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众人等得莫名其妙,一时均觉这师徒俩古怪。这传世老头儿说了一句粮食没拖回来,就急惶惶地把云南风拉进了入世堂,也不知他二人说了些什么,反正出来时一副晏晏笑意。
几人中少了黑慈身影。原来他呆不住,对柳承风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声,就下去找蓝雨了。姬流音安静地坐在石凳上,小女仆乖立身畔。
接凰等得有些不耐,一双赤瞳紧紧盯在老头儿脸上。老头儿脸上赶紧堆着笑就向他走去。
柳承风讥嘲道:“师父您这么久不出来,可是舍不得还那天罗宝剑?”
流音忍不住咬着唇轻轻地笑。那小女仆翻了个白眼:“不想这仙山的掌门,竟这么没威信,被徒弟这么笑话,兀地不羞煞人!”
流音笑起来,清颜灿若夏花,全映在了云南风专注的眼神里。仿佛一朵无暇的云彩,伸手就能触碰到那般亲近可人。
仙子一般的姬流音,也是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孩子。他怔怔地这么想道。于是不由又顿足懊悔——这么一个女孩儿在山上住了这么些年,自己竟没能早点结识,早该知道北泽笨脑子靠不住的……
他竟情不自禁地三两步走到了姬流音身前。
姬流音的注意力正为老头儿所吸引,忽觉目下投进一道白影,下意识地仰起脸。他身后的阳光在那一刻灼到了她的眸子,致使她没能第一时间看清他的脸,但她已经知道是他。她眼帘只是轻轻抬了抬,飞快地又垂下去,再不敢去看他。
流音知道自己脸红了,她有些不争气地想,他一定也看见了。
老头儿正和接凰解释着,不经意间朝云南风这边望了望。他龇着牙摇摇头,把柳承风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便领着那接凰主仆匆匆地往后山冰窟去了。
柳承风也淡淡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径自提着韩氏兄弟二人的尸身下了山。
一时间入世堂前便只剩了云南风与姬流音主仆。
云南风道:“仙子……额,姬姑娘……”
姬流音已经恢复了镇定,葱玉般的手指轻轻地划着薄唇,笑意难掩:“别在意,你怎么叫都行。”
云南风闻到她身上轻纱般的桂香,微微恍惚:“姬姑娘,我们以前见过吗?”姬流音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庞,话音里带着一丝俏皮:“你猜。”
云南风迟疑道:“要我猜,是四年前吧……那时我遇见过两个外面来的人,我还和其中一个男子交了手。”
姬流音若有所思:“嗯……我那时好像躲着没出来?”
云南风笑了笑:“果真是你?虽然你没现身,我却能感觉到你的存在。而且……”
“而且什么?”
云南风深吸了下鼻子:“而且你身上的桂树香气,怎么也忘不了。”
姬流音脸颊微微发热,但很快“哈”地笑了一声:“如此说来,四年前一剑削坏了扶龙扇子的,果然是你!”
云南风道:“扶龙?他是洪都东城主玉扶龙?”
流音微微歪着头朝他笑:“你偏居南海,却怎么什么都知道?”云南风一脸无辜:“没办法,老头子在外面游山玩水,回来后就喜欢跟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徒弟吹牛皮。八部风土人物我们从小听到大,想不知道也难。”
流音轻声道:“你们师父真好。”
云南风拍了拍她胳膊,失笑道:“我们师父不就是你师父么?”姬流音冷不防吃他这么一拍,手臂顿时如遭火燎,飞快地缩了一缩。她旁边小女仆见状,瞪起眼睛就骂道:“要死了你,怎么随便乱摸!”云南风那一下拍在她柔软的臂上,立时也觉得唐突,不迭懊悔道:“该死该死,在山上跟师弟们厮混久了,没记起男女大防,罪过罪过……”
姬流音镇定地笑道:“那倒是情有可原。”
云南风朝山下望了望,似有些魂不守舍,道:“北泽可别又在林间迷了路,这次可还带着一个更小的小孩儿……”
流音道:“哈,他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可以迷路的?”
云南风笑了:“别小看我们仙山,地域之广近千亩,堪比洪城。”
流音点头道:“嗯,是的,这里的迟桂花香比洪都更浓郁呢。”
云南风注视着她:“你身上的香气却是来自洪都,虽淡,却很难忘。”
“……哦,嗯。”这次不止流音,连那小女仆阿灵的脸也红了。阿灵瞪着明珠似的眼睛:“受不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对我家主人说话!”
云南风眸光如清水流淌,泛着一丝困惑:“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这样说话很失礼?”
