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一片方圆十数里的森林,茂密葱茏,几乎一直覆盖到南海岸边,终年环绕着朦胧的山岚雾气。从海边至山脚,植被由青转到火红,煞是好看。
那传说中的仙子,就住在这片密林之中。?云南风与云北泽一下得山来,便直奔离山门不远的马场。马场里是仙山门用来供弟子训练骑术的灰白色“天马”。仙山天马鬃毛极长极密,十分耐寒,因而能在仙山常年生活。马场平日里没有人看管,天马就在林子里随意走动奔驰。兄弟俩随便挑了两匹,上马便走。?耳边风声轻吟,云南风心中有些紧张。无意中瞥了一眼旁边同行的北泽,发现弟弟比自己更紧张。
这货正以一种极其瘫软的姿势匍匐马背上。
云南风探出手,轻轻捏了捏北泽的耳垂:“北泽,一会儿若真的碰到那个仙子,你想好如何措辞了么?”
北泽趴在马上,结结巴巴道:“仙、仙子,小的这厢有、有礼了!”
云南风一口气直接笑岔了:“连‘小的’都出来了,你还能再谄媚点不?”
北泽愕然:“我书读的不多,谄媚……是什么意思?”
云南风正色道:“这个嘛,就是说你表情很真诚很诚恳的意思,反正是说人好的啦。”
北泽点点头:“好嘛,又学到了。”
森林里雾蒙蒙的,到处有成束清泠的阳光投进来,让幽暗的林子里有如宝石般晶亮。脚下溪水潺潺,草色深青。北泽惊奇地观望着周围,心中莫名地有了欢喜。他情不自禁地低呼了一声:“真美。”?云南风放眼四顾,不由回头扫了北泽一眼:“你这是在巡山么?我记得,这里好像已经转了两遍了吧。”
北泽狐疑地挠挠头道:“我也觉得不对,难道记错路了?”
云南风惨然一笑:“我居然相信你带的路……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溪流,心里一动:“我们沿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走。如果真有仙子住在这里,她应该会住在上游。”?北泽兴奋地一拍脑袋:“对啊,还是哥哥有办法!”
云南风只管一路向前,不理睬他。北泽轻轻抚了抚天马项上的鬃毛,唤声“走吧”,那天马仰天长嘶一声,仿佛两肋生翼般,立时飞驰起来!
随着森林路径的深入,身边的景色也是越来越幽暗。仙山上各处的野林着实不少,但在兄弟俩看来,没有一处像眼前的这座森林这样——纤尘不染,清雅静谧,处处透着空灵与秀气之美。银岚凝而不滞,轻盈地游走在茂密的林间。古树参天,枝繁叶茂,层层深青的叶子上,还结着薄薄的霜气。树根以上一段多爬着一层青苔——青得可爱。草地上伏着纤细浓密的矮草,马蹄过处,沙沙作响。
林间更飘浮着若有若无的淡香,丝缕过鼻,直教马背上的两个人心醉神迷。北泽有些忘情地想:也只有这样仙境般的森林,才会有美丽的仙子流连吧?
就在有些忘神的片刻,云南风忽觉视野一滞,整个人不由猛得往前一倾,几乎摔出去。
云南风反应极快,立时拉紧了缰绳,同时余光下意识地扫向北泽。北泽果然也好不到哪去,他在马背上死死挣扎,一吃惊地冲天马叫道:“天马天马,你怎么了?!”?云南风深吸一口气,心念飞转:“是辟兽花露!”他看过的书五花八门,各种药剂毒物都有所了解,勉强能辨别一些。何况这辟兽花露,他也曾在师傅房间里看到过,一闻之下,立即辨出。?北泽就不知其然了,听哥哥一说,不由奇道:“那是什么?”云南风已经面露喜色:“这是住在山上的一些高人用来驱赶野兽的药水,化入风中,野兽闻了不敢近前。所以天马不肯再往前走。这就表明……”?他眼睛望向前方,目光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这里果然住着人的!”?北泽安抚好躁动不安的天马,苦着脸从马背上跳下来,嘀咕道:“那我们岂不是要走着进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前面好奇地张望了一番。他着实没看出什么来。?云南风翩然跃下,随手把缰绳丢开,漫不经心地冲正在发傻的北泽招呼道:“别看了,我们走过去。”?言毕,云南风从马背取下长剑,也不等北泽,大步流星朝前赶去。北泽赶紧绰起剑颠颠儿地跟上。
云南风走着走着,忽又有些犹疑。他回头看向北泽,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真的看见仙子了么?没看错?”
