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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侯远调集全部兵力前往堂邑,而萧墨则去了徐县。因为东阳比较近,他倒也不着急,在徐县准备了两日才亲率六千新军赶往盱眙。当然,盱眙并不是到东阳必经之地,但是侯远准备的粮饷都还在那里,萧墨自然要去取的。
大军到盱眙时天色已晚,又逗留了一夜。第二日卯时起灶,辰时出发,萧墨想了想,今日到东阳之时,侯远也应该到堂邑了吧。
黑色战马之上,萧墨漆黑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六千新兵,脸上依旧平静,心底却是沉沉的。若再给他两年,或者一年也行,定能把他们训练成一只虎狼之师,但现在,他们的牙齿还没有长长,利爪也还没有磨锋利,又如何在这豺狼遍地的世界生存下来。
萧墨正想骑马跟上去,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接近,寻声看去,陆昭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萧墨有些意外,给他五天时间,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昭还未等马停稳就直接跳了下来,几步走到萧墨身边,急切说道:“府君,不要去东阳了。”
萧墨身子一滞,“出了什么事,说清楚。”
陆昭喘着气道:“我家娘子让人传来消息,陈恢攻打江州不过是掩人耳目,两万大军早已到广陵,而顾荣取高邮,做出欲攻打临淮之势也是故布疑阵,他真正的主力大军已经调遣至淮浦。”
听到陆昭说出的消息,萧墨心中顿时大惊,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冲不远处的周平大声道:“停止前进。”
知道顾荣屯兵淮浦县,萧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目的了,也不禁心生寒意。从淮浦渡淮水再北上,不出一天便可进入东海郡境内,顾荣竟是要直取司马越的封国。
陆昭继续道:“娘子说,顾荣渡河还需准备几日,府君可借这几日谋划一番。”
谋划?如何谋划,侯远将所有兵力调至堂邑,他这六千新兵如何谋划顾荣五万大军,萧墨看向陆昭,“你家娘子可有良策?”
看着萧墨面容有些沮丧,陆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顾荣大军北上还需经过一条河,河道宽阔,水深至腰间,渡河自是不难,但此河上游却有一处拦河置坝极为合适。”
萧墨闻言,那还顾得上计较陆昭的小心思,看到谢骞与韩氏兄弟都过来了,便下令,“全军调转疾行北上,粮草置后,不得耽误。”
然后又让人取来笔和纸,将得到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传给司马越,这才向谢骞等人解释了缘由。萧墨犹豫着要不要告知侯远,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对他隐瞒,免得打草惊蛇。况且就算侯远知道了,不说能不能及时赶到,但凭他那不到万人的军队,作用似乎也不大。
理了理思绪,萧墨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谢骞道:“你留守东阳。”
谢骞不解道:“府君,这是为何?”
萧墨抚摸着食指上的铜指环,面上重新浮现笑意,“我给你一百人,你在东阳部署好防务,要让顾荣知道我们驻军镇守东阳。”
谢骞恍然大悟,“定不辱使命。”
……
三日后。
萧墨立于坝上,看着逐渐上涨的水位,心中颇为复杂,对叶沉玉,或者说对她身后的那位郎主,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好奇。赠予自己仆人,让陆昭半道救下自己,又一路护送,这些都可以说是叶沉玉想要报答救命之恩,但是提供两军六千人大半年粮饷,萧墨确信这不是叶沉玉一个管事能决定的。能够如此清楚的探查到陈敏、顾荣的动向,这更不是一般人能作到的,再加上眼前自己修筑的这道堤坝,萧墨实在想不出那位郎主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会有怎样的身份背景,又为何要帮助自己。
“府君。”
韩离快步走到萧墨身边,“顾荣军在河岸集结,粮草也都运到河岸堆放,极有可能明日早上便要渡河了。”
萧墨点了点头,虽然与他料想的倒没差多少,但得到确定的消息还是让他的心沉了下去。为了不让人发觉,他不可能完全将水拦住,这就使得储水速度变慢了许多,照目前的情况,最起码还需要两日时间才能储到足够的水。
萧墨对韩离道:“入夜之时,将河水全部拦断,明日天亮之前再开始放一部分水。让韩胤帮我挑三十名懂水性的人,要机敏一些的,嗯,把周平也找来吧。”
韩离应下便转身离开,很快,周平与韩胤就带了三十名士兵来到萧墨面前,“府君,他们都是水性比较好的。”
萧墨目光略略扫过那三十名,然后对周平、韩胤道:“你二人好好看守此处,切莫暴露踪迹,要等到顾荣大军主力渡至河中央时再动手。”
两人齐声应下,韩胤又问:“府君,你要这三十人可是?”
