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方战害酒难起,三人直到下午才乘大渡船过了黄河。傍晚时分找个小店歇马,常茂再要与二人畅饮时,方战坚辞。常茂与元顶只好略饮了几杯,三人早早就寝。
次日清晨,三人启程向北。当日万里无云,清风送爽。方战兴致极好,他从路边砍了两根长树枝,先将他亲二弟方冲的枪法传授给元顶。他兄弟二人均是无子无徒,既要传授武功,便要将二人的功夫都传给元顶。好在马上所用的招式不多,方冲的枪法只有五十四招,方战的刀法更是只有三十六式。不过数日之间,元顶便已学全。其后每日方战便是讲解些马上对战的应变诀窍。方战久经战阵,临敌经验极是丰富,所述许多招式变化之法均让元顶颇感新奇。
三人渡过黄河的第四日便已听路人传言北平战端已开。常茂和方战都于北方路径极为熟悉,一直避开大路向北而行,倒是未遇见任何一方的军马,但赶路的速度却较为缓慢。
又行数日,这日傍晚三人已来至距北平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此处既已近北平,常茂领路便未再避开官道。但这个镇子虽在官道之旁,镇上却只有一个简陋的客栈,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打理。三人入住后发现并无其他客人,且客房又甚狭小,便让店主人在前厅摆上酒菜。
常茂见小店菜肴颇为粗鄙,不禁苦笑,对方战道:“大哥,害你以如此高龄还跟着兄弟奔波,连口好菜都吃不上,兄弟实在是罪过了。”
方战道:“我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几年。你何罪之有啊?”
常茂举起酒杯道:“无论如何,今日这分别酒还是要多喝几杯。来,我敬大哥和兄弟。”
方战问道:“为何是分别酒?你有何打算?”
常茂道:“实不相瞒,我本是要去北平投奔燕王。此时燕王既已起兵,我自己守诺前往倒是应该,但你们二位就不必去了,以免落下个附逆之名。我日前邀二位同行只不过是怕泄露我的行踪,现距北平不远,且我等已义结金兰,我自然不再担心。这几日能与大哥和三弟相聚,实为常茂平生大快之事,但今日喝了分别酒,明日常茂就要自行上路了。日后有缘,我等自会再聚。”说罢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方战与元顶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先将酒喝了。他们二人早知常茂北上与燕王有关,但这几日三人同行,相聚甚欢,也都未曾多想。此时常茂言明去投燕王,欲与二人相别,二人于义虽觉该当陪他同去,但于理又觉不该相助反王。
常茂似是知道二人心思,也不待二人说话,接着道:“以我之见,大哥就带三弟先回大同,将马上功夫再详加传授。眼见战事又起,日后三弟若想在两军阵前争得出人头地,还要下番功夫。不过三弟不要轻易从军,总要先看好形势再说。”
方战年老持重,听了此言颇以为然,道:“也好,我老了倒无所谓,老三年纪轻轻却不可贸然行事,远离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元顶毕竟年少,极想与常茂一起到两军阵前见识下大军交锋的场面。但又想如自己不走,方战也必会留下,他年事已高,的确该回乡养老。转念间计较已定,元顶道:“那就听二位兄长的。二哥你上阵厮杀也要多加小心,我跟大哥学好了武艺再来助你。”
常茂道:“你学好了武艺,如见燕王全无得胜之机会,便可去相助朝廷,也好搏个功名。哥哥绝不怪你。”
元顶道:“那我还是在家躲着吧。如我去相助朝廷,在阵上遇见了二哥,岂不是自讨苦吃?”
常茂和方战一起大笑,常茂道:“我自会对兄弟手下留情。”
三人计议已定,便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好在菜虽不佳,酒却尚可,三人又是分手在即,自然喝了个痛快。方战也再次喝得大醉。
次日巳时已过,方战才勉强起身。元顶吩咐店主做了汤面,三人一起吃了,各自取了兵器马匹,算了房钱出门。三人本该先一齐向北,走到前方岔路,方战和元顶再转向西行,但三人刚一出门,便见北方尘头大起,正不知多少军马向南赶来。随即马蹄声响,数十骑斥候已奔进镇来。
方战脸色微变,道:“这必是燕军南征经过。如此大队行军,我们万难逆势北行,恐怕要暂住此处了。”
常茂道:“也罢,我们就先看看燕王麾下的兵马如何吧。”
说话间那数十骑燕军已疾驰而至,为首一员燕将见了常茂身边的黑马,忽地喝了声“停!”,勒住了坐骑,从骑也纷纷停了下来。
此时方、常二人的兵器均已用布包好放在马上,常茂却未戴上他那顶大斗笠。那燕将下马走向三人,双目仔细看过那匹黑马后便盯着常茂打量。三人也都向他看去,只见他三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雄健,相貌英武豪迈。
那燕将走至近前,向常茂拱手道:“末将燕山护卫千户朱能,请问阁下可是姓常?”
