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的世界很小,因为我们以为走到阳光消失的地方就是极限。然而远行的旅者用脚印告诉我们,世界如此之大大,甚至看不到尽头。
很久以前,有一个中原游者,行旅至极北冰原时迷了路,却在冰原后意外发现了一处世外异境,地域极为广袤,当地人称之为“赫野”。回到中原后,他难忘赫野的种种经历,就写了一本游记。在游记中,他细细记述了赫野的地貌疆域、风土人情,勾起了中土之人的无限惊奇。
然而尽管这本游记在中土广为流传,寻找赫野的旅者也是前赴后继,却再没有人找到过赫野。
书中如是说:“此地瀚海之北,彩云之南,地域之广堪比中土。名曰赫野,一分而为八部。上下逾千年,而今终得一统。洪迦拉部西迟王,于洪都会八部而称帝,众生俯首。”
书中描述,赫野乃世间沃土,地域之辽阔自不必言,更兼钟灵毓秀,人杰辈出,端的是一片大好山川。数百年前便有八部共分天下,这当中动荡波云诡谲,举足之间便是如虹气势。
却是哪八部?
洪迦拉部。
明部。
魔部。
鸿部。
连部。
星部。
有杰部。
白城部。
经历了七百年前一场旷日弥久的战争后,一度称霸赫野五百年之久的魔部元气大伤,八部再度分崩离析。洪迦拉部取魔部而代之,一跃成为八部历史上最强大的一部。
而洪迦拉部王位传至当今这一代,历史迎来了转机。
只因本朝洪迦拉之王,西迟,统一了八部。
他也因此而被称为——西迟皇帝。
西迟皇帝一统八部,是迄今全赫野史上最富盛名的洪迦拉王。西迟王入主洪都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陆续击溃了其余七部的围攻,一举生擒魔、鸿、连、星、有杰、白城六部之王,明部之王更是不战而降。
西迟大会天下而称帝,立年号“天策”,其余七部无不俯首称臣。战无不胜的西迟皇帝被赫野之人奉若神明,无人敢仰视。
书卷轻合,静静地躺在一只年轻有力的手中。手的主人在黑暗中轻轻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地笑道:“瀚海之北,彩云之南,哈,这书真是胡诌。”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哥!”话音未落,一个面目清朗的灰衣少年推门跳了进来。外面温煦的日光一拥而入,瞬间将昏暗的房间填满。
之前那自言自语的声音懒洋洋地应道:“我在这儿呢北泽。你,练完剑了?”
少年闻声松了口气:“哥。”
片刻之后,只见房间深处,在一个连阳光都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现出一袭纯白来。少年的眼睛刹那间被那白衣照亮了:“哥!”
白衣人长身而起,从黑暗中徐徐步出。一束朝晖映在他脸上,映出一张英气*人的年轻脸庞。这白衣人身姿修长挺拔,神情沉静淡然,仿佛流落凡尘的谪仙,睥睨间便有天下无双的自负。作为哥哥,这白衣青年与那少年北泽相比,相似之余,又比后者多了几分名士风姿。
他手里执着一本书脊都快磨烂了的旧书,缓步向北泽走来。他的目光中游离着一种别样的神采。
“剑练怎样了,不会还是第一式吧?”白衣青年劈头便问。
北泽哼了一声,随手拔下墙上的一把剑,指着哥哥道:“再来比过!”
青年笑道:“比一百次、一千次都是一样。你领会不了春风嘉树的要义,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北泽一脸沮丧:“可是春风嘉树就那么几个简单的动作,我怎么使都不觉得厉害啊!”
青年不以为然道:“恰恰相反。四年前,我跟一个洪都来的人交过手。虽然那人没有尽全力,但是我的春风嘉树只使了一半,就已经赢了他。可见这每一式的剑招中,都有我们所未能发现的厉害之处。”
北泽不服气道:“那行,你就使春风嘉树,我使惊涛拂云,再来比过!”
青年若有所思:“我记得承风师兄说过,惊涛拂云的精妙十倍于春风嘉树。”
北泽道:“你不敢?”
青年笑了:“无妨,你哥哥我的剑法修为数十倍于你!”
北泽哇哇大叫着跳起来,剑锋一扬,飞快地刺向他。青年目光一凛,看准长剑来势,忽地抬手,并起两指飞快地在剑脊的上、中、下段分别弹了一下。北泽瞬时把持不住剑柄,长剑潇洒脱手。
北泽就有些不开心了:“你也太赖了,欺负我书读得少,又使些认不得的招!”
青年接住剑,看着剑锋上光流影转,喃喃道:“那怎生是好?南海已经没有太多可以教我云南风的了,当然要多学点更高深的武功。”
这青年云南风的话若教赫野中人听到,必然要被当成惊世骇俗的狂言。
要知道,南海仙山可不是一般人能学艺的去处。
仙山,地处鸿部之南,背靠冰原,三面环海,与魔部也是隔海相望。天策二年,当朝西迟皇帝封仙山为“剑道之宗”,八部中人为之侧目。
传世大师于仙山之上创南海剑派,许多人仰慕他举世无双的剑术,千里迢迢前往拜师。然而海上气候反复无常,加上海寇肆虐,只有极少数能经受住重重磨难,成功拜入仙山门下。
而南海一域,地处赫野南隅,常年人烟稀少,战火不侵,自古便是一片净土。仙山派独坐山上,自成一统,宛然天居。外人看来,仙山钟灵毓秀,安恬宜人,当属人间第一宝地。?不过,对于从记事起就已经生活在这里的仙山弟子们来说,多少年都一样的日子,未必让人留恋。
年少的云南风反正是有些厌倦了这样平淡无奇的时光。练剑,修习内功心法,进山砍柴,吃些大鱼大肉(传世老头儿非管那叫粗茶淡饭),没事和山上的飞禽走兽一起在山间游荡,或是到山北坡的森林里闲逛一圈。
要说再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的话,一件就是进师父的藏书阁看看些赫野史籍或是武林旧事;二来,就是和弟弟云北泽偷着下山,寻找传说中的“仙子”。?仙山脚下的确是住着一位“仙子”的。这两年,据见过的几位师弟讲,山下住着一位极美丽极灵气的姑娘,看上去正值妙龄光景。
兄弟俩都十二分的好奇,没事就往山下跑。那仙子一般的女子来历不明,似乎是三四年前才搬到这山脚下的森林里来的,两年来总有下山打柴的弟子时不时地看到她。
偏生兄弟俩就没这机遇,一次都未曾看到过。自打从小被父亲送上山后,两人还从未见到过异性,听那些同门师兄弟添油加醋地一描述,心中不知有多好奇。似乎也是缘浅,总也没有邂逅过这位仙子。
有一次无功而返后,云南风恨恨地对北泽说道:“大白天遇鬼事!难不成这仙子还躲着我俩不成?”北泽就讶然道:“不能够吧?我们这么俊她还躲,也许是害羞?”
