛举人什么事啊?
牛金星仿佛感觉到了大顺皇帝那刺人的、震怒的目光。他等待了一会儿,把头再明显的往下一垂。
果然,这个动作惊动了皇帝,再次传来的声音里,已然不在蕴涵着雷霆杀气,而只有深深的疲倦。
“下去吧……”
“是,皇上。”
牛金星拱手倒行了四步,看见皇帝的脚尖不在对着自己了,方才转身离去。
走下皇极殿的台阶,忽然一阵感触涌上心头。他停下脚步,仰望星空,展颜一笑,无声的发问。
‘言吾为贼者,却不知尔等,又窃了多少国帑,吞了多少民膏。且让崇祯天子看一看吧,怕是他死而睁眼,永不瞑目啊!哈哈哈哈——’
皇极殿中……
李自成。
他眉头紧锁,急速的思索着,若是在京城追赃,会有什么影响?
这可是满朝的勋贵、文武大臣……
天下人心,半系此间呐!!!
此招一出,怕人心尽去,覆水难收……
这天下,他才得了一隅之地……
但若是不追?
钱?从何而来?
三年免征!
钱?从何而来?
四十余万军队!
钱?从何而来?
……
李自成思索良久,犹豫不决……
当他的目光,终于停留在龙椅之上时,怒火莫明的冲天而起,捏紧了拳头,一拳就砸在了龙椅上。
“你这厮……”
他却没有再问出口。
周皇后的尸体他已经看到了。
死伤的妃子、公主,他也见到了。
虽然还没看见崇祯天子的尸体,但他毫不担心他还活着。
这是当他看见周皇后的尸体时,就已经了然于胸中的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本就无须累言。
他找崇祯,不过是想给他一个葬礼。
也许其中搀杂了些虚伪。但他的确、是想给他一个葬礼。
“你这厮……”
他依旧问不出口。
他只在心里问:
‘你加征十七年的税到那里去啦!’
他问不出口,
‘你的国库、内帑,又到那里去啦!’
他问不出口。
他把双手撑在龙椅上,
怒火全消。
哀伤起——
低头……
凝望……
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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