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逐鹿乱晋 > 第十五章 洛阳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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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墨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向张宸打听了城里有名的首饰商铺所在位置便出了门。荥阳郑氏在长安都有产业,洛阳城定然也会有,而且郑氏家业大,想要寻找也较为容易,虽然还不能确定郑氏是否参与了昨夜之事,但还是要去查一查。

  洛阳城有三个集市,两个在城外,马市在城东、阳市在城南,分别称为东市、南市,只有金市在城中,位于宫城西侧,所以也称为西市。

  西市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午后的阳光依然灼热,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吆喝声、马嘶低鸣声不绝于耳,萧墨穿梭在人潮中,被阳光刺得半眯着的双眸随意的扫过两旁屋檐下悬挂的牌匾。

  “惜阳金银坊”

  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萧墨便停下了脚步,自古以来人皆轻商,商人地位底下,荥阳郑氏这种门阀更是一面依靠着商铺产业,一面又以从商为耻,所以在自家的商铺门上很少出现有关郑氏的字样。

  看着那崭新的牌匾,像是刚开张不久的样子,萧墨暗自沉吟,这应该是第三个了,若是荥阳派了人来洛阳,倒很有可能在这里。

  萧墨随意找了个路人打听了一下,得知此处确实是郑氏产业,看着那人一副是人都该知晓的样子,萧墨一阵哑然,突然觉得这郑氏可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刚走到店铺门口,萧墨目光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若无其事的只做是路过,很快便离开了。

  萧墨刚才看到的正是郑惜,虽然匆匆一瞥,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背影,但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萧墨心中有些奇怪她怎么会来洛阳,却不敢贸然上前招呼。

  转过街角,走进一家茶肆,寻了一个靠里的隔间坐下,萧墨唤来茶肆的仆人,将手中铜指环和五十铢钱递给他,又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那仆人面露喜色笑着点头而后转身出去了。

  萧墨坐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隔间的竹帘被掀开,头上戴着着幂蓠的郑惜出现在眼前,待她坐下后,萧墨便帮她倒了一杯茶,“郑七娘怎么出门也戴幂蓠?”

  以前在边关时,萧墨倒看到胡人女子经常戴幂蓠,但在中原却极少能见到,郑惜将幂蓠摘下放置一旁,看着萧墨一脸正定自若不由有些着急的问道:“那封信你可曾收到?”

  萧墨点了点头,“多谢七娘相告,否则萧墨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当尽快离开洛阳才是,他们还会对你不利的。”

  “七娘可知道是何人要对我不利?”

  “琅琊王虺,他是琅琊王氏之人,萧郎君应当知晓此人。”

  “果然是他,王少岭我怎能不知。”倒是在萧墨意料之中,可是,“只有他吗?”

  听到萧墨的问话,郑惜面色一变,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道:“还有……还有我大哥。”

  “郑安远?”萧墨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郑籍,经过前两次的接触萧墨对郑籍的印象一直都还不错,却不知他怎么会跟王虺混到一起了。

  郑惜点点头,有些歉疚地看着萧墨,萧墨看着她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叉开话题问道:“你怎么到洛阳来了?”

  郑惜面色一暗,垂牟道:“两月前王虺到家中向阿耶提亲,要娶我为妻,我不想与他成亲,便求着大哥带我来了洛阳想避开一阵,可是阿耶还是同意王虺的提亲了。大哥后来也劝我,还在洛阳办了一家首饰铺子给我做为嫁妆。”

  萧墨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世间女子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像郑惜这种大士族中的娘子,更是只能由族中的利益来决定她们的归宿。

  郑惜见萧墨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阵失落,然后取出一个铜指环递给萧墨,轻声问:“萧郎君可寻到你要找的人了?”