常茂也不再隐瞒,沉声道:“某家正是常茂。”
朱能又深施一礼道:“末将见过郑国公。燕王殿下不久即到,请公爷先在店内等候。”说罢叫来两名手下,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两人便飞马向来路驰去。
朱能又对常茂道:“末将受命开路,不能在此陪同公爷,就此告辞。”说罢又施了一礼,便上马引从骑向南而去。
常茂点头道:“若燕王手下将领都如此人,大事可成。”
方战也道:“此人不过一个千户,但武功甚是不弱。且并不因见了二弟这等名震天下之人而忘军务,行事极有条理,日后必成大器。”
常茂又道:“既是燕王不久便至,我们还是先在店内等候吧。我怕等下军马大至,把咱们都弄个灰头土脸。”
三人将马栓好,又回到店内。过不多时,门前果有大队军马开过,从门窗向外望去,只见燕军队伍整齐,人马均极强悍。
方战点头道:“人称燕王近十年来为大明北方屏障,军力极盛,果然名下无虚。”
常茂道:“自我舅父大破北元于捕鱼儿海,北方大定,朝廷近年并无大举用兵之处。现精兵大部聚于北方,其中更以燕、宁二王麾下最多。中原及南方之兵虽有百万,却大多久疏战阵,加之能征惯战的大将都已被洪武爷屠戮殆尽,此战燕王极有胜机。”
方战道:“燕王还有二弟这等英雄为将,老哥我可想不起来朝廷还能找到何人来与二弟争锋。”
常茂道:“大哥有所不知,我此来并非为了率军打仗,而只是为了私谊来保燕王的平安。兄弟虽久经沙场,但自知并无大将之才,论到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实非我之所长。”
方战道:“可是当今之世,休说如令尊开平王和中山王那样的一世之雄,便是像令岳宋国公、舅父凉国公那样的豪杰也无一个啊。以二弟的武功资历,你不当大将,还有谁可以指挥大军呢?”
常茂微笑道:“自然还有一位当世雄杰,可当此任。”此时一队骑兵在店外停下,几人下马向店内走来。常茂接着道:“你们马上就会见到了。”说罢站起身来。
来人中只有三人走入店中。当先一人下马后已将头盔摘下交给随从,只见他生的方面大耳,身材魁梧,双目精光湛然,颇俱威严之意。但他见了常茂,已是面露欢颜,当先施礼道:“有劳常王兄千里奔波,小王这厢有礼了。”
常茂与他相识于少年之时,后来共赴沙场,并肩作战之时,常茂年纪既大,武功又高,对燕王多有关照。当下也不过谦,抱拳还礼道:“殿下风采犹胜往昔,看来军旅征伐之事颇能令人振奋啊。”回身介绍方、元二人道:“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大哥是大同刀王方战,三弟也是你们北方的年轻高手,名叫元顶。”
二人向燕王躬身行礼。燕王笑道:“我这王兄行事每多出人意表,但若非真正的英雄豪杰,他绝不会与之结拜。日后小王还要多向二位请教。”
二人齐道:“不敢。”元顶更是心中暗想,“向方大哥请教倒是还说得过去,能向我这般年纪的人说请教,这位王爷实非寻常。”
燕王又将身后两个五十来岁的大将介绍给常茂三人,便是张玉、丘福二人。他二人久随燕王,皆为善战之将,张玉更是智勇双全,实为燕王麾下头号将才。
燕王走到刚才三人所坐的桌旁坐下,并示意三人就坐,张玉、丘福二人却侍立燕王身后。店主人战战兢兢地过来先磕了头,然后奉上茶来。此地本是燕藩势力之内,店主夫妇听得燕王亲至,直当成了皇帝驾临一般。燕王端起茶杯先闻了一下,对张、丘二人笑道:“你二人也坐下喝口茶吧,小心不要多喝。”二人听命在另一桌边坐了。
常茂也笑道:“此处茶饭恐难如殿下之意,倒是我久居蛮荒之地,颇能随遇而安了。”
燕王道:“王兄也知小王并非耽于享乐之人,尤其日后艰险必多,只怕想安静地喝口清茶也属不易。若无王兄相助,更是尚有性命之忧呢。”言下之意,对常茂极为倚重。
常茂道:“殿下大贵之人,自会逢凶化吉。但常茂此次随殿下出征,仍要隐姓埋名,只是随侍殿下左右,以保殿下毫发无损。”
燕王奇道:“王兄不想自领先锋,冲阵扬威吗?”原来常茂自幼便爱上阵争锋,且屡战屡胜,赢得了无敌大将的威名。现在他说要隐姓埋名,只充燕王的护卫,并不领军,实让燕王颇感意外。
常茂道:“我厮杀半生,自知并无大将之才,做护卫倒是颇有自信。另我于数年前诈死,那可是向先帝犯下了欺君之罪。如现身殿下军中,不免让殿下也犯了招纳叛臣贼子之罪,落人口实,于殿下大事不利。因此请殿下只对极亲信之人告知常某身份,常茂随殿下上阵之时也会戴上面罩,并尽量不用禹王槊。我已画好图形,请殿下安排匠人另外打造一件兵器。”
燕王道:“如此岂不委屈了王兄?”
