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一道道舒展开来:“你总算还记得,不枉老奴从洪都跋山涉水而来。”
云南风闭着眼回忆那天在仙山之上发生的一幕幕,道:“几天前的事,我大概还不至于转头就忘。”
这人,应是当日躲在入世堂内的那神秘灰衣人。
他这么想着,意识又不知不觉昏昏沉沉起来。
这个人在阿灵身上设下陷阱,几乎伤害到姬流音;这个人被接凰一掌打得双臂尽折,坠入海中;这个人……
等等!
这个人似乎说过,他造访仙山,并非为了九一无双剑?
他心里渐渐涌起一个奇异的感觉。
莫非这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他云南风而来?
然而他一思考,倦意就立刻往脑门上涌,只能迷迷糊糊地道:“你我素昧平生,你从洪都千里迢迢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灰衣老者微微一笑:“我受你一位朋友之托,前来找你。““谁?”
“姬流音。”
姬流音!
云南风听见她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说不出地遥远,却又情不自禁地有些想念。
他和她只认识不过寥寥数天,但他们是朋友。他们曾在南海同一片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四年而互不相知。
但她是他的朋友。
她是他目前为止对这个世界最美丽的认知。
如今她竟托人找他?
云南风不由精神一振:“流音姑娘?她回到洪都了没?她最近可好?”
灰衣老者笑意慢慢敛去:“她大难临头,托我向你诀别!”
一言如惊雷炸响,俊颜变色!
“她……她现在怎样?”云南风心头震动,急切之间一把揪住灰衣老者衣袖,“还请前辈不吝相告!”
灰衣老者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似怜悯又似忧虑:“你与流音城主非亲非故,为什么这么关心她的安危?更何况告诉你又能怎样,就凭你一人一剑,救得了她脱厄么?”
就凭你,一人一剑,救得了她脱厄么?
可恶,这个啰嗦不清、支支吾吾的老混蛋!
云南风一发急,心头陡然蹿起万丈烈火,只觉全身上下炙烤难忍,痛苦地喊道:“我听不懂,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灰衣老者拍了拍云南风的胳膊,叹道:“听不懂不打紧,只需记得南城主在洪都等你,你要快,她可等不了多久。”
灰衣老者身影变得淡了些,声音也渐渐退得遥远:“且南海囚龙之地,你可不能在那里再呆个二十年呐。”
最后一个字出口,灰衣老者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踪迹似烟,一如来时。
“哪里走!”云南风蓦地感觉周身烈火如潮水般退去,一跃而起,正要追赶,冷不防脚下落空,整个人掉了个头重脚轻,径直坠下黑暗中去!
云南风大叫一声,霎时惊醒。他不及思索,急忙跳下塌,推门追了出来。外面星辉熠熠,庭中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然而胳膊上隐隐的阵痛却提醒了他,刚才绝不是幻梦一场。
他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冒起凉意丝丝。
这人是谁?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还有她,当真……出了什么变故吗?
灰衣老者的话仿佛深潭中落入的一颗石头,搅得云南风心烦意乱,辗转反侧之间,一夜未能合眼。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子仙也早早醒来。走出屋子的那一刻,看见庭中那一袭白衣,不由愣住:“你好早呀。”
云南风转身看着她,有些疲倦地道:“把你弟弟叫起来。该走了。”
沈子仙犹豫地看着他:“慕容大哥说过,整个梵邺都是接凰的耳目,现在我跟清野并不适合出去。”
云南风瞥她一眼:“慕容跟你们沈家究竟有什么渊源,他肯那样帮你?”
