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半天时间了,又是距营门不远,只要还在,不论死活,就算带个尸体回去,也有得交代。少年本就先天不足,就算死了,也说的过去。这时的魏吉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今天绝没自己的好儿,于是开始盘算,人活着怎么处理,人死了怎么回复。
他原路而出,心里祈祷着盘算着,恍惚间到了“抛尸地”
模糊单薄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了视线中“众神保佑,万仙庇护!”魏吉激动地连滚带爬冲了过去,活像一只三条腿的狗。
秋天还是像清晨时一样,侧卧于地,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他梦到他一开始和一群骑士在追击射杀修者,空中的修者不停地被他们以利箭射落;后来自己却变成了被追杀者,被一群仙气缭绕却横眉竖目的神仙追杀,他伤的很重,好像快要逃不动了,可是似乎有很强的责任不允许他停下来,不允许他死去,他是一个连死都无法自己决定的人。太疲惫了,好想休息,好想睡一会,一切都太重了,无法坚持了,就要放弃时忽闻耳边来声
“秋兄弟,秋兄弟醒来,可让老魏我好找啊,你怎么跑到这来的?”好个温柔到家的公鸭嗓子。
一只粗糙的大手把秋天从昏沉中晃醒,见到秋天一双眼迷离睁开,魏吉现在可是乐坏了,真的是发自心底地开心,这下他老人家的命可算有谱了,说不定救人于危难,还能获个奖赏呢!魏监工一脸褶子那叫一挤巴,乐的眼泪直流:“小祖宗,你可坚持住,俺老魏这就救你回去。”
秋天已经虚弱到一定的程度了,脑子也不是很灵光,具体现在是在哪里,是哪天,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一概不知,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自己估计离死不远了,少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就像液体一样从身体中缓缓流失,马上就要干涸了。在秋天的记忆里,从小生活在饥寒交迫中,以弱小的身体抗衡整个世界,朝不保夕。无数次因为饥饿,疾病,伤口而接触死神,但是没有一次像此时一样,好像马上就要投入死神的怀抱了,甚至看到了它的微笑。
魏吉一只手臂熟练而麻利地把单薄少年背到背上,甚至试不出他的体重,触感上好像背着一个骨头架子一般。秋天的生命力终于流干了最后一滴,他的眼睛没有闭上,只是渐渐地失去了光彩,似乎又看到了那一群表情狰狞的神仙,看到他们手持各种彩光耀眼的神器,把自己像一块破布一样打的血肉横飞……
“两位大人不好了!秋兄弟,秋兄弟他不行了!”
裴兰舟面沉似水脚尖点地轻飘飘地在帐外来回走着,听到魏吉的叫声,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焦腾一路小跑冲了过来,这位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二话不说,捞着背后还有秋天的魏吉,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一看就个心黑手狠的主,下手的位置并非是脸处,而是耳根处,“啪!”扇的魏监工原地转了个半圈,正好把后背上的秋天呈现到焦腾面前。
焦男爵眼疾手快,把瘦的如骷髅架子般得秋天拎到了自己怀里:“你他娘的才不行了呢,俺家兄弟行不行,是你个鸟人说了算的,给本爵爷滚!滚远点,别他娘的再让俺看到你!”
