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保护天赋校办门“吱的”一声开了，五六个初三学生齐壮壮地走到校长面前。曾校长和蔼地问：“你们有什么事？”
“黑板上登我打瞌睡，我没有。”
“我有点不舒服，也给我登上了。”
“我伏那儿没有睡觉。”
……
曾校长知道这是些断不清的官司，微笑着半扶半劝地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去吧，去吧，到教室里去吧！”把几个学生劝走后，他与一旁办公的贾主任说：“学生上课成排倒行地睡觉。这是个啥问题？”
“何只睡觉？还有不进教室的咧！”贾主任皱着眉似乎感到头痛，说：“上课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们一起走到初一教室廊下，初一教室里是位男老师在教数学。他精神饱满，教材熟练，边讲解边板演式题，可他怎么努力都压不住讲台下面一片竞自由景象，说笑的、打闹的、玩小东西的、个个笑嘻嘻的。没办法，老师不得不拎着教鞭亲临前线，指这个，点那个，但总是按下葫芦又冒起了瓢。他们走到初二教室廊下，初二教室里是一位青年女老师在上物理，老师讲课尚流畅，而讲台下打闹的和睡觉的是一半对一半。他们走到初三教室廊下。初三教室里是一位男老教师在上数学。老教师尖尖的腔调，四平八稳地讲课，讲得讲台下面一反初一、初二景象，静得出奇。几乎所有学生都摊着腰伏在课桌上，难辩是在听课，还是在睡觉。因而老教师的讲课声音显得特别的尖厉单调。
“这是个什么问题呢？”在回校办的路上，曾校长问贾主任。
“我想，学生上课睡觉或打闹，实质上是一个问题，是一个保护天赋问题。
“什么叫天赋？”
“人生下来就有的，自然赋予的叫天赋。思维是人生来就有的，这是人之所以能为万物之灵的本质特征“。
“这些学生真难教育啊，我天天公布都公布不起来。”
“问题出在学生身上，根子在老师身上，主要是老师上课只见老师不见学生，泯灭了学生的思维，违反了人的天性。学生坐那儿很难受，大点的学生就伏那儿睡大觉，小点的学生自制力差，就乱说乱动。
“一个老师的教学方法不对头，为什么都是这样？”
“因为升学要考试，教师教学要赶进度，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一种时代教风‘灌’。”
“都在灌？”
我们这些学生就是在原先学校里灌得受不了啦，才流出来的。如果我们今天还是那样灌，弄得不好我们的学生还会出现再次逃亡。”
“啊！！”曾校长悬着心说：“一定要叫老师们抓紧改进教学方法。”
“是呀！这问题我已讲了多次，可就是改变不了。”贾主任一脸愁苦地说。“对此，你是否改公布学生为公布教师”
曾校长坚定地说：“行！”
这天晚上，学校召开全体教师会，贾主任讲：“我们的学生刚刚从升学教育的磨难中走过来，尚未摆脱苦脑和困境，上课还有人坐不住或打瞌睡。我们必须带着一片爱心，努力改进教法，想法保护他们的天赋，开启他们的琢磨。备课要做到“三备……”
“都是一些石头蛋子。他不学你没有门。”任老师品品地不情绪地打断了贾主任的讲话。任老师，五十七八岁，翘翘的鼻子，瘪瘪的脸型，说话慢且品，在五湾市教书行里是一位教数学很有威望的特级教师，老师们称他“任老品”，他不光能品数学，有时还品语文。鼻子一翘说，“吧唧的，教个字四声都分不清，二声读成四声。”现在阳光教初三数学。接着，他又说：“鸡蛋给一定的温度能孵出小鸡，石头不能，像曲心友这些孩子就是石头，内里不起变化。喊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卖桃杆，叫他坐下，他伏那儿睡大睡。”
