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气氛顿时凝住。
接凰轻轻咳了一声:“慕容,不可造次。”他话出口,黑衣随从便低下头道:“是。”
但是云南风岂会善罢甘休,当下从容笑道:“那位兄台既然开口了,何不赐教?”
这时,夺仙楼的黑玉使忍不住道:“云南风,你可知道这人是谁,就敢与他交手?”
云南风笑道:“我有何不敢?”
黑慈道:“你可听说过‘藏弓’么?”
云南风道:“我知道。藏弓是这八部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里面的每一个杀手,武功都可与当今一流高手匹敌。”
黑慈点点头:“据说藏弓中曾有四个极其可怕的而且极其神秘的杀手,出手刺杀千百次,还从未失手过。”
云南风瞥了瞥那黑衣随从:“莫不是‘杯弓蛇影’?”
黑慈道:“不错,其中那位排第一号的‘影’字杀手,更是名震天下。据说但凡他刺杀的对象,不论多强,都只需一刀便可击杀。江湖中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刀长什么样子,只因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于刀下。”
老头儿在一旁听得不住搓手:“可是‘影刀’慕容?”
云南风眼神一凛。眼前这默默无闻的普通的随从,竟是当年的顶尖杀手影刀慕容?
似是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测,接凰坦然笑道:“诸位猜得不错,他的确是影刀慕容。”
云南风心头剧烈跳动,竟不觉有了一丝犹豫。
老头儿眼角余光扫向一言不发的慕容,假装恍然道:“难怪四年前自从他忽然叛出藏弓之后,在江湖上就没了动静,原来是被接将军收入麾下了啊!”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抚须笑道:“南风,你确定还要跟他比划?”
北泽生怕云南风失利,急道:“哥,杀手都是不要命的,他会杀了你的!”
一旁姬流音不禁轻轻摇头:“唉,北泽你个笨蛋,这下你哥非打不可了……”她说话之间,忍不住朝云南风望去。
然而,云南风低下了头,似乎真的在迟疑。
慕容冷冷道:“看来你终于可以知难而退。”
云南风握剑的手微微有些松动。
接凰道:“呵呵,来日方长,云少侠要切磋武艺,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完对老头儿道声“叨扰”,拔脚便走。慕容随即快步跟上,自是头也不回。
但他从云南风身边走过时,突然脸色一变,飞快地向后掠开了丈许。他吃惊地瞪着云南风。
云南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灼人的渴望。
还有迷雾般的杀气!
慕容眼睛一缩:“这仙山弟子怎的要杀人?”
云南风嘴角泛起一抹极细微的笑意。
接凰本已走下石阶,觉察到身后动静,转身又折回来。他盯着云南风看了片刻,不由讶然道:“竟以凭空杀气*迫慕容防备,不简单啊!”便似笑非笑地朝老头儿道:“大师,仙山清净之地,你的弟子何来这么重的戾气?”
老头儿龇牙一笑,默然无言。
姬流音听到那句“竟以凭空杀气*迫慕容防备”,心里思潮翻滚。四年前,扶龙亦是以杀气*迫云南风出手,*出了后者空山新雨般飒爽的一剑。不想四年后,云南风竟也学会了这一手。
可这一次,面对杀手出身的慕容,他还能一剑取胜吗?
慕容垂袖而立,望向接凰:“大人?”
接凰点点头:“你二人放对,必然有趣,便教本座开开眼也好。只是不知大师的意思……”
老头儿一顿足:“打就打吧,让南风吃吃苦头也好!”说着他斜眼瞟向北泽:“小子,你有意见么?”
北泽道:“哈,我说我有意见,他们能作罢不?”
老头儿道:“不能。”
北泽怏怏道:“那算了。”
老头儿喝令北泽从入世堂里搬了三张椅子出来,一排摆开,请姬流音、接凰、黑慈依次坐了。北泽、蓝雨和姬流音的侍女阿灵就坐在堂前的栏杆上,紧张地观望着。
老头儿自己则负手站着,一双眼紧紧盯着云南风。
接凰道:“大师为何不坐?”