萧墨道:“若顾荣明日真要渡河,我们怕是来不及了,我带人去查探一番再想对策。”
周平有些急切,“府君,此事让我去吧,这紧要关头您不能涉险。”
萧墨脸色沉了下来,“无需多言,做好你们的事便可。”
周平办事一向都能让萧墨放心的,但此事太过重要,他也唯有亲自前去才能放心,至于具体该如何做,只有到了地方再想了。
……
缺月挂在山头之上,几缕流云飘过,淡淡地,如丝绸一般,似在轻轻擦拭着有些晦暗的弯月。朦胧的月光之下,淮水汤汤,一眼望去,除了眼前铺在河面上的那点点银光,远处竟然都是漆黑一片。
萧墨带着三十名士兵来到了淮水边上。他们都脱了铠甲,换上一身平素穿的衣服,此时每人都各自抗着一截木桩,静静的等着萧墨的命令。
看着漆黑的河水,萧墨挥手示意众人出发,三十名士兵相继迅速跳入河中,溅起朵朵水花,他们迅速朝对岸游去。萧墨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咬牙一头跳进了水中,冰凉的河水包裹全身,寒意直刺骨髓,萧墨深吸了一口气,也连忙抱着浮在水面上的木桩跟了上去。
萧墨常年在北方,所到之地接触江河的机会也不多,他其实是几乎不懂水性的,今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得依靠木桩游过去。
到了河中央时,水流变得更加湍急,萧墨额头冒汗,河水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冰凉了,但是手脚酸软,比在马上颠簸半个月还疲惫。看着前方的士兵的身影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萧墨忙出声道:“停下!”
一众士兵这才发现他们的府君还远远的落在了后面,此刻正以极为别扭的姿势朝前游,他们这才明白原来萧墨不会水,于是一个个脸上严肃的憋着笑,静静的看着萧墨那吃力的模样。但是只一会儿,他们的笑容便真的收回去了,转而变成了敬意,正是因为萧墨不懂水性,这才更让人敬佩。
萧墨追上士兵,抬眼望去,已经能看见岸上的火光了,河岸边停靠着一排排大大小小的船只,岸上搭着不少帐篷,不时地有士兵在各出巡视。
萧墨观察了一会儿便说道:“过去之后,你们潜入水中破坏他们的船只。稍加破坏即可,尽量不要留下太多痕迹,我不懂水性,这些事都需你们去办。船上应该会有守卫,你们等岸上起火之后再动手,任务完成立刻返回,不必等我。”
游到岸边的时候,萧墨已经被水流往下游带了差不多两百丈远。萧墨爬到岸上将木桩放好,脚踏实地的感觉才让他心安了不少,而后很快便悄无声息的隐入了夜色之中。
不少以打渔为生的百姓都把房屋建在河岸不远的地方,萧墨寻一家潜了进去,很快便换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出来,虽然有些短小,但总好过那一身冰冷的湿衣。
岸上的守卫并不算严密,萧墨避过两队巡逻士兵就来到了一个帐篷外面,拔下头上的铜簪在帐篷上刺了一个小孔,伸手将小孔撑开一些,萧墨将脸贴了上去,透过外面隐隐的火光看到了正在熟睡的几个士兵。
又查看了其他几个帐篷,也都一样,萧墨便径直从一个个帐篷间穿过,走了有数十丈远,便看到了一堆堆用草席搭盖着的粮草。萧墨走了过去,解开一个麻袋,见里面装的确实是大米,这才松了口气。
凭自己一人想要烧毁所有粮草,这几乎不可能的,反而会引起顾荣的警觉。萧墨想了想,便开始将麻袋里的大米往外倒了一半出来,然后抗起那半袋大米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站住!”
“有人偷粮,抓住他。”
很快就有一队巡逻士兵发现了萧墨,呼喊着朝他追了过来,很快,还在其他地方巡逻的士兵也闻声赶了过来,萧墨见状,连忙转身往回跑,“慌乱”之余不时地将一个个火盆踢翻,旁边的帐篷立刻便窜起一股火舌。
萧墨一直抗着那半袋米,退回到堆放粮草的地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火把。不过萧墨才刚点燃两堆粮草,身后的士兵便赶到了,他连忙将手中火把朝那些士兵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便开始往河的方向逃。
身后火光大作,两队士兵依然在追萧墨,其他的则都去灭火了。
“嗖!”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萧墨连忙侧身避过,一支羽箭从耳畔飞过,萧墨扭头看了一眼,又有一队士兵手持弓箭骑着马追了上来,萧墨忙将那半袋米丢下,窜入路旁草丛,继续往前跑。
河岸边除了一些草丛可以遮挡视线,并没有足够茂密的树木抵挡弓箭,萧墨只得凭着自己不断的改变逃跑路线躲过一支支要命的羽箭。萧墨逃至河边时,追兵已经到了身后,看了一眼,跟前是一个五六丈高的断壁,下面便是滔滔淮水。也不容他多想,弓弦紧绷的声音已传入耳中,萧墨毫不迟疑,直接跳入河中,溅起一朵水花,很快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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