北泽信心满满地答道:“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么白的衣裳,那么长的头发……”
云南风悻悻地想,这小子再怎么不济,眼神总不至于有问题吧?
忽地,他心头一跳。
异变抖生!毫无征兆地,两旁的古树突然之间转动了位置,恰好卡住去路。古树上几根虬枝似活了一般,张牙舞爪地直冲着兄弟俩扑过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云南风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光速拔剑,一记“惊涛拂云”式挥出如飞瀑倒流,轻松斩断了缠向自己的一根虬枝。北泽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便已直接被一根碗口粗的虬枝卷倒。云南风余光扫到北泽,急得低喝了一声:“拔剑啊蠢货!”
北泽听见他的声音,立刻缓过神来,探手去摸被树枝打掉在地的剑。但剑在手边的时候他忽然有些犹豫,便在这片刻插翅,那古树又粗又长的“手臂”马上如蛆附骨般缠上了他的手腕。云南风转头见着,不由叫苦。他独自应付三株古怪的老树,已无暇分身去救北泽。
就在这时,北泽运气一声呐喊,竟将那虬枝震开!云南风看出他用的是南海御浪真气,心中微觉惊异与欣喜。北泽借此机会已抄起长剑,两人各自摆出守势。
云南风慢慢擦去面颊上的汗珠,悄悄松了口气。现在只要北泽别丢了剑,他们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那些老树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兄弟俩的攻击。云南风紧张地环视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素来不信鬼神,今日见此情景,着实惊出一身冷汗。
两头正僵持着,林中忽地传出一阵美妙的笛声来。笛声一起,挡住去路的那些树纷纷向两边转开。
见此一幕,北泽嘴张得大大的,一时呆住。云南风心生警觉,朝林子深处大声喊道:“林中何方高人,为何拦我们兄弟去路?”
对面传来一声娇笑:“你们又是何人,擅入我家主人地界?”云南风一皱眉,正欲答话,身后北泽已经愤愤不平地嚷出声来:“你家主人地界?这里可是我们仙山门的地方啊!”
听见此话,对面那女子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偌大一座仙山,难道都归那臭老头管么?难不成满山上都写着你们个小门派的名吗?”
云南风剑眉一挑,不由失笑:“臭老头?姑娘如此称呼家师,是否太轻慢了些?”对面的女子咯咯一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叫云南风?”云南风有些惊讶:“姑娘如何认识我?”
对面旋即转出一尊倩影来。果然是个年少娇小的女孩子,淡绿纱裙,衬着一张红扑扑的面容。
北泽啊哟一声,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长大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还这么美。
云南风望着迎面走来的少女,心中准备好的攻讦之辞亦是瞬间凌乱。那绿衣少女看出兄弟俩窘态,不由又讥讽道:“怎么仙山弟子都跟那些寺庙里的和尚似的,见了女的就全傻了!”
云南风如梦初醒,微微笑道:“山野粗鄙之人,多有失礼,还请姑娘包容。”
那少女瞥他一眼,咬着嘴唇笑了,笑容里透着一丝狡黠。她正欲答话,忽听北泽一声昵喃:“你……你便是仙子么?”
少女讶异地看向他,发现此子神情呆傻,目光迷离。她把兄弟俩来回打量了一趟,不由掩面笑道:“你跟云南风长得这么像,看来你是他弟弟云北泽?”
北泽愕然:“呀,仙子也认识我?”
那少女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你们大师兄柳承风跟我家主人提过,说这仙山门下就属你俩最胆大调皮。要是有一天有人闯进我家主人的住处,一定就是你们没差了!“云南风不由咬牙:柳承风这个衣冠禽兽,自己见着了仙子却瞒着大家,果然跟师父一个德行!
北泽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你家主人……又是谁啊?我怎么没见到?”
