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娟从窗口眼送颜强走后,她忍着伤痛,摸黑到厨房,把一小篮子白天已煮熟的红薯,从禾草堆里提出来。她没有开灯,没有惊醒家中其他睡着的人,只在房门口望望和龙昆大媳妇一起熟睡的小女儿,退回自己房间,呆呆地坐在窗前的凳子上,喘气,楞想,苦呀!泪水漱漱而下。
刚才被铁柱毒打和侮辱,王茹娟并不感到意外。在铁柱和韩三元来抓她时,她就想到可能会没有命再跨进自家的门口,因为她太了解铁柱的为人了。他在报复,一方面在发泄他过往对她相思之苦;一方面报复龙昆越柙,给他面子的伤害,在全区民兵面前受到凌如泉区长的训斥。他受不了这口冤气,就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发泄。
王茹娟明白,过去铁柱对她娇躯垂涎,对龙昆夺其所爱而怀恨,这一回,一定会在她身上肆意的报复了。她已思想有所准备,铁柱一定会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凌辱她,满足他手脚之欲。果然,如果当时不是有韩三元在外面,对面院里又有众多民兵在喝酒欢闹,铁柱真的会当场将她*。
王茹娟感怀身世,眼水就又像断线的珠子簌簌而下,她的命太苦了。
内战初起,十四岁的王茹娟和十岁的弟弟,跟随父母南下逃荒避乱。为了活命,父母将她卖给龙府当丫环。大夫人甄氏见她伶俐、乖巧,就收在身边。从此她衣食无忧,倒也心安理得。由于她经常为甄氏蒸炖补品,进出厨房,才接触到铁柱。铁柱年青高大,孔武有力,一对贪婪的眼睛,就令怀春的王茹娟心跳耳热。熟稔后,他们之间有时也会逗逗趣,偶然身体也会碰撞。她知道铁柱有意于她,她也从心底喜欢他,但她怎也不敢蒙委身于铁柱的奢念。因为她的归宿、甚至生命,都掌握于主人龙荣和甄氏的手里。
王茹娟十六岁那年,龙荣便收她为房内丫环,却没有姨奶之名份。当时龙荣的妻妾、丫环成群,早已掏空了身子,记得圆房之夜,龙荣是靠药物催谷,免为其难地才能给她破瓜。此后,龙荣偶而到她闺房,也不过是过下手欲,无法颠鸾倒凤。她在龙荣身边一年,根本没有尝到男欢女爱的真正滋味。
龙荣死后,王茹娟陷于彷徨无助之际,铁柱乘人之危,曾引诱她偷情几回。她想如果铁柱不嫌弃,她也愿意嫁给他。想不到,对她早有垂涎之管家龙昆,公开收她为小妾。她身不由己,只好接受。虽然龙昆在年龄上可当她的父辈,但龙昆却是真心爱她、宠她,在床第间也能给她鱼水之欢,让她尝到真正的人生欢乐,不久她为龙昆生个可爱的女儿,至此,她才感到她真正得到人生的好归宿。像她这样出身寒微之孤儿,得此归宿,夫复何求!从此她就把铁柱彻底淡忘了!
好景无常!一解放,王茹娟的夫婿龙昆便成为新政权的阶下囚,她受牵连也被关押过。龙昆不久放回来,在家管制劳动。前不久谣传龙彪回来,龙昆和她又再次一同被捕。幸好政府宽大,念她儿女幼小,过两天就将她释放回家。
王茹娟百思不解。人民政府处处为贫人,贫人翻身作主,她可是真真正正的贫苦出身呀!怎连作人的基本权利都被剥夺了呢!
