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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萧墨很顺从叶沉玉的安排,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一切都只为了快些让身体恢复,因为淮阴还有太多事情在等着他处理。
萧墨收拾好行装,正要出门,就看到叶沉玉与多日未见的陆昭一同走了进来,陆昭看到萧墨除了消瘦一些,倒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我帮你备了辆马车。”
“多谢,不过不用了,我骑马便可。”
“嗯。”叶沉玉倒没坚持,她做她该做的,萧墨不肯接受,她自不会强求,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昭,“你不必如此防备他,若觉得可用,大可放心留在身边,我自不会用他来害你,若你认为他无用,遣走便是。”
对于萧墨让陆昭任仓功曹之事,叶沉玉自然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不过她这样一说,倒是让萧墨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自己真的气量太小了。而一旁的陆昭心中更不是滋味,自己好像是要被自己娘子送出去了,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记起落玉之前跟他说的话,最后只是动动嘴唇,什么也不敢说。
萧墨则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广陵初定正需要用人,陆昭便任这淮浦县令吧。”
叶沉玉闻言,秀美微蹙,以为萧墨不过又是想将陆昭搁置在这淮浦,不过转念一想,确是明白了萧墨的用意,便点了点头,“淮浦倒也算得上一个粮仓。”
见叶沉玉同意,萧墨便看向陆昭,“你可愿意?”
陆昭面容僵硬,他能拒绝吗?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冲着萧墨行了礼,“但凭府君吩咐。”
……
淮阴城内,一边是焦土残垣,遍地狼藉,而另一边,行人依然往来不断,小贩的吆喝声仍旧能够从喧闹的街道脱颖而出,酒肆里面酒客也还跟以往一样大口喝酒、大声谈笑。硝烟弥漫永无止尽,人,却从来都如此顽强,没有什么伤痛能让他们放弃对生命的渴望、敬畏,他们不为追求什么,更不会思考人生有何价值,只是本能的让自己活下去。在大火中死去的亲人是不幸的,而活下来的他们又会是幸运的吗?
萧墨到了淮阴就直接去了城南,长安城中那场亲眼目睹的大火让他自今难忘,不想在淮阴又发生同样的悲剧。大火留下的残骸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谢骞正在指挥重建,萧墨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就转身朝郡府走去。
郡府看起来倒都还完好,但各处重新修缮的痕迹却在告诉萧墨,这里也曾被大火蔓延过。侯远埋头看着书案上的文书,这段时日发生的太多事情让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鬓上似乎也多了几根白发。
“侯府君,辛苦了。”
这是萧墨对侯远最真实的一次问候,如今城中各处缺人,侯远身边的仆人也都去协助城中重建,竟是连一个传话的人都没留在身边。
侯远抬起头来见是萧墨,不由愣了一下,“萧府君身子可好了?”
“已无大碍,倒是侯府君为费心了。”
“连年征战百姓受苦,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这乱世谁想活下去都不容易啊。”
侯远摇着头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一口气,倒也说不上如何心系百姓,仅仅只是有些感触罢了。
萧墨轻轻点头,他能理解侯远心中的想法,不过,现在却还不是叹息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侯府君掌管临淮多年,对治理郡县定然颇有心得,还请教我,这广陵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萧墨很有自知之明,带兵打仗或许还行,他毕竟有过几年经验,但治理一郡之地,却不是懂些兵法会舞刀弄枪就行的,再则,临淮能在侯远手中平静这么多年也绝非偶然。
侯远没有直接答话,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萧墨,“洛阳的一位友人写给我的,广陵刚收回来,琅琊王氏便要开始往你这里塞人了,虽然是旁系庶出,但始终也是出自琅琊王氏啊。”
萧墨接过信略看了一遍,倒也不是很意外,徐州哪里没有他们的踪迹?更何况王虺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呢。