常茂道:“殿下欲成大事,岂可拘泥小节?我也早非年少气盛、追求功名的常茂了。”
燕王道:“既如此,暂依王兄。现耿炳文率大军已抵真定,孤留下世子与姚师傅守城,带大部军马前去迎敌。王兄是与我同行还是先往北平,请自行定夺。”
常茂道:“我自然是与殿下同行。否则临阵之时殿下一时兴起,不免冲阵厮杀,如不亲在殿下身边,常茂难以放心。”其实常茂不知,当今建文皇帝在耿炳文出征时曾嘱咐他勿伤燕王性命。这道旨意便似给燕王贴了张护身符一般,往往燕王大摇大摆地现身阵前,官军众将皆瞠目束手,无人敢发一箭。即便如此,双方大战数年,常有夜战、混战等大乱之时,对方军校不识燕王者为数不少,如无常茂这等高手在旁,燕王岂能毫发无损?此是后话。
当下燕王起身道:“既是如此,军情紧急,我们这便动身吧。”
常茂也起身道:“我这两个兄弟家中有事要回大同,还请殿下赐一令箭,以免他们与大军相遇时无法通过。”
燕王道:“此事容易。张玉现掌中军,让他给方大侠和元少侠每人一块令牌,以后遇到我军都无须躲避。有事来军中找你也方便些。”
方、元二人施礼谢了。众人一起来至店外,店主夫妇送至门口给燕王下拜,燕王命丘福扶起。随即张玉给方、元二人拿来令牌,二人便向燕王致谢辞行。
燕王道:“方大侠威名孤素有耳闻,待孤靖难事了,务请方大侠来府一叙。”又对元顶道:“孤与常王兄相交多年,小兄弟既是他的三弟,便也如孤的兄弟一般。日后元兄弟若想在军中扬名立万、博取功名,尽可来寻小王。只要小王一息尚存,定会鼎力相助。”言辞恳切,令元顶心中颇为感动,几乎当下便要求燕王许他从军。但他刚说了句“多谢燕王。”便听常茂从旁说道:“兄弟武功初成,尚需磨练。待你将大哥的一身本事学全了,才可前往军中,纵横扬威。”
元顶听了,不便多言,与方战再次向燕王施礼,又与常茂道别。三人相互嘱咐了几句,依依相别,常茂先上马随燕王军马向南去了。方战一拉元顶,道:“三弟,我们先不忙迎着大军北行,还是回店里等候吧。”
元顶看向官道,只见军马塞满路中,竟是一望无际,源源而来。如要北行,实在难以逆流而上,只好随着方战走回店内。
店主迎上躬身道:“小店简陋,茶饭均难令贵客满意。如贵客等下要在此用饭,小人这便去寻我一个朋友来做几个好菜。”
二人均觉店中食物难以下咽,尤其方战在家养尊处优,此等饭菜再也不想入口。眼见已近正午,昨夜酒醉呕吐数次,刚才不过喝了些汤水,现在已感饥饿。便道:“有好手艺的厨子便速去喊来做菜,我多给你些钱就是。”
店主道:“贵客先喝茶,小的这就去找他。”说罢吩咐他娘子换茶,自己跑出店去。
二人坐下后元顶低声对方战道:“大哥,这燕王果然非同寻常。他身为王爵,已威震北方十余年,竟仍能如此礼贤下士,令人好生佩服。”
方战微笑道:“燕王自然是当世豪杰,不然也不会三言两语便将兄弟笼络了过去。”
元顶问道:“大哥是说燕王之言并非语出至诚?我怎么看不出来?”
