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即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看着平日里春风满面的夫君现在一副纠结痛苦的模样,再加上吕不韦的到来,尽管夫君没有对自己述说自己的忧虑,但是赵姬却知道夫君纠结痛苦的缘由。
何止是夫君纠结,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跟着夫君一同离赵,那孩子怎么办,他才三岁而已,为人母者如何舍得;陪同孩子,让夫君孤身返秦,那自己如何医治这相思之苦?出口挽留夫君,于邯郸城内全团圆家庭,那夫君岂不是只能荒废一生,爱子岂不是也要于赵人举国蔑视之下过活;出口支持夫君,于秦国之内铺就锦绣荣华,那爱子就要与生父三岁离别而相逢无期,在这举国陌路的赵国能开心愉悦吗?
床榻之上赢楚辗转赵姬反侧,二人皆要面对选择,都是抉择难下,如此心境安能平稳入眠?虽知彼此未眠,然终究是一夜无话。
早膳时分眼见爱子嬴政,赢楚霎时想起爱子新生取名时自己在心底许诺的誓言。
早膳之后嬴政随赵高玩耍,赢楚既下了决定就要与爱妻言明。
二人于书房之内跪坐,气氛有些凝固。
“咸阳传来诏谕,令我返回秦国”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不佳的之时当然只有男人来打破僵局了。
“嗯”。
“我欲尊诏返秦,却不知爱妻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回返咸阳”看着爱妻的态度,赢楚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政儿年幼,我当与政儿一起,政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此次虽尊诏返秦,然我身于赵国为质,故赵王必留人代我为质方可予我归秦”知晓爱妻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赢楚还是深感无奈,但是该说的还是一句都不拉下。
“嗯”。
“于赵国之内,唯有政儿为我骨血,故所留之人必为我儿嬴政”看着爱妻千篇一律的表情赢楚知道爱妻心中伤痛,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自己只有承受着心中这份悲愤。一个心底高傲的男人要亲口说出让儿子代替自己当人质,这对于他而言是何等残酷,但是赢楚依旧去面对与承受。
“政儿只有三岁,将他留于赵国为质和将他送予虎狼之口又有何异?”自己也知道夫君心中悲愤难当,原本不想再给夫君心中的伤痛再行加堵,但是一听夫君之言,忍不住的就为爱子心忧,哪里还顾忌你大丈夫情怀。
“就是为了让政儿安稳我才要返回咸阳。秦赵不合由来已久,我若留于赵国,倘若兵戈起,咸阳之内有何人会顾念我这赢氏一脉,赵国泄愤必然斩杀我等;我若返秦,他日荣登王位成为秦王,赵国必不敢加害于政儿,介时我以秦王之势可另换质子而接政儿团聚。”爱妻给自己心中的伤痛之上又撒了一把盐,可赢楚还是只有承受,不仅要承受还要说道理使爱妻释怀。果真是男人不易,好男人更加不易!