  萧墨接过指环,摇摇头,“还没有。”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各自想着心中的事情。

  最后还是郑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上次无意中听到王虺派人抓你,好像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们这次没能得逞,自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早些离开洛阳为好。”

  “抓我?”并不是要杀自己?萧墨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觊觎的。

  “他们似乎有什么顾虑,不便明目张胆出手,你若小心一些定然能躲过此劫的。”

  “多谢七娘提醒。”萧墨倒是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但这种顾虑只怕不久便会消失了。

  郑惜轻轻摇头,看着萧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过好一会儿才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顿了顿,郑惜神色变得有些凄然,戴上幂蓠,起身向萧墨行了一礼,“听大哥说,前两日王家已经派人来族中请期,成亲之日定在明年六月。”

  郑惜说完便快步转身离去,刚走出茶肆,幂蓠之下,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萧墨看着郑惜离去的背影,只感觉心中有些发堵,他并非铁石心肠,郑惜对自己的情义萧墨很清楚,但他却只能装做糊涂。萧家一直身处险境,已是容不得萧墨有丝毫大意,他此时又怎么敢再去明目张胆招惹两个大敌,恐怕到时候自己与郑惜还没有什么结果,萧家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又何苦去害了自己又害了她?

  萧墨又静静的坐了好一阵才将心中思绪压下,收拾心情出了茶肆。虽然依旧没有弄清楚王虺对自己出手的原因,却知道王虺,或者说是琅琊王氏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了。只要他们耐不住性子,自己就总会有机会弄清这一切,当然,首先是自己要能够活到那一天。

  萧墨没有立刻回张宸家里,而是在街上随人流而走,看到路旁的一家酒肆,就走了进去,让店家上了酒。独自跪坐默然的喝着酒,耳边传来其他酒客大声的说笑,萧墨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看着门外过往的行人,带着醉意的眼中有了一丝迷惘,能不能在这乱世保住萧氏,能不能在这乱世继续生存,萧墨此刻迟疑了。或许那只隐藏在背后的大手不是别人,而是命运,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命运都是注定的,如郑惜、如这乱世里的很多人一样。

  走出酒肆时,天已是黄昏,夕阳淡淡的余晖没有了之前的灼热,洒在身上只有着丝丝暖意。洛水澹澹,洗去了城中最后一丝燥热,阳光在粼粼波光中碎成千点万点,晃得人眼花缭乱。

  萧墨沿着河岸慢行,才走了没一会儿突然看到前方聚集了很多人,萧墨酒意顿时去了一些.略略看去,男男女女足有数百人之多,草地上铺了竹席,一个个都跪坐竹席之上,面前摆了矮几,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人人神情专注,或笔走龙蛇,或鸾翔凤翥,或如美人簪花。

  萧墨走近了,看了一人纸上所写,“夫泰极剖判,造化权舆。体兼昼夜,理包清浊……”

  再看另一人所写,“于后则却背华容,北指昆仑。缘以剑阁,阻以石门。流汉汤汤,惊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云昏……”

  萧墨想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写的是《三都赋》,当年左思赋三都,人人竞相抄写,使得一时洛阳纸贵,萧墨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会还有如此多人抄写《三都赋》,难道,近日洛阳的纸太过便宜了?

  看到有一人停了笔,正细细品读自己抄写的《三都赋》,萧墨便走上前去行了礼,然后开口说道:“在下周平,敢问诸位聚在此处抄写《三都赋》是为何故?”

  那人侧头看向萧墨,萧墨见到那人面容顿时一愣,心中不禁暗自赞叹,“好一位绝世佳人啊!”。面前男子年龄与自己相仿,生得却是天姿国色,肤若凝脂,眉如远山,眸似星辰,旁人见之便觉自惭形秽,其眉目间氤氲的丝丝哀愁让人我见犹怜。

  他冲萧墨淡然一笑,轻启朱唇,“吾名卫玠,字叔宝,周郎不曾知晓吗,两月前安丰县侯濬冲公(王戎)逝于弘农,从此再无竹林七贤,而后太冲公(左思)近日又卒于冀州,如今消息传至洛阳,人人悲恸不已,于是众人相约洛水抄写《三都赋》,以祭奠二公。”

  安丰县侯王濬冲,萧墨也知晓此人,在东海时没少听关于他的传言,当时,大家茶饭之余谈到最多的,就是王戎妻子对他说的那句,“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只是想不到这两位竟然都已经相继离世,倒真教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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