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城县城西的一处有些破旧的民宅里,萧墨面无表情,坐在靠着窗棂的榻上,看着矮几上的茶水,却是一口也没有喝。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很快,房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面颊消瘦、身薄如纸,却有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不是杜维又是何人?
“懿之!”杜维进门就大叫了一声,然后飞快走到萧墨对面的榻上坐下,“萧懿之,你可总算来了。”
杜维气喘吁吁的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萧墨看了他一眼,问:“你去做什么了?”
杜维却是没有回答,放下茶杯就开始诉苦,“懿之,你可知道我这半年是如何过来的?”
“如何?你在这边跟人打仗?”
“我倒宁愿去打仗。”
“哦?”萧墨却不以为意,周平不过才是被逼着下棋,便说宁愿去打仗,这杜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你的遭遇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先说说,我交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萧懿之,你人性尚存否?”杜维瞪着萧墨,目光里难得出现一丝委屈。
“罢了,只怨我择友不慎。”半晌也没见萧墨有开口的意思,杜维顿时气馁,“你要先听什么?”
萧墨盯着杜维的眼睛,问道:“有没有她的消息?”
杜维闻言便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没有,懿之,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不知道就别说。”
“可是她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你……”
“弘曦!”萧墨出声打断杜维,顿了一下,又放缓了语气,“说说颜氏的情况吧。”
杜维有些无奈,却也没再劝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半杯,才开口说道:“这颜氏我之前还不怎么了解,不想这一查下来却让我吓了一跳。关于颜氏,还要从二十九年前他们族中发生的一件奇事说起。”
咸宁二年也就是二十九年前,在那年的十二月,琅琊颜氏发生了一桩奇事。颜家有一人名为颜畿(ji),当时病重,便送到名医张瑳家中请他医治,结果还是无力回天,颜畿死在张瑳家中,张家只得将其入棺等颜家来接丧,可怪事便在颜氏派人去接丧之后。
从张家回去的途中,不是引路魂旗被树枝缠住怎么也解不开,就是引路人莫名其妙跌倒然后胡言乱语,说什么“我阳寿未尽,但服药太多,伤及五脏,今日便要复活,莫要下葬。”之类这些奇怪的话。起初也没人相信,但一路上都有怪事发生,也不得不让人心中生疑。后来还是颜畿的父亲拍着棺材说他们只是要将颜畿接回家,并不是要安葬他,这才一路无事回到颜家。
当晚颜畿的妻子便梦见了自己的夫君告诉她,“我已复活,速去开棺。”颜畿的妻子便立即将这个梦说与家人听,却得知不只是她一个人做了这个梦,所有家人同样都梦到了,于是众人便想开棺,但是颜畿的父亲却始终不同意。这时颜畿的弟弟颜含便对大家说,“非常之事,自古有之,兄长既然显灵,自当遵从他的意愿才是。”颜畿的父亲这才同意开棺。等颜畿的棺材被撬开,众人发现他竟然真的还活着,但呼吸微弱,已然是命悬一线,手指指甲全是血痕,应该是他在里面抓棺材盖时弄伤的。
几个月的调养,颜畿终于醒转,却不能开口说话,手脚也只能稍稍挪动,他需要什么都只能托梦给家人,家人为了照顾他都忙不过来,颜含便专程来帮着照顾他,而这一照顾就是十几年,颜含也因此在琅琊出了名。
萧墨听着杜维的叙说,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有插话,杜维喝了口茶润喉,继续道:“此事不难打听,在琅琊知晓此事的人也不算少,但是另有一桩奇事,就没多少人知晓了,而且此桩奇事便与你传书让我查的事有关。”
太康十年,距颜畿复活已经十三年了,经过这么多年,颜畿的身体终究还是开始衰弱,病情恶化,最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一命呜呼。这一次家人没有再梦到颜畿,而是发生了另外一件怪事,颜畿的妻子竟然有了身孕,她一直恪守妇道,家人倒没有怀疑她与人有染,而是猜测颜畿是否知晓自己无法正常复活,转而借妻子怀胎重生。十月怀胎,太熙元年七月,颜畿妻子生下一名女婴,自己却血崩而亡,又过了三个月,颜畿的父母也相继去世,颜氏便将那女婴视为不详之物,想要将之抛弃。当时萧墨的祖父萧淮任琅琊内史,萧淮与颜氏交好,得知颜氏要将女婴丢弃,心中不忍,便让颜氏把女婴交由他抚养。
“看来王少岭所说的倒是不假了。”萧墨心中有些烦躁,她竟然真的是来自琅琊颜氏。
上次听王虺说起祖父从琅琊颜氏抱回一个女婴,萧墨便暗中修书给杜维,让他查探此事,现在看来王虺确实知道了不少事情,只是他们为何要去查这些事,其中到底还隐藏了什么秘密就不得而知了。
喝掉最后一杯茶,杜维将嘴里的茶叶吐了出去,“如果真有什么秘密,他们为何不早做调查?难不成是忘记了,过了二十多年才突然记起?又恰巧等到她失踪了才去查?”