“就算这样,可是你现在离开政儿,政儿才三岁啊,三岁的孩童还不记事啊,你这一走之后,政儿到时候问我父亲是什么模样的时候你想过没有?在这赵国没有亲人,父亲不在身边的政儿受了委屈又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赵姬一想到爱子将来要经历的生活,心中的悲痛化成止不住的泪水伴随着梗咽话语一起向夫君宣泄。
“燕国质子乃燕王嫡子姬喜,此人为人正直、豁达又善于交际,与我互成莫逆,再加上燕赵两国关系友善,使得姬喜在赵王面前说话很有份量,我已向姬喜委托,姬喜也答应会照顾你们母子周全;至于政儿如何看待我这个父亲,唉!他要恨我就让他恨我吧”赢楚说道最后忍不住的叹息,心中苦楚亦如万念俱灰一般颓废着一颗父亲无奈的心。
“姬喜就是照顾我等再行周全,于政儿而言还不是一个外人,为什么要让政儿承受这份伤痛,当初要是知道政儿会有这样的苦楚要去承受,我又何苦生下他让他遭罪啊?他才三岁啊,才三岁啊,为什么会这样啊?”赵姬越说越悲,说道最后那抽噎悲泣的质问直指命运的不公,但是也让赢楚那处于崩溃边缘的坚强内心碎裂了。
“这就是帝王家事之殇,我亦为我秦国秦王的长子嫡系,可你有看到秦国对我有何爱惜吗?如果爱惜我,怎么会让秦赵两国关系如此紧张而陷我于危机境地。我虽贵为太子长子,然我父膝下有子多达二十于人,为国家计而放弃一个多不多少不少的我,这是他们可以做到的。我来赵国多年一直是与世不争处事低调,就算有事出门那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换来的还是赵人举国的蔑视和羞辱。我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我又要去向谁讨要我的委屈?怪之怪在我生在于帝王家室。”支撑的太久了,压抑的也太久了,在爱妻的屡次三番的冲击之下,这棵坚强的心,终于是褪去了往日的一切坚持,用嚎啕大哭宣泄着内心多年的积蓄。
第一次看到夫君落泪的赵姬没有心思去唏嘘赢楚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失态的狼狈模样,反而因为赢楚这发自内心的宣泄而止住了自己的抽噎悲泣恢复了往日的贤良淑德,可是安慰的话语又因为爱子即将面对的命运而卡在喉咙,吐不出来。“是啊!怎么能怪夫君呢,夫君这些年来过的也是很不容易的呢”想通这点道理的赵姬心中也开始不忍夫君所受的委屈。将赢楚的头抱入怀里,就如抱着嬴政一般,将母爱的技能用在了妻子的身份之上,抚慰着丈夫的心灵。
一个大房间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个同样年轻的女人的怀里悲声泣语,而女子捋着男子黑发的模样又显的似乎是抚慰自己儿子的感觉,画面略显怪异,但是却于这乱世之中倒也算是难能可贵的温馨了。
在爱妻温柔的抚慰之下,赢楚知道只有坚强的赢楚才配的上这样贤良的娇妻,所以武装好坚强的装备,赢楚的理智回来了。
“列国之内,我秦国最为势大,其他战役不论,就当年魏赵联合伐韩之役,我秦国竟以救韩之名,杀魏赵兵将多达十四万之众。故而世人皆认为我秦国凶残嗜杀,然我却不这么认为,不是因为我是秦国公子,而是因为我看到的是我秦国那足以震惊天地的雄心了。”恢复理智的赢楚,他是学识和见闻就连姬喜都十分佩服的。
“就是因为你了解了秦国的未来,所以你才要回去的吗?”贤良淑德岂是空口白说,涉及男人世界的问题之时,该自己去糊涂的面对就直接不去触及,这就是赵姬的智慧。
“正是,留在赵国,那我这个在秦国毫无根基的长子嫡孙对于咸阳来说就是一根浮草,迟迟早早我们一家都要成为赵王的刀下冤魂。相反,只要我在咸阳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不管秦赵两国战事多密集,只要我秦国儿郎不兵临邯郸城下,那你们母子就一定会平安康健的。所以为了能长相厮守共享富贵,我选择暂时离别”看着爱妻也恢复了理智,能听进去道理了,赢楚赶紧将原因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赵姬深深的叹息后,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唉!我又何尝不理解你的难处呢,只是想起日后政儿离父情景,又想到我对你的相思之苦,所以才妄言放肆的”自我催眠之后终于讲起道理了“男儿大丈夫本就该为封妻荫子而博,岂能贪恋儿女情怀,坏了英雄志向。夫君安心返秦,政儿有我照料,我们母子翘首期盼夫君功成之际接回我等”。
赢楚此时心中终于是大喘了一口气,到底是说通了,和女子讲道理真心不容易啊。阴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怀抱一下爱妻,即是对她理解自己的奖赏,也是对自己搞定爱妻能力的肯定。现在这场景就没有什么怪异了,有的只有温馨了。
……
赢楚发动三年来的成果,终究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离别在即父母忧愁,唯有三岁稚子嬉笑依旧。无知是为幸福到也有一定道理,但是随着嬴政年岁的慢慢积加,无知的幸福也会悄悄远离,他充满传奇的一生也会在幼年不幸的蹉跎下更显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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