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风心惊胆寒,正不知接凰何意,忽见对方袍袖中赤芒暴吐,一掌不由分说迎面拍来。这一掌来势汹汹,掌心赤红光芒在黑暗的地牢中显得触目惊心——一看便知是蓄积了极强的内劲!
赤芒入眼,云南风不禁心头发虚。怎奈两人相距太近,他想躲已是不及,只得弃了火把,硬着头皮运掌相抗。火把掉在水洼里眨眼灭了,地牢里瞬间一片漆黑。
黑暗中掌际相接,云南风立觉手心发烫,剧痛难当,急忙扭转掌心,使出离合掌的绝技,同时身形急剧后退,将接凰急骤霸道的掌风卸入脚下。饶是如此,仍被这一掌打得肩头发软,胸口气血直冲喉头,几乎站立不稳。
接凰冷哼一声,掌风展动,又是一道赤芒飞掠而出。云南风情知这一掌必然躲不开,仓皇间抓到肩上包袱,急中生智,将那包袱挡在面前,大叫道:“往生咒在此!”接凰脸色一沉,急忙调转掌风击在旁边牢笼上。红光在黑暗的地底如霹雳炸开,伴着轰隆几声巨响,那一排牢笼铁栏竟被生生打弯了进去。
云南风往后连退数步,与接凰拉开距离,方敢稍喘息。他心头叫苦:接凰只怕已经猜到了他带碧矾泪别有所谋,所以才会如此匆忙而愤怒地追下来!
再退,便退回了沈观那间牢房门口。云南风脊背顶到了冷冰冰的石壁,心也沉到了谷底。
无路可退。
接凰对身后众卫士挥了挥手,众人会意,先行离去。
待属下都撤光了,他才冷冷开口道:“云少侠,你带着碧矾泪来劫狱,想反天么?”
云南风料他已经知道,这时反倒不慌张了,沉声道:“将军哪里的话,晚辈不过是来探望沈谷主,不曾想见到他时,他竟已谢世。”
接凰赤眸急朝他身后扫去,声音竟也是抑制不住的震惊:“姓沈的死了?”三两步撞入牢房,腰间天罗剑霍地出鞘,霎时照亮了整间牢房。看见倚墙而坐的沈观,接凰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鼻息。他的手在沈观的鼻尖停留了良久,脸色越来越沉。
“本座的天罗意乃是纯正内息,决计不至于杀死沈观。”接凰满含怒气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你,杀,他!?”
云南风两手一摊:“将军说的极是,放一条恶狗慢慢地咬人,想必也咬不死人的。”
接凰脸色僵了僵,怒极反笑:“你……好小子。”瞥了一眼云南风肩头包袱,大袖一挥:“上去,东西交出来。”
云南风看着他背影飒飒,甚觉不安。接凰在这阴暗的地底虽然没杀他,但那毕竟是因了碧矾泪。上去之后,若交出那本《千伤杂论》,可就等同于交了保命符了。
心里这么乱打鼓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跟着接凰兜兜转转往回走了。经过地下那道石门的时候,云南风下意识又朝那轮盘补了一眼。
坎六三?又是坎六三。
来之坎坎,终无功也。难道此行之果,冥冥之中已有天意?
走出地牢的那一刻,视野澄清一片。地牢外,有微弱的阳光从头顶上照射进来。云南风忍不住抬头看去,竟觉得有些刺眼。
回到正厅,紫衣接凰正淡定地站在庭前院中,朝这里观望。云南风知道他在等自己手中这个包袱。
两人隔着庭院遥遥相对。云南风取出那瓶碧矾泪,拔去木塞丢入水池中。片刻之后,水池噌噌地开始冒热气。
接凰叹道:“果然是见光生变的碧矾泪。”
云南风朝他走近几步,犹豫了一下,抬手,直接把包袱甩向了接凰。这么些天来的沉重与焦虑,终于也要随着这个包袱的远去而消散了。
接凰微笑着抬手去接。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云南风意识到不对,下意识转身,却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如展翅飞鹏般冲天而出,直扑那半空中的包袱。
接凰只愣了须臾,旋即暴喝一声,飞身跃起,迅猛无比地朝那个身影击出一掌。这一掌挥出来,周围的空气都胶着了一般,云南风只觉动一下都能感受到皮肤撕扯的疼痛。仙山人暗自心惊——此等功力的掌力,怎么接得住?
这一击雷霆万钧,是要力毙那人于掌下!
