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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很静,除了风扫落叶的声响再无其他,天色渐渐昏暗,周围的树影不断在眼前旋转,我理不清脑海中那抹说不出的忧虑,竟是陷入一种夹杂着绝望的复杂情绪。
“阿毛!!!”
阿毛……
阿毛……毛……
迫切的回音在山坡前回荡,我眼前一黑,直直跪了下来,脑袋混沌一片,直到一只精致的手臂在眼前晃动,我才回过神来,一把将面前的瘦小身影拥住,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阿毛,你跑去哪里了?”
拥着怀里的小小躯体,竟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的替我擦拭眼睛,我不由愣了愣,反手抹把脸庞,手背湿湿的冰凉,我,哭了?
正当我茫然之际,怀里的孩子抬起了脑袋,疑惑的注视着我:“姐姐,天黎是谁啊?你刚刚喊阿毛的时候,也一直重复这个名字呢,天黎是姐姐的夫君吗?”
天黎……
钟天黎……
我凝视着怀里的孩子,幽然合眸,苦笑出声,是了,是了,难怪会对这孩子生出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双墨色的眸子,真是像极了钟天黎,这般的明媚也曾在某人的眼底看到过……
天黎,你还好吗?
凌岚王府。
诺大的书房内,一身墨色锦袍的男子神情专注的望着面前以纱遮面的女子,掌下的笔尖在雪色的宣纸间游走,行云流水,在最后落笔的一霎,男子持笔的右手却是不由轻颤,浓稠的墨渍在纸间渲染,钟天黎轻叹一声,满是歉意的将掌下的宣纸团成一团,“馨儿,真是抱歉,一次又一次这么的不小心……”
“没事的,王爷以前不是也常常为馨儿作画吗?也许是太久未画,找不到感觉,等王爷有兴致再画不迟。”面纱下的笑颜有抹僵硬,轻轻的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王爷想来也有些乏了,馨儿就先退下了。”
“……馨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几天可能有点累吧,你才刚刚恢复记忆,我却这般冷落你,馨儿,对不起。”钟天黎伸了伸手,眼睛注视着那道停留在门前的身影,终是收回手臂,略带疲惫的揉着额头,“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鬼医会来给你去除脚上的锁链……”
“……馨儿,谢过王爷。”方墨馨的身影晃了晃,衣裙遮掩下的脚裸突兀尖锐的疼,她似嘲讽的摇摇头,抿唇不语,合门而去。
待那道身影离去,钟天黎轻轻打开那团揉皱的宣纸,画上的女子眉目分明,一双秀丽的眸子充满挑衅的明媚,那张面孔熟悉之极,却不是方才身旁的女人。
钟天黎幽幽一叹,目光对上书桌上另外三团宣纸,两只手合拢着撑着下巴,久久凝视。
凤莫惜……为什么已经将你赶出王府,却迟迟无法将你赶出心里?
钟天黎,这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夜色无言。
寂静的月色下,我捧着老人热了自嘲又一遍的饭菜,强撑着唇边的笑意,回头看到那孩子偷偷对我挤眼睛,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就在我发现他的山坡上,他抱着我的脖子,眼睛带笑的告诉我,他带着所有的糖葫芦去找那些说他没娘说他野种的小伙伴,他笑着递给他们糖葫芦,他想告诉他们他也有娘疼,娘亲托朋友送糖葫芦给他吃。
他们笑他你娘不是早死了吗?他们抢走了他所有的糖葫芦,他们冲他吐口水,骂他说谎精、野孩子……
他说这些的时候,只是伸手抹了把眼睛,眼睛依旧弯弯的带笑,像是口中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他会很懂事的说,“姐姐,刚刚我很难过,卷缩在爹爹的墓碑后面不小心哭着哭着睡着了。”
他会很歉意的看着我,怯怯的请求我不要把这些告诉爷爷跟奶奶,当是玩的太开心,忘掉了时间,姐姐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宁可听到批评,也不想爷爷奶奶陪他一起难过……
“姑娘,姑娘?呵呵,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我回过神,见老人关切的望着我,不由笑了笑,手中的筷子快速的往口中扒拉几下,我笑着说:“怎么会呢,跟我父亲做的简直是一个味道。”
实则口中却如同嚼蜡,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第一次相遇就如此熟悉,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我注视着阿毛被奶奶哄去睡觉的阿毛,在阿毛爷爷的对面坐下,犹豫道:“不知道您能不能跟我讲下阿毛父母的事情……”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在鞋底磕了磕手中的烟杆,目光混浊的凝视着深蓝的天际,口中吐出一串白色的哈气。
“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
“阿毛这孩子命苦啊,我是在早上去倒泔水的时候发现她们娘俩的。”老人眯缝着眼睛,幽幽一叹:“那时候他娘挺着大肚子靠在巷角,已经快不行了……”
我皱皱眉头,想开口询问却又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静静聆听着下文。
“唉,我跟你大娘一辈子无儿无女,生了善念将他母子救下,然而阿毛的娘亲在产下阿毛五天后就不见了,听邻居们说阿毛的娘亲在河边给阿毛洗尿布时被三个壮汉抓走了。”
“唉,村里有见识的男人说那些壮丁是距离不远的,京城里有名的青楼里的打手,看这情形阿毛的娘亲极有可能是偷跑出来产子的,被发现了,给抓了回去,加上阿毛娘亲生的罕见的标志,村里的女人早就嫉妒自家男人的眼睛管不住,这不知真假的谣言疯了一般的传,可怜阿毛这么小小一点就失去了娘亲。”
“于是您跟他说他父母早年得病身亡吗?”掌心的枯草悄然折断,心底微微触动,我轻声喃喃着,心里却早已将猜测转为合理的事实。
“那……按您说阿毛那个时候那么小,他是怎么过来的?”