老头儿道:“坐着我怕来不及。”
接凰奇道:“来不及什么?”
老头儿道:“来不及救你那手下!”
说道之间,云南风长剑已然脱鞘。青锋劈落,日光焕然天升。三尺剑在平地上卷起一阵劲风,直取慕容。
北泽看得心头又是紧张又是激动。云南风这起手一剑,自下而上斜划而出,似风火席卷大荒,乃是如假包换的“春风嘉树”。
慕容身形轻巧地一晃,让过剑锋的同时,袖里蓦地寒光一现,紧贴长剑飞快滑向云南风握剑的右手。仓促之间,云南风来不及看清那道寒光真容,但心里却明镜也似——分明是一把杀人的短刀!
黑慈看见那道寒光,眼神一变:“影刀!”
转瞬间慕容已经连人带刀欺上前来,云南风来不及变招,就着那寒光来势拖剑回防。但慕容既已抢得半分先机,自是不依不饶,手里刀紧紧黏着他的剑,不让他有变招的空隙。
突然,云南风右手手腕一拧,五指忽张松开剑柄,复又旋即握紧。但就在这一拧、一松、一握之间,他持剑的姿势,已由原先正握变成了抬肘倒持。慕容一刀削至,云南风臂肘轻抬,倒竖的剑身恰恰挡住刀锋。慕容一转刀,立即变削为刺,径袭云南风胸口空门。云南风竟不避不闪,只是右臂手肘向前一顶,顶在了长剑下半段腰身上。
这动作太过骇人,剑的方位稍有差错,云南风必定被短刀刺穿手臂!
只听得“叮”地一声锐响,刀剑相交。慕容短刀,竟被挡在了剑脊上,再也进不得分毫!
接凰叹道:“大师,您的弟子,都是这么喜欢剑走偏锋的么?”
老头儿摇头苦笑:“这小子就不肯按常理出招,可不是我老头子教坏他。”
这时,慕容与云南风身形倏地分开。云南风反手一挥,剑气如虹,*得慕容连退数步。
长剑在青年剑客的手里舞了个圆弧,剑势稍缓。紧接着,“惊涛拂云式”如海浪翻滚,向着慕容不绝而来。
接凰抚掌笑道:“看来云少侠剑法已得大师真传,这招‘惊涛拂云’如若用在战场上,必能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
老头儿沉声道:“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慕容的‘影刀’。”
慕容窥着长剑来势,微微冷笑。南海十八式虽然大开大阖,气势绝伦,不过在他迅捷精准的影刀面前,的确不可能有胜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但是挥刀的瞬间,慕容忽然感到刀上陡地一沉。他急转刀锋,拨开冷飕飕飘来的长剑,下意识地反还一刀。然而这一刀,却仿佛劈中了奔涌的水流,仅仅暂时阻了一阻剑势。云南风舒缓延绵的剑意好似无尽的海潮,一浪接一浪地奔将过来。一旁众人只觉寒风渐紧,拂得这仙山上草木轻摇,落叶纷飞。
刀虽快,却劈不开缓缓*近的潮水慕容眼见这一刀刀如衔泥填海,被云南风的剑势尽数化成乌有,不由微微失色。
连夺仙楼的黑玉使亦是看得呆了,禁不住叹道:“大师教的好徒弟,这个年轻人的剑法修为,恐怕还在他师兄柳承风之上!”蓝雨在后面栏杆上听见,忙捅了捅身边的北泽,笑嘻嘻道:“北泽哥哥你听到没,我黑大叔夸你哥哥厉害哩!”
