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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听到那青年花子自称华山剑派门人,裴冲心中好不惊讶,些微的醉意也瞬间远去,慌忙上前就要扶起。谁知那花子毫不领情,毛手毛脚将裴冲推开,兀自在那惊恐乱呓。
余人已知花子其实是个疯子,那些被抢食客也消了气了,见裴冲好心而花子却是不受,便劝道:“这位公子且由他去,这疯叫花好不知趣。”
裴冲已知这人乃是华山剑派的余孤,哪会这般就任他离去。而这花子神志又已不清,却如何是好。他稍一思索,便冲那花子笑道:“兄弟活得好好的,怎说被人杀死?”
那人闻言直勾勾看向裴冲,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人是个魔鬼,他杀了我……”
裴冲紧皱眉头,将桌子上的一壶酒与花子吃了,又问道:“那人怎生杀的你?你跟我说,我去找他!”
花子咕咚咚一饮而尽,本是咂着嘴巴回味美酒,闻听裴冲说要“找他”,禁不住的一声大咳,双手连连乱摆,慌乱道:“魔鬼厉害,你不要找他……不要找他,我不能找他……”
裴冲又道:“魔鬼是谁?长得什么样子?”
那花子瞳孔渐渐散乱,道:“你别问我,他……他穿着黑衣,拿着钢刀……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呜呜……”
裴冲见他竟而嚎啕大哭起来,这里耳目众多便将他提起找了一处松树林内。裴冲将带来的烧鸡放到他手里,又问道:“魔鬼怎生杀得他们!”他不再提到“杀你”而是换作“杀他们”,便是引开花子的恐惧,给他造成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果然那花子咀嚼着香喷喷的烧鸡,听了语气不再如先前一般充满惧意了,他抹了一把嘴,道:“那人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用钢刀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最后……最后又把那柄石头大剑砸碎,拿走了一把红彤彤的血刀。正道也变的灰飞烟灭了……”
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裴冲却是听不明白,只喃喃道:“石头大剑?血刀?正道灰飞烟灭……”
他想不明白,便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啊……他叫魔鬼……他没有名字,他是魔鬼……”
裴冲见花子又成癫狂之态,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将那花子带上,便转身向许颜所住客栈行去,预备日后慢慢询问。
话休絮繁。花子一路跟随裴冲,好吃好喝竟少见疯癫。只是他神志迷糊,裴冲几番相询,莫说凶手的名号,便连花子的称呼也盘不出来。又过半月多,眼见许颜在蓬莱乘船离去,裴冲才带着花子黯然回转。
本想前往北疆寻仇,但他虽一身本事,却殊无把握于万军之中斩杀王继恩。一路茫然,只与那青年花子结伴彷徨。幸得有这酒伴于侧,倒也不算孤独。
二人整日介大酒大肉,花子好不快活竟是赶也不肯离去。而裴冲仇怨情缠在身,却是食不知味、寝不能眠。
这日裴冲再入洛阳,已是年关将至深冬时分。将到洛阳城外,一场大雪纷飞而至。拈絮撏绵,洒几簇大如拷栳。没奈何,只好寻一处酒肆避寒。
在这酒肆中落脚之人颇多,十几名男女棉絮加身,正自围靠着一锅温彤炉火把酒取暖。裴冲见人群烘暖,但实在挤不进去,正好他内力颇深倒不惧寒冷。便将了酒肆两坛热酒一大盘熟牛肉,与了青年花子一只自顾坐在了凉櫈上吃食起来。
哪知才拈了一块牛肉,那花子便一下揽到了怀里。裴冲见状只是好笑,将那披在身上的绒毛大氅解下,便要说教青年花子。
谁知花子塞了大口牛肉往那凳子上一座便跳将起来,大骂道:“贼杀的好凉的板凳!”他举目一顾,见人群中有火堆烘烤,当即喜逐颜开,毛手毛脚将挡在眼前的男女胡乱推开,就着火堆吃起酒来。直惹得众人破口开骂。
裴冲心中一气,便要上前揪他回来。忽然花子手一抖将酒坛子肉盘子打翻在地,点指着其中一名黑袍裹身的青年惊恐的嚎叫起来。
“啊……你……魔鬼!不要杀我……魔鬼……”语声凄厉,如夜鬼啼哭般瘆人。
裴冲闻之一惊,霎时明白。忙上前踢开花子,擎起镔铁齐眉棒指着那黑袍青年,喝道:“你便是杀了华山合派上下的凶手?”
那黑袍青年闻言看了看兀自颤抖慘泣的花子,而后又看向裴冲。直把裴冲看的一愣,这人生的唇红齿白宛如个女子一般秀气,目光中不含带丝毫杀气,平常之极,实在不像是个害人满门的恶人。
此时那些歇客们早已不知所措,只是惊疑的望着这一幕,不知那黑袍青年是不是真的杀了许多人。
裴冲不明就里,实在看不出黑袍青年是不是恶人,反而看得久了竟颇为面热,只是想不出像哪一位故人。他语气稍软,冷哼道:“你这人是不是杀人凶手,快快答来!”