侯远邀萧墨一同在榻上坐下,刚想吩咐仆人上茶,才发现这里不是盱眙郡府,仆人也都不在身边,只得作罢,“击退顾荣,你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就说说我的一些看法,于你有益自然是好,若无用处,你也全当听些闲话吧。”
广陵在顾荣手中,侯远在临淮便一刻也没有安宁过,如今顾荣兵败,他也确实松了口气。
萧墨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侯远缓缓开口,“广陵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就要看你如何选择它,但依我之见也无非两种选择,萧府君若把广陵作为官途升迁的一个客舍,要做的便是明哲保身,平衡你所辖之地士族与士族、士族与王国间的关系,无过则是大功。”
“至于另一种选择。”侯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萧墨的眼睛,“若是你把广陵作为根基,就需要多耗费些心神了,除了平衡各方势力,你还需要获得百姓的支持,考虑如何留在广陵,亦或离开广陵也能让其掌控手心,如此才可图更多。”
萧墨听完,沉思了良久,然后才起身向侯远躬身行了一礼,“多谢侯府君今日所言,萧懿之拜谢。”
侯远摆摆手,笑着捋了捋唇边胡须,“萧府君客气了,想必我刚才一番话,你心中已是早有思量,只是尚未决断罢了。”
之后侯远又将广陵适宜交付萧墨,便告辞回临淮,萧墨见他也确实无心留在淮阴也就没有挽留。
侯远走后,萧墨也认真翻看了一遍那厚厚的一堆文书,各县都有,赈济安抚、战后重建、流寇滋扰,还有之前顾荣掌管广陵时一些辞官退隐的要求官复原职等等。萧墨看了一下,大部分的事情侯远都已经代他处理了,只有那些要求重新官复原职的没有批注,想来也是特意留给萧墨处理的。
萧墨正想着这诸多事情,韩胤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方旧绢帕递给萧墨,“府君,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萧墨接过绢帕打开,看到上面绣了一支竹萧,一只彩蝶展翅立于萧身上,萧墨神情一动,“此人现在何处?”
“他说在码头凉亭等您。”
萧氏的一些信物上都会有这样的图案,拥有那方绢帕之人定然是萧氏族人,而在这徐州,便只有大伯萧裔一家了。萧裔之前在徐州任治中从事,去年才随司马越到洛阳担任了太中大夫一职,但家室依然还在徐州彭城。上次萧墨到彭城因为不便露面,所以也未曾去拜会,却不知这次是谁要来见自己。
码头距离城里不远,骑马不过盏茶时间。萧墨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凉亭中站了一人,正静静的望着前方滔滔河水。
听到马蹄声接近,那人转过身,迎上前几步,萧墨见到眼前的人却是轻皱了下眉头,这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目清秀,但眉宇间神色倒是颇为沉稳。
少年见萧墨下马后就上下打量自己,便拱手行了礼,“公齐见过三哥。”
“公齐?”萧墨一愣,这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萧整是大伯萧裔的长子,他早些年到东海倒是得见过他一面,只是那时萧整还年幼,所以此刻萧墨一时也没认出来,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再细细看来,确实有几分年幼时的影子。
萧墨走进凉亭,脸上露出笑容,“多年未见,你竟都长这么大了。”
萧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眉宇间的那股沉稳顿时消失无踪,萧墨便问他,“你一人来的吗?”
萧整收起笑容,一脸的认真,“是我一人来的,父亲写了书信回家,让我来见您。”
看着萧整的样子,萧墨心中有些发堵,自己像他那般大的时候还在杜陵城与杜维厮混呢,而如今萧氏的这些后辈,明明还是嬉戏玩闹的年龄却一个个被迫变得沉稳早熟。
“大伯可是让你带话来了?”
“是的。”萧整认真回忆了一下萧裔交代的话,“父亲说,如今朝局不稳,外族也开始不安分,东海王殿下仍需依靠各大士族,三哥您在广陵也万不能在此时违了东海王的意思,萧氏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萧墨自然明白大伯的意思,他本来也不打算轻举妄动,怕是萧裔担心自己因为得了广陵郡之后心急坏事。
“大伯还说了什么吗?”
“父亲让我跟着您。”
萧整说完就抬眼望着萧墨,担心会被拒绝,大哥二哥在几年前被害,如今撑起萧氏的就只剩自己父亲与三哥,所以他对萧墨一直都很崇敬,自然也想跟在萧墨身边。
看着萧整眼里的期盼,萧墨笑了笑,颔首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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