沈子仙低声道:“当年慕容大哥被仇家追杀的时候,我爹无意中出手救了他,后来又收留他在谷中养伤,后来他离开天医谷就没了消息,没想到他竟是成了接凰手下。慕容大哥把我爹的恩情看得很重,所以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
云南风道:“不见得。除非我们这次去将军府,他还能袖手旁观,那才是真心。”沈子仙轻声争辩:“其实慕容大哥本性不坏,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冷血。”
两人言语之间,忽然夹进来一声痛苦的低吟。云南风低头看向墙角,却是文渊正缓缓苏醒过来。看见这个面色阴鸷的文弱青年,他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
沈子仙目光投过来。看见文渊被打的惨相,似有不忍,嘴唇动了动,待要开口,眼前白衣掠过,云南风已经到文渊跟前,双手按在他肩头,内力骤沉。只听得文渊骨节吱吱作响,片刻后浑身已经僵直。他眼神怨毒地看着云南风,似要咒骂,然而此刻的他,已经连眼珠嘴唇都动不了分毫。
沈子仙有些不知所措:“你要杀他?”云南风收了手,微微笑道:“这是天海炁之印,在不伤及血脉的情况下封他六识,四个时辰后自然解开。四个时辰后,我们应该已经离沈府很远了。”
沈子仙瞥了文渊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好包袱,叫出沈清野,自后园小门悄然离开了沈府。再拐了两条街,便混入了街上渐渐熙攘的人群。沈子仙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将军府而去。
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小孩子,挤在同一辆不大的马车上,实在有些勉强。尽管沈子仙已经把弟弟抱坐在自己腿上,车内空间仍是显得有些狭小。
闻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气,云南风浑身不自在,双手拄着剑一动也不动。
沈子仙看出他的窘迫,咬着嘴唇轻笑道:“我身上的药味儿太浓,让公子闻着受苦了。”
云南风愣了愣:“什么药会这么香?”
沈子仙睁大了一对明眸,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云南风瞬间意识到失言,急忙愤愤地转过脸去。
沈清野瞪着他,很不开心地说道:“喂,你是不是真喜欢了我姐姐了?”
片刻后,马车内传出一声幼童的惨呼,。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转了一遭后,沈子仙嘱咐赶车人将车停在了稍远一点的街道边上。
云南风跳下车,深吸了一口气。沈子仙坐在马车内沉默片刻,低声道:“一切小心。若有意外,你顾着自己就好。”
云南风一笑,拎起那个满是医书的包袱,转身向将军府正门走去。
将军府远离闹市,戒备森严,更有飞天卫重兵把守。若要硬闯,几与送死无异。
但云南风并非毫无把握。昨晚听沈子仙说出了她的计划后,云南风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但是天衣无缝。
云南风抬手犹豫了片刻,终于叩开大门。报上来意后,卫士大吃了一惊,急忙通传入内。不多时,里面一拨精壮卫士匆匆赶到,二话不说先卸去云南风长剑。云南风不动声色,任由对方押解着他进入府中。
一路过了花坛小池,穿过前厅,走过一条不短的深廊,才到了议事的正厅。
云南风一眼便看见了正厅之上那夺目的紫袍。
接凰正负手站在堂中,正看着墙上的图纸入神。听到手下入内通报,讶异地朝云南风这边望了一眼,立即振袖迎了出来。
“稀客,稀客。”紫袍人抚掌笑道,“云少侠光临本府,真是本座难得的荣幸啊!”
云南风欠身道:“不敢当。受人之托,来见沈观沈谷主一面。”
接凰盯着他,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哦,受人之托?不知何人所托?”
云南风道:“沈观之女,沈子仙。”
接凰眼神中精光暴涨,旋即淡去:“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反倒托你一个外人?难道仙山和天医谷,还有什么交情不成?”
云南风面沉似水:“说来话长,却也不便与将军多讲。只要将军准许我见得沈谷主一面,将军所要的东西,自当奉上。”
接凰脸上没了笑意,目光中也添了一丝戾气:“云少侠,我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才没动你,你坏我大事,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座讨价还价?”
云南风指了指背上的包袱,淡淡道:“劝将军还是不要有强夺之心的好。这包袱里有一瓶精纯的‘碧矾泪’,可溶各类纸帛,我只需以内力震碎琉璃小瓶,里面的书立时化为黑灰。”
接凰紧盯着那包袱观望了许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好,就让你见一面也无妨。不过本座也奉劝云少侠,最好不要有多余的想法。就凭你与魔部死罪之人勾结这一条,本座就可立毙你于掌下。”说完,以眼神示意手下卫士带路随行。
通往死牢的是另一条昏暗的蹊径,直通往府院深处。
尽管料定接凰忌惮这书遭毁不敢动手,云南风还是时刻警惕着他从背后偷袭,一旦他被制伏,救人之计将付之东流。身心极度紧张之下,云南风手心不觉攥出汗来。
左将军府上的死牢,据传建造在百丈深的地下。
机会,就在这阴暗幽深的地牢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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