绿衣少女一手叉腰,冷笑道:“我家主人可是货真价实的仙子,可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云南风又惊又喜。喜的是到底让他找到了仙子,惊的是这个少女已堪称貌美如花,那能让她也真心为之骄傲的那个主人,又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他这么想着,想入了神,以至于全然没有听到北泽的一声惊呼。
紧接着,一道迎面而至的锐风瞬间就让他惊醒过来。来不及作分毫的思考,云南风一提真气,身形瞬时横移数丈,躲开袭来的暗器后,稳稳落地。
出手的正是那绿衣少女。她飞舞的身姿在淡金色的晨晖下,映出一种别样的轻盈来。她嘻嘻笑道:“就让我试试看,你们有没有见我家主人的资格吧。”
北泽呆立一旁,不知是帮谁好。云南风微笑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还是个暗器高手呢。”他摊开手,将掌心三枚铁铃铛轻轻抛落。那少女倚树而笑,北泽却是目瞪口呆。他眼中只有两人飘动的身影。而那少女如何发出铃铛,云南风如何接那暗器,他都没看出来!他手心有了微汗,心里只念叨着:哥哥啊……
绿衣少女收了笑容,正色道:“好了,你要小心了,云南风!”长袖一卷,便向云南风面门拂来。云南风探手拈住她风一样的衣角,倏然挥出右掌,印向她肩头。劲气吹得对方一震。绿衣少女乍然之下,没料到云南风出手如此迅烈,不由惊叫了一声,本能地,袖底银光旋即射出,身形疾退,勉强逃脱了那一掌的攻击范围。云南风左手抬剑挡下那枚银色的暗器,右手却不停,掌影翻飞,直将那少女*得退无可退。?北泽看出那少女要吃亏,怕云南风伤了她,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哥哥——”
忽然间,林中风声乍起。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飞鸿般掠至,,衣袂一带,将绿衣少女卷开,同时闪电般出手,要为她接下云南风的这一掌。
云南风暗笑一声,掌风忽收。那人顿时一招落空,不由惊奇地“咦”了一声。?北泽看得差点没欢呼出声了。他总算勉强辨出,云南风使的是南海独创的离合掌。老哥内力吐纳自如,自是已得其中三味。??兄弟俩人转头朝那淡紫色的身影看去。
幽光流转之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风姿入眼,云南风灵魂几乎出窍。只因除了她,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那一刹那的惊艳,将那女子容颜深深定格在了他们心底,任日后风雨捶打不息,也再难磨灭。
该怎样去描述那个少女的美?五官之精致恍如天赐,容光之明媚,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山林。她的眼波里流淌着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温柔,在那一刻,她错愕的神情更让她显得尤为可爱。
一时间晨辉黯然失色,见者心神恍惚,如梦如幻。
北泽倒吸一口暖气:“仙子啊……”
云南风抬手擦去北泽脸上细细流淌的鼻血,表情殊为镇定。
紫衣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南风,眼波轻泛,嘴角微微上扬:“你是,云南风云公子?”
云南风迤然收剑:“见笑了,在下久居山上,乃粗鄙之人,并非什么公子。”
说话的时候他瞥了瞥已经傻眼的北泽,心里哀叹一声。
一旁北泽插嘴道:“我哥哥可是南海剑法第一呢!”紫衣少女微笑道:“我知道,有人跟我说过,能闯进来的,也只有云南风兄弟俩了。”说着又望向云南风,目光中似有探询。
云南风正兀自咬牙,被她目光一照,心中倏地一乱,讪讪笑道:“我弟弟胡说而已,仙子不可当真。”话刚出口,云南风有些后悔——干嘛要多嘴解释?
紫衣女子笑而不语,慢步向云南风走来。云南风心里跳得厉害,脸上却要努力摆出一副镇定的神情来,只觉前所未有地辛苦。
传世老头儿曾说红颜之祸,远胜世间任何一种神兵利器,果然不假。
紫衣女子在距他三步远处停步:“你,真的叫云南风?”
云南风失笑:“当然,如假包换。”北泽伸手抹了把脸,高兴地问道:“那仙子你叫什么名字呢?”一旁绿衣少女立刻瞪着眼斥道:“放屁!我家主人名字可是你所能问得!”
紫衣女子伸手止住她,笑意盈盈地望着北泽,曼声道:“我可不叫仙子,我的名字叫姬流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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