在任老品的鸡蛋和石头的比喻下，老师们都笑呵呵地呼应起来。“这些孩子都是些根本不学的人。”“教这样的学生是汗往脊梁沟里流。”“这些学生都是大校淘汰出来的麻包片。谁能绣出花来？”
贾主任一时也没办法，只好掏出手绢擦试自己的眼镜。曾校长不懂教学，但他见状很生气，反驳说：“怎么说这些学生是石头，是麻包片呢？他们有思想、能思考、他们不起变化，是大家教学方法不对头。从明天起，我要一节节查和公布老师上课学生打瞌睡情况。”
曾校长这样说也就这样做了，第二天他在教师办黑板上画了个“教师讲课学生打瞌睡情况公布表”，天天检查公布。教师们下课看了，人人有份，都哈哈直笑。贾主任很着急地跟曾校长说：“现在已有更多学生不进教室了，可否在公布表后面再加一栏学生评教。”曾校长照办了。下课了，老师们看了学生对自己的评教，依然是哈哈直笑，只有那位青年物理女教师很受刺激，噘着嘴说，“看他们那个笨样儿，不满意，不满意，谁能教成个花来？”
马上有人接上：“你就是教成个花，他们也不学。”“任老品上课，先引题，再正题，再侧题，旁题，一层一层，一扎一扎的，不是花是什么？”任老品得意的一翘鼻子说，“吧唧的，都是些不读书的人！”
这时不进教室的学生更多了，曾校长确实怕学生再次逃亡，跟贾主任说：“你的主意多，还有什么办法？”
贾主任愁得只擦眼镜，没办法。过了两天他找到曾校长说：“买点学习资料让他们学行吗？”
曾校长说：“这没有问题。”
贾主任从会计室里支了钱，挤了点时间骑着自行车去跑书市。跑了一天，把胃病也跑发了，给每个老师买回四五种用书，要求大家挤时间学习。
一星期后，贾主任在教研会上问：“发的学习资料，大家在学没有？”
老师们都不语。过了一会儿，贾主任再问，任老品用两个指头拎起一本《心理学》，一笑说：“这些东西谁不知道？当娃娃上师范都学都学过。”.贾主任心里凉极了，感到办法用尽。沉思良久，他带哀求地说：“现在不光是学生上课打瞌睡，说不定学生马上就有大逃亡可能，买的学习资料你们要用呀！”
“不是不知道用，他不学你没有办法。”又和上次会议一样，在任老品学生不学说法影响下，其他老师也都抱怨起来。贾主任仍耐心地说：“中小学是基础教育不是天才教育。我们当老师的要为孩子们未来着想。”
任老品抱怨说：“不是老师不为孩子未来着想，他不学你没办法，你贾主任上课还不是崩了圈？”接着，他打赌，“谁能把曲心友这样的学生教得不打瞌睡，我给他作个揖”。
在任老品的刺激下，贾主任倒猛然开朗了，他想到自己表率作用没发挥出来是个失误。于是他拎着眼镜柔中带刚地说：“从明天起，学校一节一统计，一周一评教，再加上每人讲一节好课，我先讲这节好课。”
会后的第二天，贾主任依然是大背头，金丝镜形象去上课。也可能是老师们上课情况，学校要统计公布，当他走进教室时，除任老品没去听，其他老师能去听的都去了。课堂上，贾主任教的是贺敬之的《回延安》。他不管大家怀着什么心理，嚓嚓嚓板书课题后，三两笔在黑板的右上角勾绘出一幅活真活现的有宝塔山，延河，窑洞的延安新貌图来。就凭这一下子就把听课老师和同学们带进了课文。
他的教学法选用一个字“读”。
