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北泽神话 > 第十三章 别云间 二

?“哥哥!”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云南风欣喜回头,看见北泽站在船上冲他摆手:“哥哥,太久不见你了啊!”

  

  云南风不禁微笑:“太久不见,北泽你都长大了,你比以前又高了一点,都挡住你身后的云彩了。”

  

  北泽嘿嘿一笑,盘腿坐下:“你是没睡醒吧,云彩在你身后呢!”

  

  云南风目光绕开北泽,从一个很小的角度仰望天边的云彩,但似乎看不到。他叹了口气。

  

  北泽看着他,笑容里满是情真意切的关心:“怎么了?我从你眼里看到云彩哦。”

  

  云南风对弟弟展颜微笑,一如从前:“我看见仙山久违的月桂花,飘落在海上。”

  

  北泽摇头:“你又骗我,分明是你心里杜撰的情景,干嘛要说得很怀念的样子?

  

  云南风注视着他:“我若另有所指又当如何?”

  

  北泽晃着脑袋,道:“君心万顷寒风,吹皱一池春水,当如是。”

  

  云南风一惊——这似乎不是北泽可以明白的机锋。他下意识*问:“冰封千里,春水安归?”

  

  北泽似乎有些迷茫了,喃喃答道:“流水终随春去,行云长与谁同。”

  

  云南风在那一刻仿佛窥见北泽心意,莫名心生欢喜。抬眼望去,天边彩云流散,落日西沉。

  

  视线落下,忽然看见北泽眸子里流淌着悲伤的河流。云南风心里上前一步,直面他的目光:“请为我拔剑。”

  

  北泽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仿佛看穿他的心意:“因剑而得到的…”

  

  “也必将因剑而失去。”云南风抢先说道。

  

  北泽闭上双眼,默然无语。云南风看见他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哥哥,我一生都在追寻这个圆满,却可遇而不可求,是不是我真的心太大、太贪心?”

  

  云南风淡淡道:“想太多的人注定不会太幸福。北泽,拔剑。”

  

  北泽想了想,狡黠一笑:“何人拔剑,拔谁的剑?”云南风指了指他背上的神兵。北泽立刻解下剑来,双手捧到兄长面前:“那么,请为我拔剑。”

  

  云南风伸出手,心头忽然燃起火一般明亮的意念来。其实自己所期冀的,与北泽一样,都是没有结果的。即便有,也没有人能预知是何种结果。

  

  正如北泽不会为谁拔剑一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拔剑的是不是北泽,所擎者,又是不是北泽的剑。

  

  北泽笑意盈盈:“怎么了?我从你眼里看见云彩哦。”

  

  云南风最后看他一眼,叹息:“那么,相逢即是离别。你我兄弟之间,总有一天会变的吧?”

  

  北泽徐徐拔剑,流光所至,驱散了天边的云彩。他的眼神里弥散起万劫不复的决然,却又藏着一丝戏谑:“错啦,离别即是相逢,我和哥哥看过的风景,不管是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也永远都不会变。”

  

  云南风睁大了眼睛,只觉一股暖流从足底直往上涌。无双剑在瞬间劈开虚空,连同云南风迷离的残念,全部毁灭!

  

  瞳仁里反射出最后的影像,是北泽遥立水上,大风挽袖,身似飘蓬。

  

  北泽!

  

  “老朽听到你心里慌张而欢喜,你做什么梦了?”耳边一声悠悠轻叹,苍老而嘶哑。云南风一下从这离奇的梦境中被唤醒,急忙跳起身。

  

  这一跳,脚下剧烈晃动起来,他本能地低头看了看脚下——原来自己正站在一条小船上。小船周围,烟波浩浩,却是在湖上。

  

  船头,一个白眉过鬓的灰衣老者面朝着他,拢袖而坐。云南风看见他,愣住:“又是你?”

  

  这老者正是出现在仙山上的神秘灰衣人,那夜在沈府,他也曾与自己有过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那段对话至今想起,似乎都不怎么真实。

  

  这灰须白发的灰衣老者,来历便如谜一般。

  

  灰衣老者嘶声轻笑:“难道你不应该先感谢我救了你么?”

  

  云南风手摸向腰间,归墟剑还在,稍感宽心:“多谢相救。”灰衣老者笑了笑:“我一个双臂重伤的老头子,救你可不容易,但愿我一片苦心不会白费。”

  

  云南风慢慢坐下来,沉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找到我?”

  

  灰衣老者点头答道:“我叫通奴,我在寻找我未来的主人。”云南风怔住:“主人?您该不会是说我吧?”

  

  通奴有意无意往云南风背后瞥了瞥,低声道:“恐怕是的。”云南风失笑道:“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您的本事可比晚辈强多啦,我怎么收得起你这样的手下?”

  

  通奴摇摇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问你,你刚才震慑双煞的那路剑法,跟谁学的?”