“……一点也不失礼。”流音答道。她心里不觉有些好笑——果然云南风与云北泽毕竟还是兄弟,两人耿直性情倒是很像。
虽然有时有些唐突直截,却不令人讨厌。是以流音也很享受与云南风聊天,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有几次甚至能把那小女仆也听得咯咯地笑起来。
不觉日头渐高,晌午已近。云南风无意间抬眼看见晴空,忽地心里一动。
发生这么多事,一个早上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山下隐隐传来笑语声。片刻后,只见三个身影从山路的拐角走了上来。云南风瞥过去,笑了:“是北泽他们。少见,居然能摸回来。”
北泽似是和蓝雨玩耍的兴奋劲儿还没消去,边走边跟蓝雨飞快地讲着什么。北泽的唾沫星子飞到了蓝雨脸上,后者却也毫不在意,随手抹去。
黑慈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北泽抬头看见石阶尽头的人,笑嘻嘻地招了招手。但是他的目光越过云南风与流音的时候,他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黑慈与蓝雨显然也看见了什么,同时呆住。
云南风和流音本能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但见一道笔直的赤光,自仙山后山冲天而起,倏地窜上了云层。这道光束极细,然而极亮,妖冶处几与闪电无异。极目可见,叹为观止!
在后来的《洪都新历》中,史官如是记道:“新历天策十八年秋,南海异象遂见,当是时也,光彻冰原,华透重霄,高阳失辉。俄顷,少黯。入夜,星垂月蔽,罡风挟浪遽走,毁邻海屋舍无数。时人震恐,未知何兆。王闻讯,召星占师楼辛卜之,卜乃神兵解印入世。王心动,遂问何器惊世。辛答曰,南海,仙尘浮动之地,圣物久藏矣。近日星沉紫墟,剑归其主之兆也,其主不祥。王问何人取之,辛竟不能答。
王乃言:素闻九仙传世,鎏金入海。此言南海藏剑,名九一无双,莫非此剑出世?辛曰非也,九一阴寒,何来蔽日之辉?别有神兵也。王太息曰,沧海怀璧,人间乱矣。”
但此景只持续了片刻,便杳然无迹了。
众人见此异象,全都给看得呆成了一尊尊木雕。北泽喃喃道:“好美……好美……”黑慈仰头看天,叹了口气:“看来是天罗归位了。”北泽吓了一跳:“归位?那不就是说人死了么?”
云南风若有所思道:“剑归正主所谓归位。相传每把圣剑从沉睡中苏醒时,都会有异象出现,看来这就是天罗剑启封的征兆吧?不过,我总感觉……”
黑慈道:“你感觉到什么了?”
云南风道:“这柄剑有很重的杀伐之气,似乎入世非福。”
黑慈打量了他一番,眼睛不觉眯了起来。
正说之间,后山上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只见老头儿偕同那魔部将军接凰,有说有笑地走下来。接凰身畔,黑衣侍卫如影随形地跟着。接凰腰间多了一柄长剑,剑身裹在漆黑无光的鞘里,看不出形质。
姬流音低声道:“想必那就是名震天下的天罗剑了!”
黑慈道:“杀气如冥火,看来不会有错的。”
北泽和蓝雨对望一眼。北泽道:“裹着一麻袋,看上去很一般嘛……”蓝雨亦道:“还不如神明之剑一半好看,连一丁点儿都不如!”
看着那柄剑,云南风心里浮起一丝躁动。之前见识过接凰迅烈如火的掌法,此刻看他持着剑,倒有些好奇。
一个擅长拳掌的高手,剑法又该如何?
他紧紧盯着接凰。接凰似有所觉,走到他身边时,蓦地止步看向他。
接凰沉吟道:“云少侠,有话要对本座说么?”
云南风无视一旁众人惊愕的目光,回以一笑:“晚辈有个疑问,想请教将军。”
接凰道:“说。”
云南风道:“将军掌法高超绝伦,晚辈有幸见到,甚为之心折。如今将军有天罗宝剑在手,晚辈难免好奇,将军剑法又该是何等风采?”
接凰眼角一扬:“你想知道?”
云南风微一欠身:“将军如肯赐教,晚辈之幸。”
接凰抚着剑柄,踌躇不语。老头儿急忙朝云南风使了个眼色,拉着接凰笑道:“小徒不知天高地厚,将军别跟他一般见识。”
但是忽然有一个声音阴沉沉地道:“跟大人过招,他还不配。”
众人余光齐刷刷瞥去。但见其人黑衣垂敛,形容冷厉如刀——赫然是接凰身畔的那名随从。
云南风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照在他脸上。
北泽吐着舌头朝姬流音做了个鬼脸:“哈哈,这下了不得,就我哥这脾气,不打个五光十色没个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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