方战道:“正是因为他刚才所言均是语出至诚,才说明这位王爷不愧为当世雄杰。试想他已做了二十年的藩王,又统领大军,说到位高权重,天下有谁能及?他与你二哥相交日久,你二哥父亲封王,他自己也曾是公爵,燕王对他以诚相待、以兄弟相称倒并不稀奇。但你我二人一老一少,现在对他都无大用,日后是否有用也未可知,但他对我等仍是一视同仁,尽力相助,这份胸襟气度绝非常人所能及。你大哥我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有人如燕王这般擅于笼络人心。他既图谋大业,日后单凭这份让人一见归心之能,便进可以招降纳叛,退可以四方来助,何愁大事不成?怪不得你二哥说他才是能统帅大军的英雄。”
元顶听罢赞道:“也亏得大哥见多识广,才能看出这许多门道。”
方战道:“你也不必羡慕,等你老了自会做到。现下你年纪尚小,对他人却不可不防,单是今日见过燕王和与你二哥结拜之事便不可说与人知。”
元顶应道:“小弟知道。”
此时店主引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走进店来,对二人道:“二位贵客,这是本镇的白药师,他不止会看病开方,厨艺更是远近闻名。小的特央他来为二位做几道菜,以免怠慢了贵客。”
方战笑道:“有劳了。”
那老者向二人看了一眼,随即低头向后厨走去,但一瞬之间目中寒光一闪,却未能逃过方、元二人的眼睛。
方战低声对元顶道:“等下酒菜到了,先不用急着吃,那厨子有些古怪。”
元顶道:“兄弟知道了。那老者好厉害的眼神。”
随后二人便只随意谈些闲话,过不多时那店主便端上三盘炒菜和两壶酒来。方战先从每壶中倒了一杯酒,待店主走去厨房后仔细闻了闻,又拿出一根银针把酒和菜都试了一遍。过了一会儿见银针并未变色,才对元顶道:“可以吃了。也许我们多虑了,人家并无歹意。”
话虽如此,二人毕竟心存疑虑,起初均不敢放量吃喝。但菜肴实比昨日强了百倍,二人吃了一口便不想停下筷子,将陆续上来的六盘菜几乎吃了个精光,酒也又喝了几壶。不过方战倒是不曾忘记用银针试毒。
二人吃罢午饭,见路上的各队军马之间已有间隔,并非像午前那样源源不断而来。方战道:“兄弟,我们可以启程了。向北不远便可改向西行,避开燕军。”见元顶点头答应,方战便喊店主过来,拿出两张一贯的宝钞给他。店主大喜,千恩万谢地连连施礼。其时洪武皇帝余威尚在,且物价平稳,两贯纸币仍可值千文铜钱,在这偏僻之地也够店主一家一月的用度了。
二人走出店门,店主急忙跟出为二人牵马。元顶年少,先扶方战上马。其实方战虽已年逾古稀,身手仍极矫健,自己扳鞍认蹬,一跃而上。元顶正要上马,忽听方战一声低吼,滚鞍下马,双腿竟站立不住,一交坐倒在地。元顶急忙过来查看,方战一手撑住身体,一手撩开长衣。只见他两个大腿内侧各有一点黑紫色的血迹渗出,显是被极细小的毒针刺到。
元顶右手急挥,将一粒药丸塞进方战口中,接着连点他胸口几处穴道,护住他的心脉。随即双手一分,撕下方战两块长衣下摆,在他的大腿根部扎紧。此时方战已支撑不住,身子一抖,倒在地上。
元顶急伸双手,将方战抱起,对店主道:“快去准备一缸清水。”言罢方欲走向店中,余光瞥见店旁数丈外草丛微动,却非自然地随风摆动。他当下快步进店,将方战放在桌边让店主扶住,低声问道:“你后厨有门通外面吗?”
店主已吓得脸色发白,点头应道:“有门、有门。”
方战勉强说道:“小心对方使毒。”
元顶点了点头,又吩咐店主道:“不许出声。”然后身形急闪,进了厨房。此时厨房中空无一人,后门半开,那个做菜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元顶毫不耽搁,冲出房门后看准方位,腾身而起,一掠数丈,径直扑向刚才有异动的草丛。他身在半空,便已看见离那处草丛约两丈处有个干瘦的身形在草木中向北而行。
元顶并不出声,一落又起,直向那人扑去。此时他已认出此人便是那做菜极好的白药师。只见他拖着瘦弱的身子蹒跚而行,显然不止不会轻功,连腿脚也甚为无力。
元顶心中虽急,倒也无法对这瘦弱老人痛下重手,喝了声“站住!”伸手拿向他的肩头。
白药师闻声回头,眼见元顶来势极快,万不及转身迎敌,当下急回右手,向元顶来掌挡去,出手虽不慢,却全无力道。此时以元顶武功,既可稍一变招拿住他的手腕,也可改拿为击,将他一只干瘦的右手打得骨断筋折。但元顶见了他这丝毫不带内力的一招,心中突然一动,当下急收右手,头向后仰,右脚却顺势踢出,足尖正点在白药师的肩后。白药师自是抵受不住,向前仆倒。
元顶定下身形,俯身在白药师两耳后天容穴一拿,白药师即刻晕了过去。元顶随即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快速返回客店。
看的人实在太少,更新没什么必要了。想看本书的去17吧,那里更的多些。
(https://www.biquya.cc/id28238/153286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