王茹娟惊魂初定,才记得她是被铁柱打得昏迷,铁柱走后她才慢慢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是三个人,她只认识颜强。颜强说,二位是新来的民兵大队长,龙昆逃走是龙昆一人之事,和她无关,将释放她回家。其中一位年青队长还亲自帮她解绑绳,他说,龙昆罪不至死,只要他出来向政府投诚,还可保住性命。
王茹娟刚才得新来大队长的善待,她心怀感激,就曾冲动准备向他们坦白说出龙昆之去向,要求政府宽大。但她一想起解放后被抓的人,不是杀头就是流放到东北劳改,一去不返,话到口边,她又咽回去。如此生死一线悬之大事,她必须问龙昆,由他拿主意,她不能贸然行事。如果错行一着,龙昆殒命,她王茹娟也只有一死殉夫,以报知遇之恩了。
前天,王茹娟给龙昆送晚饭,回到家给女儿喂奶、冲洗,安顿女儿刚刚入睡。忽然,门轻轻嘎一声,一个人影闪进她房间。她大吃一惊,惊吓间险出声,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她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是自己丈夫龙昆。
龙昆低声告诉她,刚才她走后,隔邻房犯人闹肚子痛,龙英龙桂走过去,忙乱一轮,牢门不上锁,他就乘机溜出来。
“你逃出来怎么办呢?”王茹娟惊慌地说,牙齿直在打颤。
“我也不知道!龙彪回来,这回抓我必死无疑,我想回来见女儿一眼。”龙昆显然也不知所措,眼中一片迷茫。
“你准备躲到哪里去?”
“我看……”
龙昆在王茹娟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点点头。
王茹娟不让家中其他人知道,催促龙昆快点离去。龙昆迷茫的眼睛淌着泪水,俯身轻吻沉眠的女儿,恋恋不舍,妻子再催,他才和王茹娟蹑手蹑脚溜出门去。
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王茹娟回来,不动声息地煮了几个熟番薯又提出门去。她再回来时,晨鸡都快鸣叫了……
王茹娟从窗罅中往外望,星斗西沉,已过午夜。外面一片宁静,灰蒙蒙,偶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咕咕”叫声。她想是时候了。她提着装熟红薯的竹篮,悄悄开门往外瞭望,没有人,她闪身出门,借着朦胧的星光,捷足往室外山坡走去坡坎边有几堆禾草垜,她在一堆禾草垜前站住,又回身四周望望,没有动静,便低声说:“昆哥!是茹娟!”
“嗦嗦”声,推开禾草,龙昆爬出来,满头草屑。
“不准动!”随着大叱一声,二道手电强光已照在龙昆身上。两支乌黑的驳売枪口已对准龙昆的头。柳从风迅速脚踩龙昆,并对惊吓过度、瘫在地下的王茹娟,大叱一声:“你先回家去!”
原来颜强送走王茹娟后,丘逢清和柳从风,并没有回读书斋和望月楼就寝,也没有去和铁柱他们凑热闹喝酒吃野猪肉,而是悄悄跟出来,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监视。颜强送王茹娟到家,他就回去,丘逢清和柳从风,仍然耐心地继续监视着龙昆的家门。果然不出丘逢清所料,他们跟踪王茹娟,终于找到龙昆。
颜强酒够肉腻回到睡房,瞄下楼梯,想必丘队长和柳队长早已就寝。他折腾了一天,像他这种年青小伙子也感到累了,回房倒头就睡。瞬间,就“呼噜!呼噜!”进入了梦乡。蒙眬间,颜强好像听到“卜卜”两声枪声,片刻,又没有什么动静,他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人们发觉龙昆伏尸坡坎边;王茹娟在家中悬梁上吊身亡。铁柱估计:王茹娟苏醒后,自行逃回家去。至于铁柱私审凌辱王茹娟一事,除了铁杆哥儿韩三元,无人知道,至今王茹娟已死,此事也就作罢。至于丘逢清如何发现、击毙龙昆,铁柱始终不解,但他可以肯定,丘逢清确实了不起,千里眼,顺风耳应该不虚。今后面对丘逢清和柳从风,如何做人和处事,他铁柱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
龙潭乡一下传开:新来的剿匪大队长丘逢清,是位具有千里眼、顺风耳的天将下凡。他料事如神,孤身夜巡,一枪击毙龙昆。没两天,消息就传遍整个十三区各乡村,越传越奇,越说越玄。貌不出众、瘦小个子的丘逢清,顿时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巧施黄雀捕螂计,奸诈刁雄享盛名;喋血祭旗开杀戒,装神弄鬼任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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