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逢清知道,要彻底搞垮周泰柏,关键是破他和台湾特务机关联络的电台,找出他的发报机。十三区捉特务已搞得地动山摇,逮捕株连已几百之众,杀也杀了十来个,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只有将周泰柏罪证确凿地公诸于世,杀了周泰柏,在十三区的剿匪捉特务就可圆满地告一段落,他丘逢清的“剿匪英雄”才能在世人面前,永远屹立,今后自然会晋阶于将军之列。
尽管柳从风给周泰柏耍了,到学校校长室、试榜村周泰柏住宅搜查了,挖堀了,皆无所获。敌人太狡猾了,自己更要耐心。这一回周泰柏在棍棒下承认发报机是丢在沿海港湾里,丘逢清相信周泰柏也挡不住酷刑只好说真话,因此他才决定,由他亲自出马,押着周泰柏从铺前码头坐船出海搜寻发报机。
船驶到萝荳塔门港,丘逢清一声令下“搜”,向紧跟后面船上的民兵挥手,站在船头待命的四位青年民兵,赤膊上身,只着短裤,噗通噗通几声就插入水中。他们都是海边成长,水性强,不需任何装备也能潜在水下几分钟。他们是丘逢清从基干民兵中挑选出来的“浪里白条”。过了片刻,四位青年民兵相继浮上水面,双手空无一物。
“周泰柏!”丘逢清直瞪着周泰柏。
“丘队长!大海茫茫,地点未必能记得很清楚。”周泰柏未待丘逢清发作,就抢过话头解释。
柳从风觉得周泰柏的话也有道理,就示意四位潜水民兵上船。船又往前驶了一段距离,柳从风又示意潜水民兵下水,结果还是找不到。船又兜弯,在左右多次停船潜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大海茫茫,浪翻鱼跃,到哪里找发报机呢?简直是大海捞针。这时,丘逢清已按捺不住,大声叱斥:“周泰柏!你还有什么话说?要么我一枪毙了你,推下海去喂鱼。”
就在这时,丘逢清肚一翻,一股气往上冲,一下呕吐起来!
周泰柏心中暗自窃笑:丘逢清你再有能耐,也不能把我周泰柏毙了,推到海里喂鱼。谁叫你丘逢清,把周泰柏搞到如此大之名气呢!名气大了,就轮不到你一人作主了。发报机找不到,你就毙不了我,这是你丘逢清作茧自缚,岂奈人何?
周泰柏不为丘逢清所吓倒,慢条斯理地说:“这里是咸淡水交汇处,水流急,漩涡多,发报机可能给水冲走了。”
周泰柏说发报机丢在海湾里,柳从风本来就半信半疑,看情况,他们又给周泰柏耍了,让他牵着鼻子来大海捞针。针在何处?只有天知。在海里,小船上下颠簸了几个小时,搞得他们头昏脑胀,丘逢清还顶不住呕吐了。柳从风在丘逢清耳边低语几句,丘逢清铁青着脸,瞪了周泰柏一眼,二话不说,对着民兵下令:“回航!”