北泽正看得入神,听闻蓝雨这么说,不由乐道:“那是,我哥哥剑法本就高明,连承风师兄都承认剑法不如我哥哥哩!”顿了顿,他复又小声补了一句:“不过哥哥还是打不过承风师兄……”
接凰远远观望着,微笑道:“慕容,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位云少侠,但凡有一分的失神,便是一万分的失手。”
慕容闻言点头,急忙一个兔起鹘落,从云南风的长剑下脱身。
云南风提剑而立,并没有再追击。
他心里有了一丝犹豫,自信必胜的一式剑招临到手边又停住了。
一个杀手和一个剑客之间,也许本就不存在什么公平的较量。慕容是杀手,最精于黑暗中的刺杀,正面对决却未必有优势。可仙山之上,别说老头儿在场他不敢造次,就算接凰也不可能允许他下杀手。慕容忌惮这一点,交手之时自然瞻前顾后,不免实力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胜负便失去意义。
接凰忽然朝慕容招了招手。慕容凑过去,接凰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慕容听完一愣,狐疑地看向接凰。
老头儿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不悦道:“你这算什么?”
接凰淡淡道:“我只是想让慕容尽全力出战,否则云少侠就算胜了,也不会太开心。”
老头儿眼睛眯了起来:“你跟他说了什么?”
接凰笑而不答。
当慕容走回云南风面前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峻与从容。云南风笑道:“看来你终于准备拿出真正的实力了?”慕容冷冷道:“如你所愿。”
说完,黑衣一抖,袖底寒光跃然迸出,灿若妖华。
这一刀遽斩直下,见者无不失神。仿佛黑暗中蛰伏已久的恶毒鬼魂,一现身便要带来死亡!
这刀要杀人!
这就是影刀!
云南风变色。视野里刀光灼灼,失去了慕容的形迹。他手中剑虽还在疾舞,却已经失去目标,又该如何抵挡这致命的一刀?
他已经败了。
伴随着北泽一声惊叫,两道身影同时纵起。
刀光一闪而熄,劈出满山空寂。
等云南风从那一刀的风采里回过神来时,发现慕容不知何时已经漠然站在了接凰身边,手中影刀也收回了袖里。
而他自己,则被老头儿拉到了身后。
北泽不知不觉已经看得冷汗如浆,手足冰凉。
那一刀太可怕了。若不是老头儿跟接凰子在最紧要的关头分别出手,一个拉开云南风,一个挡下慕容,那把刀就会劈在云南风的脖颈上。
云南风低下头,看见手里的剑被劈开了一道极细的豁口。刚才慕容的刀,就从这道豁口里穿过,停在了他颈间的肌肤上。
他兀自在那里出神,接凰已经走过来,讶然道:“小兄弟果然不简单!若不算你师父在内,你这剑法造诣便是纵观天下,恐怕也找不到几个对手了吧。”
云南风淡淡道:“那又怎样,还不是败了。”
接凰笑道:“败在影刀慕容的‘破影’绝技之下,也不该有遗憾了。”
云南风呆了呆,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破影是慕容当年在藏弓的成名绝技,搏杀过的八部高手不下百人。
最重要的是,慕容使用这一招从不失手。亏得老头儿跟接凰两人在场,自己算是惊险地捡回了一条命。
混迹于江湖的杀手,跟常年隐居仙山的剑客,果然不具备可比性么?
云南风叹了口气,还剑入鞘。他已抬眼,视野里就看见姬流音,不自觉便走了过去。走得近了,只听姬流音小声说了一句:“你的剑法……真好。”
他只觉这一句听得甚是悦耳,不得不强行敛住嘴角的笑意这时,只听一人放声大笑。众人看去,却是黑慈。
只听黑慈笑道:“这一场‘刀剑之争’,真令鄙人大开眼界,慕容的刀法无懈可击,云少侠的剑意酣畅淋漓,若非将军那句指点,只怕难分高下。”
老头儿啧啧几声,瞪着接凰问道:“你跟你手下刚才说了什么?”
接凰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一句话,两个字而已。”
云南风几乎脱口问道:“哪两字?”
接凰袍袖一抬,直指云南风:“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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