  

  “没有人教我。”云南风想了想,道:“那一招应该是叫‘情字万千’。”

  

  通奴闭上眼,叹道:“错了,错啦。情只是皮相,你还领悟不到它的真意。那样的剑法如果发挥到极致,无论是什么人,看见一次,就难免要死一次。”

  

  “难道是传闻中‘见者必亡’的剑招,魔心万象?”背后突然有人吃惊出声。云南风回头看去,却是那铁沉,正用右臂撑着船蒿。目光掠过他身躯,云南风心里一跳:“你左臂怎么了?”

  

  铁沉的左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断口虽已包扎好,但血却仍在一滴一滴地渗出来。

  

  铁沉面前,赫然躺着昏迷不醒的红裙女。云南风扫了她一眼,轻轻出了一口气:“通奴老前辈,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您都干了些什么啊?”

  

  通奴呵呵笑道:“我仿佛听得到主人您心里的快意了。也没什么,我帮您赶走了双煞,掳来了这女人。只是通奴我双臂伤势未愈,不能撑船,就把这粗汉子也抓来干点苦力啦!”

  

  云南风皱起眉头:“这个铁沉也算是个汉子,您救我无妨,何必坏了他一条胳膊?”

  

  通奴愣了愣,旋即笑得白眉乱抖。背后铁沉冷冷道:“小兄弟,你扯掉铁沉一条胳膊,这仇可赖不到别人身上。”云南风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会扯掉你胳膊?”

  

  铁沉怒道:“小贼,当我眼睛瞎了不成!”通奴喝道:“兀那莽汉,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主人说话!”说着便要站起身来,被云南风伸手按住。

  

  云南风目光紧锁着通奴的双眼,恨不能从他眼睛里挖出刚才发生的一切:“你刚才一定看到了,当真是我弄断了他胳膊?”

  

  通奴扬眉一笑:“答案已经在您心里,何必再问。”说罢闭上眼睛,不再出声。云南风默然片刻,低下头去。

  

  手上的斑斑血迹不会言语,却唤醒了刚才那噩梦般的一幕。

  

  只是轻轻一拉,铁沉强韧的手臂便冲天飞起。血如赤洪决堤,漫涌而出。

  

  云南风惊愕地说不出话来。那是自己吗?

  

  半晌,听得通奴一声淡淡的笑:“主人,你的心里住着一个了不起的恶魔啊。”

  

  船就这么悠悠地漂着,安静而从容。云南风伸了个懒腰,累得终于不想再思考了,认命,躺下。

  

  船行一路,通奴便与他唠叨了一路。云南风很反感通奴不停地叫他“主人”,但通奴坚定地表示绝不改口。问他原因,他就闭口不言,要么就来一句“问你自己的梦去”,高深莫测的样子气得云南风牙痒痒。

  

  但话说回来,通奴对他倒的确是仆人对主人的姿态——比如帮他赶走了双煞,比如说*着铁沉接好了他肩膀的断骨。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提到那红裙女。云南风问:“她当真是‘剑通天机’白正临的女儿?”通奴答道:“错不了,她正是白正临的小女儿白玉晴,如假包换。”云南风懊悔道:“早知就不去招惹她了,白耽误了我回家的行程。”

  

  通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回南海仙山?”

  

  云南风懒洋洋地笑了笑:“是回家。”通奴道:“好,那老奴只好眼睁睁看着美丽的南城主香消玉殒了。”

  

  云南风蓦地身子一僵,紧抓着剑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你那晚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姬姑娘究竟出什么事了?”

  

  通奴辞锋滴水不漏:“主人既然不肯随老奴回洪都,南城主的事也不必知道。”

  

  云南风摆摆手:“打住,我没你这样的手下。”通奴道:“我此生必须追随主人,你不认也不行。”

  

  云南风有些烦了,便不去理他,凝神看天。黄昏的天空鎏金溢彩,煞是好看。只是晚风微凉,吹得离家在外的人心里寂寥阵阵。

  

  其实出来四海三川地神游一番,也不失为一种自由洒脱的修行。云南风情不自禁地想,仙山虽好,却不能住一辈子吧?去逛一逛从没去过的名城,去闯一闯从未领略的江湖,去见一见……此生所见最美的那个女子。

  

  再去吃一些从没——算了,吃这种事想想都觉得掉格儿,还是让北泽去琢磨吧。

  

  正想得心神飘摇,船头许久不吭声的通奴忽然发声了:“对了,老奴那日从山上下来,碰见的那位浓眉大眼的少年,是主人你的弟弟吧?”

  

  提起北泽,云南风心情立刻变得愉悦:“嗯,怎样,一定觉得他筋骨不同寻常吧?其实他只要认真一点……”

  

  “的确印象深刻。一眼看见,只觉此子天资之驽钝,内功之薄弱,的确非比寻常。”

  

  “……好了你够了。”

(https://www.biquya.cc/id28127/176498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