然而那人只是轻挥袍袖,回以一掌,借接凰掌力顺势退开,飘然落在数十丈外的房顶上,然后便像没事人一样,提着包袱扬长而去。
云南风骇然欲追,接凰沉声道:“不必追。”云南风吃惊地转头看向他:“可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接凰朝那人逃遁的方向看了看,咬牙道:“没用的,刚才这招‘魔转天罗’势如烈火,世上能接这招的人都是是屈指可数的高手。那个人在我府中潜伏许久竟未被发现,已经不是等闲人物,况且能正面接我这招‘魔转天罗’,武功已是高得可怕,你断不能及,纵然追上,也夺不回来那东西。”
云南风思虑片刻,躬身一拜:“那我告辞了。”
接凰眼中精光一闪,踏前挡住去路,微微笑道:“何去太急?你擅闯梵都死牢,还妄图劫走重要犯人,我岂能轻易放你走?你以为我不知道沈观怎么死的?”
云南风心里一凉,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你想怎样?”
接凰收了笑意,神色冷漠地看着他:“沈子仙在哪里?”
云南风手里没有剑,心里虚得厉害:“将军手眼通天,想必比我清楚。”
接凰缓缓地抬起手。空气很明显地灼热起来。云南风意识到不对,大惊道:“你干什么?”
对方紫袍翻动,声音依然波澜不惊:“你说,我不杀你。”
云南风僵在原地。且不说接凰是天罗圣剑之主,单从掌力而言,接凰绝对在他之上。接凰要杀他,交上手,他没有丝毫胜算。
他咬牙道:“你不能杀我。我师父若是知道了……”
“你师父若是知道,”接凰微笑着打断他,笑容无比残酷,“你的尸首当已在千里之外。”
云南风只觉一丝凉意从脚底直往头顶上蹿。
毫无还手之力,还手也毫无胜算。养尊处优的仙山子弟,陷入此等死局,平生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
接凰适时地劝道:“我想你一定还打算活着回去,似乎你还有个弟弟?”
云南风全身一震,抬起头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便在此时,一道白影飘然落在两人身后,伴着一声冷笑:“将军不用费心,子仙已经在此。”
云南风愕然回头。沈子仙抱着一具躯体站在身后,面有泪痕。那怀中所抱之人,正是刚刚死于他手里的沈观。
便是这眨眼功夫,她竟已经悄悄潜入牢中偷出了沈观的尸体!她如何做到的?
那么想必她去求的救兵,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左近吧?
一想到沈观的死,云南风竟有些羞愧,不敢去看沈子仙发红的双目。
接凰看见她,却是怒极反笑:“很好,也不用本座再去漫天找人。沈姑娘以为可以带着你父亲的尸体去哪里?”
话音未落,身形倏然飞动,越过云南风直扑白衣少女。云南风失色,本能地反身追过去。
然而接凰的掌风在距离沈子仙不到一尺之际,忽然停了下来。
云南风亦是一愣。
只见纷纷扬扬两道身影,一道紫,一道金,挡在在接凰跟前,生生将他的掌风*回。
紫衫青年挡在沈子仙面前,冲接凰嘿嘿笑道:“将军,你秘籍到手心愿得偿,沈观又已死,何必再为难其他人?”
云南风微微松了口气。沈子仙总算没白跑。
接凰看着面前两人,冷哼道:“看来小丫头本事不错,竟说动了夺仙楼插手。敢问紫金二使,这也是夺仙楼主的意思么?”
紫金二使对望一眼,淡金长袍的人笑了笑:“正是。”
接凰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得很。不知刚才抢走往生咒的,又是夺仙楼哪位高人?”
紫金二使闻言变色:“将军莫开玩笑,往生咒被抢走了?”
接凰见两人神色有异,不由惊疑:“你们竟不知道?”
金使跌足长叹,紫玉使形一闪便冲了出去。
金玉使朝接凰欠身施礼:“那本禁书鄙楼决不会放任它流落江湖,将军自己最好也留心追回。至于沈姑娘与这位云少侠,是楼主座上宾,请将军高抬贵手。若为此事惊动了白玉使归来,将军觉得还能全身而退吗?”
接凰神情大变,拳头几度捏紧又放开,最后终于愤而拂袖道:“请便吧!”
随着接凰无奈放行,众人一番有惊无险,总算是出了将军府。
金玉使早已备好车马,吩咐云南风与沈子仙上车:“两位请随我回夺仙楼复命,待交待完毕自会送两位离开。”
云南风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不由自言自语道:“这么一闹,他会善罢甘休吗?”
淡金长袍之人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沈子仙面无表情地将他父亲遗体放入马车,拉起放声大哭的沈清野坐在了旁边。
她抱着其父的遗体抱了那么久,此刻脸上已是汗珠涔涔,鬓角打湿,加上眸中含泪,愈发显得柔弱可怜。
云南风怎么也不敢告诉她,她父亲是为了救他而死。
撒谎不是他所长,一路上他只能沉默不语。
不知走了多远,又几经山路颠簸,马车才徐徐停下。金玉使从马上跳下来,道:“请三位下车吧,到了。”
下了马车,云南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前方一条小河静静流淌,两座平坦而宽阔的石桥分卧水上。石桥彼端……
看见对岸楼宇,云南风呼吸为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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