焦腾膛目大吼道,这位爷是真急了,远远地看到秋天就知道事态有些严重,再让魏吉一喊,心里就越发焦躁了,这一耳光扇的既是魏吉乱说话,也是为了更快的能查看到秋天的病势。
魏监工捂着自己正在淌血的左耳,哭丧着脸坐在地上郁闷,关系没套上不要紧,反而惹的一位大人不高兴。本来魏吉是很愤恨的,他可是伤残军人,这个身份在任何汀马人眼里都是备受尊敬的,就是本营前千夫长也是礼待有嘉,重话也没有说过一句。可当魏大监工听到焦腾自称“爵爷”的时候,脾气就彻底没了,被封爵是什么概念!就算功勋卓著的万夫长都未必会有的殊荣。开玩笑!被爵爷给打了,这是荣耀,你们见过爵爷没?俺见过,不光见过,俺还被高贵的爵爷亲手打过!不过,爵爷身后的那位到底是……
看着臂弯中已经咽气了的枯瘦少年,焦腾本就狰狞的“阴阳脸”越发扭曲,显得可怖异常,跟跟青筋爬上脑门一跳一跳的,这个粗狂的汉子在无数次生死之间生存至今,血泪早就流光了,看着没说过几句话的小兄弟确实有些说不出的酸楚,蹲在地上抱着秋天,憋的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裴兰州早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他身后,看着如同死人的少年,依旧无悲无喜,很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个小瓶,瓶底朝天倒出一粒蚕豆似的紫色药丸,捏开秋天的嘴放了进去,又拿出一个小酒壶,滴了一滴淡绿色的液体在药丸之上,药丸瞬间就像蒸发般冒着丝丝轻烟消失在了少年嘴里,整个过程中焦腾依然是一动未动地抱着秋天。
“此丹名为‘唤心丹’,以荆山‘盲鹫’内胆为主料,只要伤未致命,病未及膏肓,就算到了假死状态亦可还魂。此水名为‘莹竹离光液’榨‘千年凉竹’成汁,配以多种名草药沉淀六六三十六日方成,就是镜水期元修力尽之时饮上一滴亦可恢复。这孩子断气不足半个时辰,不足为虑。”
难得裴兰舟如此多话,‘唤心丹’‘莹竹离光液’更是元修界驰名的药液,但是焦腾精神涣散,听了个似是而非。茫然抬头
“就是说,俺兄弟不会死了呗?”
“汝当本帅何人,若吾不欲人亡,他想死也死不了。”
“谢大帅,谢大帅救俺兄弟,末将……”焦腾忙放下秋天就要行礼
“你起来,更不用谢,救他无非留他有用,若他无用,就算是你兄弟,也值不得本帅这灵丹妙药。”裴兰州到是直接,说罢转身跨马离去:“等他意识恢复后,即刻告知于我。”知道少年一时恢复不了,裴兰舟倒也洒脱。
大老粗焦腾根本无所谓,得知自己兄弟无事,本已扭曲的“阴阳脸”也乐开了花,标志性爽朗的大笑声将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抱着秋天养伤去了。留下了一帮目瞪口呆的旁观者,之前只是在骑士营中宣布焦腾的任命,此处太过边缘,围观的尽是步兵,因此不禁遐想连篇,这爵爷是什么人物?自称为帅者又是何人?似乎本军之中称呼为帅者,唯两人尔,不论是大帅还是副帅,这也太夸张了。
魏吉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浑身跟散架了一般,这次真是撞大运了,得罪了一位爵爷,人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杀自己多少次都很简单。貌似还得罪了一位帅爷……原来运气这东西还真是说来就来的。魏大监工的心彻底凉了,考虑着自己的下一步,是自尽好呢,还是等着被斩首呢。逃跑?开玩笑,先别说就这身体跑不跑的了,就算跑的了也不跑,老子也是堂堂的前汀马铁骑,现在虽说残疾了,也是帝国的正规军,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汀马就是魏吉的一切,他爱汀马胜于爱自己,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上,到底也要混了个马革裹尸而还,这辈子就值了!
真的已经好久好久,猥琐的魏吉没有这么豪迈过了,利落地站起来,主意已定,再无顾忌,已抱死志的他反而轻松了许多,日久的驼背,曾经无数次想直起,都做不到,可是现在他自觉着他的背前所未有的直,抬头挺胸,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纵横沙场的十夫长。未必每一个人都有荣誉感,但是魏吉有,他以汀马为荣;未必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守护者,但是魏吉是,如果帝国需要他。所以他这次不准备逃避什么,昂首面对岂不更豪迈?