周泰柏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闭起眼睛,闭目养神。
今天上丘逢清让周泰柏牵着鼻子出海,到塔门港兜了一圈,几个民兵潜水找发报机,反反复复,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而还,令丘逢清憋了一肚子气。船虽是在浅海海汊行驶,但他不常坐船,海浪把小船颠上颠下,搞得他头脑昏眩,在船上呕吐出丑。回到十三区招待所,丘逢清勉强吃碗加蛋面条,就赶快回去凌如泉为他特设的二楼寝室,上床休息。丘逢清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钟才醒来。
这时,丘逢清头脑已清醒,他决定晚上审讯周泰柏,好好给他一点颜色,不然他丘逢清响当当的“剿匪英雄”,颜面何存。他叫人把柳从风找来,共同商量降服周泰柏这个顽固的“特务头子”的良策。
丘逢清到十三区来已六七个月,经他手批准逮捕的特务和土匪,已不下四五百人之众。他签名批准枪毙的也有十多人。刑讯下再狡赖的敌人也会俯首认罪,唯独碰到一个周泰柏最棘手。周泰柏倒真像泰山顶上一棵千年古柏,坚靱挺拔,要推倒它确也不易。周泰柏是文人,社会名气大,从行署到县镇都有和他甚有交情的领导,就是凌岸波、凌如泉都要给周泰柏三分面子。
本来,土改、剿匪抓特务这个非常时期,左腾和丘逢清签名,就可以决定一个人之生死。但对于周泰柏,他不能避开县土委和党委,擅自处置。左腾是延安干部,是县土委副主任,是十三区土改大队长兼土改书记,他丘逢清虽然是剿匪总指挥,但在十三区土改大队中,他只是个副大队长。他的风头不能冲在左腾之上,有功劳还必须先预着左腾一份;有麻烦时,也可拉左腾出来挡一挡,这是柳从风经常告诫丘逢清的道理。柳从风也经常说:小不忍则谋大乱。
十三区的剿匪、抓特务已经是越闹越大,是他丘逢清原来完全意料不到的。从农村到墟镇,到学校和机关,最后揪出一个周泰柏,把一个特务系统捣破,一网打尽。农村土改已全面进入评阶级、斗地主、分果实的阶段,今后的斗争还会一浪高于一浪。他丘逢清的神话,将会越传越奇,在此骨节眼上,他已是欲罢不能,一步不能退,必须硬撑下去,杀了周泰柏,直至把周泰柏这个特务案划上句号。
丘逢清眼中的柳从风,是他肝胆相照、共患难、同进退的知己。柳从风考虑周详,处事谨慎,在许多关键时刻,都要靠他拿主意。按照柳从风的主意办,事事顺达,步步畅通,也就是依照柳从风的精密布置,才能一环紧扣一环地开展剿匪肃特的工作。柳从风是他丘逢清不可缺失的助手,有柳从风的相助,他就会立于不败之地;而最难能可贵的还是,柳从风永远不会和他丘逢清争功,永远臣服于他。
柳从风不但工作上表现出色,对丘逢清生活上也安排得很周到。前时的潭月,他能安排得无懈可击,使他不致于孤寝难眠;潭月死后,柳从风通过林绮梦,又为他挑选三二个甘心情愿向他奉献之怨妇,不管到哪儿他都不寂寞。丘逢清也对柳从风讲义气施酬报,不断提拔林绮梦,让柳从风得到工作的好帮手和情欲之伴侣,这是他知恩图报,投桃报李,酬谢知己。柳从风对他丘逢清感激无限,死心塌地。他们已是同坐一条船,只有共生死、同进退,别无他途。
丘逢清心中焦急,柳从风必须尽速想出降服周泰柏的办法,这是最后一役。这一役打赢了,一切风平浪静,可以同达彼岸;打输了,可能会节外生枝,甚至翻船,难逃灭顶之灾。不管是软是硬,丘逢清一定要周泰柏口里承认,纸上签字,成为铁案。周泰柏的生死,就成为他们荣辱成败的关键。
丘逢清周身充满霸气,战时,在子弹横飞中冲锋陷阵;剿匪捉特务中,他最拿手又行之有效的法宝就是打,再顽固再狡猾的敌人也不会是钢铁铸造,皆是血肉之躯,绝不能抵住他的酷刑,在他面前,没有谁不低头不招供。唯独碰到一个周泰柏,就令丘逢清感到为难。
首先,周泰柏和十三区捉到的特务任何一个都不同,他是特务头子,有名气有地位,上级领导有很广人脉,有人还是他的同学和同僚,如对他刑讯*供过分了造成伤残,日后追究起来,也可能给丘逢清造成麻烦。其次,周泰柏承认有发报机和台湾特务机关联络,左腾知道也上报到县土委,发报机成为能否结案的关键。现在找不到发报机,就把所有问题都卡住了。
丘逢清知道要解决周泰柏的问题,还必须依靠柳从风的聪明智慧,只有柳从风才会出降服周泰柏的完美办法和策略。丘逢清和柳从风真有降服周泰柏的完美办法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弹雨冲锋不改容,拳头棍棒奏奇功;何期碰到荆中竹,面对寒儒计亦穷!(东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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