简介作者后，他便是引着学生反复读课文，边读边作简要的讲析，边讲析边指导学生读。他范读，让学生边看课文，边画生字。他领读，先说明这首诗采用陕北民歌《信天游》及两行一节，上下句押韵的形式特点。读时要读准押韵字的字音。他指导读，要求学生要读出真挚而强烈的激情。关键词读重点，一般词读轻点，抒情句读缓点，一般句读快点，一行换口气，一节停顿下，一部分停顿更长点。学生读第一部分，他让学生体会诗人踏上延安土地时的兴奋、激动以及见到亲人的喜悦；学生读第二部分，他让学生体会诗人回忆延安时期的生活，对延安母亲的感激和怀念……他的每一读都显其深厚的功底，和对课文的理解与开掘，如范读，他像诗人，诗人就是他，回到久别的故土，面带喜色，热泪框框，用柔美的普通话，激悦的感情，同时配以轻轻手势，抑扬顿挫的朗读：“心口啊，莫要这么厉害的跳，灰尘啊，莫把我的眼睛挡住了……”未讲课，诗人热爱延安和延安人民之情已传递给了学生。学生的每一次读，他都布设一个“跳一跳够得着桃子”的问题，要求学生用脑，掛下要掛的东西。这样以来，学生在读的过程中感受知识，亲近知识，喜爱知识，享受知识，体验知识，从而进一步激发了学习兴趣，激活了好奇心与求知欲，唤起了沉睡潜能，启迪了科学思维。谁还顾得捣蛋和打瞌睡？代之的是学生们一遍遍读，一遍遍体会，大脑一直在琢磨，思维激荡，想象奔驰，遨游于诗情画意中，分享着诗人对延安母亲的敬爱和眷恋，品尝着文章语言修辞的美妙和好玩。硬是把听课老师都惊呆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贾主任那次讲示范课遭到厌学子大闹堂后，他并没有抱怨学生，而是无情地解剖自己，重新探讨教学。
此后，老师们又听贾主任的记叙文教学，文言文教学，效果都不错。接着他又鼓励初三英语教师张老师，第二个带头讲了一节“创设情景”的好课。其实教个学生不打瞌睡的好课并不难，主要是认识问题，情感问题，有人带头，一般老师都积极探讨发展学生思维的新教学方法。
人的心理发生障碍时，往往会产生逆返迁移。任老品自教研会上与贾主任叫上劲后，就巴不得各老师上课学生打瞌睡的更多一些，以证明他的观点正确。更有他备考教学也曾辉煌过，所以他根本没把转变教育思想改进教学方法当回事。走路鼻子翘的更高，不去听任何人地一堂好课。尤其是有人去听他讲课，那副学者态势，先引题，二正题，再侧题，傍题，一层一层，一扎一扎，不慌不忙地慢慢道来，下课钟声落音，他讲课嘎然而止。时间把握得维妙维肖，谁能说他教学有什么破绽？可就是教室后面有一片睡觉的学生。
可是曾校长自支持贾主任与任老品叫劲后，每天听课不止，每天在教师办黑板上公布教师上课学生打瞌睡情况不止，每周发动学生评教不止。开始公布老师上课学生打瞌睡情况，贾主任是零，任老品十七八个，其他老师有二十来个；学生评教，贾主任是满意，任老品是基本满意，也有老师是不满意。人家骑马，任老品骑驴，后面还有步量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任老品渐渐地和者盖寡了，又渐渐地只剩下他和一位刚刚走上讲台的女青年物理教师杨新秀了。任老品自我辩解说：“我的教法不好，以前送那多上大学的哪儿来的？这些学生不学习我没有办法。”杨新秀刚刚走上讲台没有老本可说，焦得直哭。
这时，老师们可不像以前那样跟着他哄，有人学着他把鼻子一翘说：“你吧唧的变不了，因为你是老特。”“老特不老特，我以前送那多上大学的可是真的。”“真的，真的，袁隆平成为世界杂交水稻之父，要是他的老师都那样说，那他咋不成为世界水稻杂交之父？”
曾校长这几天忙于解决一孤独女孩问题，没在场，贾主任在场笑了笑，摆了摆手，拿起黑板檫把黑板几下子擦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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