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前镇东南横街,离珠溪中学不远,有一间叫「岳群医务所」。
莫桂香旧病复发,铁柱一早就来找岳群医生。一见面,岳群医生就哈哈笑:“铁柱队长!老虎你都能打死,还来叫我看什么病呢?”
“我自然没事,是莫桂香旧病复发!”铁柱尴尬地说。
“我早就说过,莫桂香体弱,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岳群打趣地说,“你一定要把她弄得外感和内感交集,于心何忍?小心呀!”
铁柱和莫桂香、潭月母女的胡涂账,社会上几乎人人都知道,铁柱也早已放出空气要娶潭月为妻。由于岳群医生经常帮铁柱为莫桂香治病,铁柱和莫桂香的关系,根本无法对岳群医生隐瞒。无人在场时,他们总会开个玩笑。
解放前,有一次莫桂香怀宫外孕,引起血崩,要不是岳群及时抢救,做手术,莫桂香早已没命了,但她从此也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当时,岳群医生只是象征式地收铁柱少许丸药费,铁柱对岳群非常感激和尊敬,从此也就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友谊。
岳群医务所,有西药也有中药,对于莫桂香的旧疾是慢性病,岳群一直以中药医治,以固本培源。这时,岳群一边拾药,一边笑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堂堂正正地和潭月结婚呢?这样拖下去,对潭月很不公平,对莫桂香也没有好处。”
岳群医生完全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想不到他的话,像针一样刺痛了铁柱的心,令他不由一震,并轻轻叹喟:“我是龙潭乡人,但许多时都在其它乡村跑,许久也不回龙府大院,许久也见不到潭月的面了。”
岳群知道,铁柱把潭月推荐给丘逢清做饭,现在已成为丘逢清身边的人。入世未深的潭月,面对人人敬仰的英雄,恐怕早已成为丘逢清的猎物。岳群不愿再提潭月,怕铁柱将满腹牢骚宣泄给他听,日后招惹麻烦。岳群医生转移话题:“那是丘队长看得起你的工作能力强。能者多劳哩!听说,你们民兵,在大岭一带剿匪,多次和土匪特务驳火,你们民兵为十三区的老百姓,立下大功劳。”
“每晚巡逻,都是丘队长发现特务。说功劳还不是归功于他。”
“丘队长多次击毙土匪特务,但为什么你们一具特务尸体也找不到呢?”
“丘队长说,这些美蒋特务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就是有特务被打死打伤,他们也会及时抢回山里去。”
“真是这样吗?”
“真的,每次交火后我们都发现血迹。”
岳群沉吟无语。铁柱兴致勃勃再说下去:“这回不知哪一个倒霉鬼,受伤不为同伴抢走,最后负伤往村里爬,想向韩敬畴求救,躲进韩敬畴外面的牛棚。可能等不到韩敬畴来援手,我们民兵追过来,结果,还是让他及时逃走了。”
“就是逃走,当时也不会逃得太远,为什么你们不周围搜查呢?”
“是呀!当时,是我铁柱在门角里捡到一本特务花名册,大家很兴奋,可能丘队长也是一时高兴,忘记下命令在周围搜查。”
岳群不再说什么,笑着对铁柱说:“你老弟真了不起,拾了这本花名册,就一举捉到几十名特务。”
“本来花名册上只是二十多人,想不到这些没浸过洋水的土特务,完全经不起拷问,不但招供承认自己是特务,还把同党一一供认出来。”
“许多人不过是普通农民,有些人家里也很穷,想不到也当特务。”
“是啰!有谁想得到‘卖鱼明’和‘补锅畴’,平时老老实实,没有和人结怨,还是地下军的上校团长和少校营长呢!”
岳群抿抿嘴笑,闭口无语。韩敬畴确实是在家里搜出「委任状」,这是假不了的。但其它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农民,难道都是特务吗?岳群深感疑惑,但他不能说,甚至像铁柱这样交情较好的人面前,他也不能说他的看法。话说出去,传传走样,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最后岳群笑着说:“祝你当上英雄,在十三区乡亲面前吐气扬眉。不过,目前剿匪抓特务,闹得鸡犬不宁,你自己也要有个分寸,坏人一定要捉,但也不能寃枉好人。”
“我明白,但目前风头火势,我必须倚靠丘队长这棵大树遮荫,不然我也是两头受气,左右为难。”铁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岳群医生给铁柱捡了几贴中药,并对铁柱说,如果吃这几贴药后还没有转好,就要带莫桂香来诊所看病,不能大意。
岳群医生提起潭月,令铁柱感到非常的难过。他有许多不可为外人道的隐衷。现在他如果为了潭月,对丘逢清说了半句不敬的牢骚话,随时他都会倒霉,甚至死得不明不白。他只好忍住,等待运动过去,丘逢清调走了,他铁柱再设法把潭月哄回他的身边。
铁柱为了讨好丘逢清,主动推荐潭月去为他们做饭,想不到送肉上砧,潭月却给丘逢清占了。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知。前次莫桂香装病,哄潭月回家,虽然当晚潭月答应和他共寝,但从潭月的态度看,她不过是借酒乘兴满足一时性的需要,其实她的心早已被丘逢清迷住了。后来潭月就经常在乡府过夜,心甘情愿向丘逢清献身,令铁柱感到非常的懊丧,但他又奈不了丘逢清之何。
近来,丘逢清竟然让他铁柱除管原来新埠、铺东、铺西三乡以外,还让他代管萝荳、萝芝三乡的民兵工作,他到那里组织民兵抓特务,开批斗,*供讯,像过去一样,他铁柱又重新可以在十三区吐气扬名。为什么呢?是不是丘逢清终于改变了对他铁柱的看法和戒备了。
铁柱自忖:应该是丘逢清终于省悟,在十三区开展工作是离不了他铁柱的,铁柱就是一件绝对可靠、强有力的武器。因此,铁柱在抓特务中搞*供讯时,就更加戮力,使用更加残忍的手段。他一定要想办法挽回他的威信,重获丘逢清对他的信任。铁柱时刻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因为暂时失去潭月,而和丘逢清闹翻。
这段时间,铁柱经常往各乡村跑,除了抓特务,他也想过另外物色个对象,但一时又找不到一个中意的姑娘。或者因为他做得太过分,许多姑娘的父母都对他敬而远之,姑娘们更是对他不理不睬,甚至嗤之以鼻。因此他虽然贵为十三区基干民兵的副大队长,但他的威望已是江河日下,已没有了昔日的风光,这时他要找个对象也已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况且,现在抓特务的斗争很激烈,他到哪里,好像丘逢清一对慑人的眼睛,都在如影随形地紧盯着他,令他周身不安。
常说医者父母心,岳群医生为人忠直,医术精湛,在十三区铺前镇很孚众望。他自己不热衷政治,对社会上威慑人心的政治运动,他处处小心律己,避免涉入政治纠纷。铁柱虽然是在政治漩涡中的当红人物,但作为朋友岳群也不会拒铁柱于门外,作为医生和病人亲友,他更是表示关心,一切皆人之常情。岳群和铁柱的交往,虽然仅限于医生和病人关系,但在此复杂的政治环境下,祸福竟然是未知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祸福无门自古传,命途贵贱望之天;冥中定数遭灾劫,十五明轮也不圆!(先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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