萧墨想了想,道:“她到萧家之后的事你可有查过?”
“嗯?”杜维一愣,“这还用查吗?她可是在你家后院长大的。”
“我说的是最开始的时候,那几年我并未曾见过她。”
杜维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查过,但此事你该去问萧家长辈才对。”
萧墨缓缓点头,这个自然是要去问的,却不急于一时,“让你找的人,可有合适的?”
“当然有。”杜维一扫之前的阴霾,“一共三人,要不要见?”
见萧墨点头,杜维便冲窗外大声喊道:“去把他们三个找来。”
过了有半盏茶时间,屋里又多了三人,杜维指着一个跟他一样干瘦的人跟萧墨介绍:“他叫谢骞。”又看向另外两个面容极为相似大汉,“他们是是韩氏兄弟,韩胤、韩离,我不太分得清他们谁是谁。”
三人同时朝萧墨单膝跪地行礼,“谢骞。”“韩胤。”“韩离。”“见过府君。”
“诸位起来吧。”萧墨打量着三人,他倒是很快便分出了韩氏兄弟的身份。韩胤较为沉稳,目光坚定,而韩离自从进门来,眼中便充满了好奇,两人虽然相貌一样,却不难区分。
又过了一会儿,萧墨才对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去临淮。”
三人领命退下,杜维却看向萧墨,“明天就走,这么快?”
“我离开太久会让人生疑。”
“那……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萧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们的伤可都痊愈了?”
“伤都好了,只是,有一人胳膊没了,还有一人腿被砍断,他们二人没法再打仗了。”
“好好安顿他们,你先回去吧。”萧墨开始下逐客令。
“我,萧懿之,你还未曾问我这半年的经历呢?”杜维有些急了,似有千言万语的委屈要诉,奈何萧墨却不给他机会说。
“等你找到她,我给你半月时间细细说。”
“……”
见杜维还坐在榻上,没有起身的意思,萧墨便一把将他那单薄的身子抓起来,往窗外丢了出去,然后将窗户关上。
“诶哟!”一声惨呼,杜维大怒,在外边喝道:“萧懿之,你这是过河拆桥。”
次日清晨,萧墨起来刚出门就看到三个人在院子里静静的候着,此时杜维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懿之,我也随你去临淮如何?这里交给于慎也无碍的。”
萧墨却是摇摇头,“于慎执行任务尚可,但不懂审时度势,担不得此任,只有你在这里我才可放心。”
杜维想了一下,也觉得确实如此,但是,“萧懿之,你昨天将我丢出窗外的时候,可曾记得我对你如此重要?你过河拆桥,我为何要帮你?”
萧墨闻言却是一笑,接过韩离递过来的缰绳,跃上马背,然后才对杜维道:“弘曦,其他人搭的桥,我走过之后不但将其拆毁,还一把火给烧了,但是你不同,我将你拆了是为了下次再搭。”
杜维听着萧墨的话,想了半晌,萧墨与谢骞三人已经骑马出了院门,正准备赶路的萧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退回院门口,对杜维道:“我身边现在人手不足,还有一事,你也帮我查一下。”
“何事?”
“帮我调查徐州这些珠宝商背后之人的底细,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杜维点头应下,又垂头重新思考刚才萧墨的那句话。
(https://www.biquya.cc/id27275/151682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