秋天这两天一直在做着那个梦,他总感觉梦里的自己好弱小,好孤独,并不是本身弱小,而是敌人太多太强大,他好像为了某个必须要达到的目的而身陷敌营,被一切生灵追杀,生死间来回无数次。不能死,自己的命不是自己的,要活着,要活着才能有希望,背负的使命好重,重的好像背负着众生。于是他拖着伤痕累累身体,绞尽脑汁去躲藏,用尽神通去杀戮,历尽曲折去窃取。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休息,天天不是在竭力地搏命便是在恐惧奔逃,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畏缩在暗影中,在难得的短暂休息中,慢慢地喝着水。
好甜,好香,这水真好喝,滑滑的稠稠的。苍白的少年四天来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先是一阵模糊,于是努力地聚焦,视线开始清晰,一张布满横肉,一半络腮胡,一半焦黑的大脸映入眼帘,视线越来越清晰,只见这位真是够丑的,扫把眉,耗子眼,簸箕嘴里几颗黄牙,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的头发都粘连了,一身臭气直逼秋天。秋天咋醒,以为又回到了乞丐窝,仔细一看却是在军帐里。
“呵呵,嘿嘿,哈哈哈哈,醒了,娘的,兄弟你真行,大哥我自认能睡,也从来没有睡过四天,如果不是大帅说你没事,做哥哥的说不定直接就把你给埋了,哈哈哈哈哈。”粗豪的汉子爽朗的大笑声振的瘦弱少年又是一阵眩晕。
秋天盯着汉子看了半天虚弱地问:“阁下哪位?”
“……”
“娘的,你问老子是谁!你他娘的敢把老子忘了!你他娘的知道这两天老子有多担心你不!小兔崽子,小狼崽子,老子给你松松皮,让你长长记性。”焦腾是真火大了,说着就开始掳袖子
“大人勿上火,切勿动手,就这身体,经不住您一手指头。”
“爵爷,末将闻伤重初愈者,久病初醒者,常有失忆情况,秋爷……”
身边亲兵忙拉住,没几句把这位满脸怒容说成了一脸哀愁,手中的半碗鸡汤尽数掉到了地上。哎了声,焦腾一屁股坐在秋天床上哀声叹气起来:“一定是失忆了,你们说的不错,俺这兄弟之前跟俺那是最铁的。”
“您到底哪位?在下并没有失忆。”懵懂少年又很不合时机地插了一句,却实是不认识,两人仅见过一次,虽都互有结交之意,但是一则,当时深夜,照明情况不佳;再则想那焦腾一身甲,头带盔,就是现在没变成“阴阳脸”秋天也未必认的出来。
别的先不说,焦大男爵现在最首要的是面子问题,他焦腾,现今是何等身份,又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寸步不离地照顾了秋天四个昼夜。人家刚醒,他一个劲的兄弟长兄弟短的那叫一亲热,但另一位到好,死活不认,焦腾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情何以堪。但现在又是骑虎之势,众人旁边看着呢,下是下不来了。
“兄弟诶!我的好兄弟,这是什么伤,什么病把你折腾成这样了!连俺这个大哥都不认了!”焦腾捂着脸哀号,有雷无雨。说道逢场作戏那可是焦大男爵的长处,除了一时没流出眼泪外,别的都无可挑剔,骑虎之势不容有失,面子与威严的问题。
此时护卫亲兵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凑近秋天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悄悄说道:“秋爷,我家将军名讳上焦下腾。”
懵懂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忙问道:“焦兄,威力如何,可有杀伤?”节奏跳脱太快,但至少是认出来了,可喜可贺。暗暗出了口气,焦大男爵岂是常人,点点尴尬之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回到自己的掌控节奏,好像什么情况都没发生似的沉稳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哥哥可托了你的福,现今已是千夫长,封男爵,裴帅亲口赞誉‘东路军第一神弓’,哈哈哈......”“咳,咳,咳,呵呵兄弟勿急。”
看到秋天一张不以为然的脸,焦大爷赶紧停止炫耀从地毯下掏出了一堆破铜烂铁——四支箭的残骸。秋天开始听说焦腾加官进爵以为必然是因射杀了元修者,可一看四支箭的样子顿时急了:“焦兄!这......”
“兄弟勿急,听兄慢慢道来。”焦爵爷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大有将要说评书的意思。
(https://www.biquya.cc/id28645/152481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