黑袍青年凝视一阵裴冲,旋即低头转向身旁的一柄四尺长刀,似是在喃喃自语一般道:“莫要逼我杀你!”
此言一出,裴冲蚕眉一竖还未发作便听那原本呆愣良久的青年花子一声惨呼,夺门向大雪中奔去。而余人则面色惊慌,见花子逃走也陆续惶惶然的走了个干净,只留下躲在柜台底下的掌柜与黑袍青年、裴冲三人。
裴冲见再无他人,目光所及黑袍青年那把长刀,登时一愤,喝道:“果然是你!”
原来那把四尺长刀通身暗红,刀身上雕刻的那一朵花更是红的瘆人,不是青年花子口中“魔鬼的血刀”却是何物?
黑袍青年仿若毫无感情波动,听罢裴冲的言语并不说话,只是将那‘血刀’揽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其上的‘血花’,好似在抚摸世间最美的艺术品一般。他抚摸良久,而后缓缓站起身来,冰冷的对裴冲道:“莫要逼我杀你!”
裴冲虽然怒愤填膺,但他早闻这人本事诡异,似乎轻功尤为厉害,却也不欲贸然出手,寻思:“这人厉害,我且让他先攻我,看看他手段如何再决定是强攻还是智斗!”
他心中打定主意,便道:“哼!你这人穷凶极恶,杀害华山正道满门,江湖中但凡有点良知的汉子无不杀你而后快。我裴冲虽然只是一介无名之辈,却最恨恶贯满盈之人。华山派与我虽无交情,然裴冲自诩正义,既然遇到你这恶人,断然要取个公道。你出手吧!”说罢摆开架势,作了个‘举火烧天式’。
黑袍青年听罢神色一变,将那‘血刀’倒转身后,诧异问道:“你说……你是裴冲……裴大哥?”
裴冲闻言一愣,继而怒道:“好哇,贼子竟然认得我。再好不过,纳命来吧!”说罢便是一招‘点指江山’一棒戳向了黑袍青年。
黑袍青年飘然躲过,竟好像凭空挪移一般,轻飘飘如同鬼魅。裴冲见之一惊,暗道:“这人莫不是鬼魂?”。念罢一阵惊疑,寻思:“这人身法好快,行动之间竟与那姓水的婆娘颇有些相似。只是他这速度却比之快出了太多了,两人实在不可同日而语!”想到此处已知难以胜他,便伸出右手食指就要使出绝技‘乾阳指’来斗。
却见黑袍青年一闪身‘飘’到裴冲近前,纳头便拜了下去。口称:“大哥!”
裴冲一见大感纳闷惊疑,而后收势扶起黑袍青年,道:“你究竟是谁?何故却来拜我?”
只见原本的寒面青年此刻改头换面,作一副喜泣之状,道:“大哥问我,我便是四年前救了你的少年人啊!”
裴冲一听怔然,而后仔细分辨一阵,蓦然看到挂在青年颈间的玉坠,不正是四年前赠予少年恩公作盘缠用的古玉么!当下大呼一声“啊哟!”,慌忙把黑袍青年将在了凳子上,喜道:“四年不见,兄弟真是想煞哥哥了!”继而又道:“兄弟却为何到了此地?那……那华山一门真个是兄弟所杀?”
黑袍青年闻言神色一黯,道:“大哥有所不知,实因那华山一派欺我,枉称什么‘正派’!”
裴冲一怔,道:“却是为何?”
黑袍青年神态复见冰冷,缓缓道:“且听我道来……”
原来当日他辞别裴冲之后独自离开太华山,却因来时落荒,急切间怎能记得路径,又加年纪幼小,竟茫然失了回首之径。
古来华山横亘广袤,连绵蜿蜒,其实偌大华山乃是分为两部。除却太华一山另有一座少华山,这两大险山却是紧挨着的。那少年迷迷茫茫一时不慎走错了路径,辗转一日多时竟而来到了少华山上。
其时他身无分文,虽然有裴冲所赠古玉可换银钱,但那山路之上怎会有客商与他交换。更且就算真个有买卖人,多日来的情谊他也极不愿意将裴冲所赠玉佩卖掉。是以只得沿山径之中几棵果树上摘些个果实果腹。一日多未曾进重食,令幼小的小少年饥饿的几欲昏厥。
又走了半天路程,少年凄凄然然走到了少华山山腰上。只见山腰中有一座极大的观园,隐约可见数名穿着蓝白衣衫身背长剑的青年打扫园门落叶。少年见之一阵欣喜,心道此处既有人家,何不去问问路径,顺便讨些吃食。一念及此身上不知哪里又涌上了些力气,加快脚步向那观园走去。
走的近了才发现这观园真是好大好雄伟。高大的门庭雕龙刻凤,两扇梨木大门上染朱漆,看门石狮目露威严。其内庭庭苑苑更是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直冲大门处一柄石筑的大剑高达三丈,剑身上刻‘正道’两个凸出大字,极为摄人心魄。又见那大门上悬有黑漆匾额,上书‘华山剑派’四个遒劲有力的龙飞朱字。正是素有“自古人间正义深,华山一剑斩妖魔”之称的正道名门‘华山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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