云南风:“……”
?想起之前的趣事,青年笑了。北泽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云南风看出了弟弟笑容里那一抹贼兮。他不由皱眉:“你笑甚?”
?北泽冲他神秘地笑笑:“哥,我今天看见仙子了!”
云南风讶然道:“真的?”北泽一面点点头,一面无意中瞄了眼了哥哥手中的书,不由大吃一惊:“这书邪门了,怎么叫《北泽神话》?我的名字啊?”
云南风笑了笑,随手把书丢在身边的桌上,解释道:“这不奇怪啊,只不过是你书看得少了。这‘北泽’,是中州的人称呼我们赫野的。我们赫野相对海尽头那边的中土就是北方,而且赫野泽流遍布,水域广阔,所以有‘北泽’之说。这本书记载了一个中土人在赫野游历的见闻,这人深感此行之种种奇遇,是以用‘神话’命名此书。”?北泽把书拿过去,翻了翻:“有意思,这书谁写的?”
云南风道:“写这书的人叫阿一,好像是个中土人。”
北泽随手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见末页写着几行字,奇道:“承什么星而什么,哎这字不认得诶,这几句诗什么意思?”
云南风劈手夺过去往桌上一扔,盯着他道:“那仙子在哪里?”
北泽答道:“在山脚的大林子里,几个师弟说那林子……”
不等他说完,白衣青年的身影已经飘出去数丈之远。阁门外是顺山势而下的石阶,白衣青年身法极快,只在石阶上一点而过,眨眼就到了石阶下的空地上。弟弟北泽有些慌慌张张地往下跑,边跑边喊道:“哥,慢点啊,我的轻功哪有你那么厉害!”?北泽跌跌撞撞地下了石阶,还待要抱怨,忽觉眼前一暗,不由下意识地抬头。
一道蓝影稳稳地挡在了他们面前。北泽看清来人,不由局促地刹住脚步。云南风看见来人,心头叫苦,强颜笑道:“承风师兄早。”?柳承风望向云南风,笑问:“一大早不吃饭就跑出来,剑台也不见你俩人影,这是要去哪?”
云南风哑然。柳承风转向北泽:“南风你剑法已成,可北泽还差得远。你做哥哥的,怎么能哄着你弟弟跟你一起厮混?他的南海剑法十八式尚只学一半不到,偏偏使得还跟个唱戏台的一样拙劣。师父出海前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不允许他私自下山。”?云南风默然不语。北泽急得跳将起来:“柳师兄,让我们去看一次吧,你只要不说,师父不会知道的!我、我是真看见仙子了!”
柳承风脸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北泽,南海剑法讲求顺其自然,无欲则刚,你心里总是惦记着什么仙子,怎么能练好?听话,回去练剑去。”?北泽垂头丧气地望向云南风。云南风面沉似水,缓缓地道:“今天应该练不了剑。”
柳承风眉尖一挑:“哦?”
云南风道:“今天九月?廿八,好像有一票江湖上的人要来闹事……”
柳承风不悦道:“你敢偷看我房间的海鸟传书?”
云南风一脸无辜:“我去找你你不在,我看见桌上信书摊着,就瞄了一眼……”忽地他神情一变,肃然道:“师兄,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大家呢?师父没回来,咱们仙山子弟,当然得同心协力抵御外敌啊!”
柳承风长袖一拂:“既然你又这样护着他,也罢,就由你去吧。到时师父责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言毕,他按了按腰际的剑,拂袖走开。忽又回身追加一句:“还有,藏书阁里的书你随便翻,但是,师父封在守剑小楼里的禁书,你可别看。”
云南风看着柳承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嘴角不由扬了扬。他冲北泽笑笑,轻松地说道:“师兄摆明了不想我们看见仙子,咱们更得快点了。”北泽眨眨眼:“哥哥,你总是让掌门师兄生气呢!”说完,哈哈笑着奔下石阶去。?云南风深吸一口气,看向山下。山岚雾气,裹着淡淡的迟桂香气,梦一般绕来。迷雾中,青山隐隐,仿佛海上仙岛,在涌动的波涛中兀自不动。
仙山上的景色,还真是终年不变啊。
没来由地,他心中竟蓦地生出一丝眷恋。?未离别而衷肠断,这感觉让他觉得有些讶异。
怎么会生出这番情愫?
北泽在下面回头一望,急了:“哥哥你想什么呢?走啊!”
云南风微微一笑,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霎时飞起,直向山下“坠”去。
黑山白水,一点惊鸿影下。?那一瞬,北泽眼中只有这样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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