“呵呵,村里的女人嘴是毒了点,但是心肠还是很好的,毕竟孩子是没罪的,加上阿毛这么懂事,小时候都是谁家有孩子了,到吃奶的时候就把阿毛抱过去一起喂奶,说起来,阿毛还是吃百家奶长大的,呵呵。”
“所以,阿毛长这么大,大家都帮忙掩饰着那个善意的谎言吗?”我喃喃低语,“看来倒是误会他们了。”
“阿毛今天又被欺负了吧,呵呵,也就那几个混小子爱找事,别的孩子还是很好的。”老人看着我,欲言又止,“姑娘……还是跟阿毛说清楚的好,万一被村民误以为姑娘真的是阿毛娘亲的旧识,到时候说些不敬的话……”
“不,听您这么一说,说不定我还真认识阿毛的娘亲。”我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起身站起,负手而立:“阿毛的娘亲弹的一手好琴,她也不再是什么青楼女子,而是本王重金聘请的御用琴师。”
“……在我天凌王朝自称王爷的女子,也只有异国前来和亲的女王爷了吧……”老人突兀喃喃着,突然就是起身欲跪,“草民有眼无珠,不识王妃尊驾!”
“老人家无须如此的。”我伸手扶着老人,询问道:“阿毛的父亲我也认识,不知道可否……”
“当然,当然可以,阿毛这孩子从小就盼望着见到父母,今日王妃可以成全他自小的愿望,真是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
我凝望着满天的星辰,心里满满的杂念丛生,这种时候让我遇到如花和钟天黎的孩子,真不知道老天是在开怎样的玩笑。
夜色弥漫,身着夜行衣的身影猫般敏捷的避开王府内一队队巡逻的侍卫与一个个隐蔽在各处的暗卫,踏入一间阁楼,认准一扇门,弯腰猫了进去。
待我手中的酒壶已空,床榻上的身影依旧雷打不动,蒙着脑袋我行我素的呼呼大睡。
我头疼的托着腮盯着那道溢出被子的身影,如果我这次是来暗杀的,那她早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这样的女人,我真能把阿毛那孩子放心的交给她吗?指不定那天就给换酒了。
老娘为你的破事操碎了心,你他妈还有脸搁这睡的这么香,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过,果断蒙面横刀,一脚踏在了她脸边的床榻上:“喂!臭婆娘!老子来打劫的!给我他妈的醒过来!”
接二连三的喊了三四遍,喊到我感觉侍卫都差不多快听到了,这货依旧我行我素的挺尸状,奶奶的,果断几巴掌
下去,人是醒了,可还没等老娘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来,这货一把搂住了老娘的脖子,直接给我按床上了。
还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采花大盗,姑娘我可算等到你了。”
采你妹……姐给你压的没法呼吸了!
“看着这么瘦,胸前肌肉还挺厚实的嘛。”
“厚实你妈!”好容易上来口气,我几乎是拼命的一把扯下面纱,“你他妹的,看清楚老娘是谁?!”
“哎,是你这娘们啊,怎么滴,外面混不下去,又回来了?”女人失去兴致的松开我,爬下床,一手拎着我已经喝光的酒壶往嘴里送,一边嘀嘀咕咕着什么扫兴之类的。
我去,受伤的是姐好不好?就你那重量级的分量,给姐一下子扑床上,我感觉我那腰都断了,半天爬不起来。
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采花大盗一不小心摸进你房间里,那还不悔恨终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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