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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寂空三人出得洞来,见了眼前山色澄空,水境迷蒙,比之先前那怪松林中之诡异,岩环洞中之错觉,此时心情当真不知舒了几倍,真也就有那柳暗花明之意,绝处逢生之感。
二人扶耿秋躺在一处大石上,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将出来,只觉世间之美妙再也莫过此处,一时什么功名、事业、武林、江湖再也不想,只愿长长久久静坐在这山林之中,领略这神妙佳境。闭眼来,心中无半分杂思,手足无些微力道。风吹过耳,抚脸磨腮,凉飕飕浸人五脏;松涛低哦,花鸟香鸣,叽喳喳沉体回春。开眼望,水潺潺净明珍奇影,石剌剌定底宝光晶。晴空万里,疾云堆飞流,天公妙身衣裙长,联袂万丈。水帘吊白浪,叠叠高上,白莽莽,走无定相,不知通何方。
寂空见此美景,不禁赞声“好山水”,许酒生看了倒是令般情样。只见他双目呆呆,眸内具是流水影。身如木雕,只无飞禽落枝头。眉间藏冷霜,鬓角生华银。周身衣袖鼓风起,双拳暗握,切齿低合,唇边干裂见血红。嘴角稍动,双眼精光慑鱼虾,不眨眼,凝神住,虫虿不敢动分毫。
许酒生望望躺在大石上的耿秋,又望望一边的寂空,嘴角微笑。只听寂空大叫“耿兄,耿兄”,耿秋一张脸紧蹙成团,牙齿紧绷,脖颈青筋暴起,神情恐怖。寂空赶忙号脉,查得耿秋之脉又如先前那般紊乱。
许酒生见状,问寂空道:“怎样?”
寂空方才尚自欣赏身周美景,此时脸色竟如霜打一般,严峻非常,叹道:“又是那老者下的手,真不知是何手段,这般奇怪,一时好一时坏的,当真难以捉摸。”
许酒生暗喜,道:“大师是否还有神医灵药?”
寂空恍然,伸掌在腿侧一拍,道:“啊呀,我怎的把这妙物忘了。”伸手取出护心丹为耿秋服下,见稍有起色,已不似先前那般痛苦难当,仍自昏睡。
许酒生见了,道:“大师,我瞧这药甚是神妙,当能缓住耿兄伤势,你且看看这药丸还剩多少?”
寂空依言,将护心丹全数倒在手心,眼见仅剩三丸,一时心下凄凉。
许酒生叹道:“这灵药虽好,只是暂缓伤痛,却不能治愈耿兄之伤,现今仅剩了这三丸,恐怕撑不了许久,还得另想个长远才是。”
寂空道:“此言甚是有理,只是这伤是那老者所种,奇妙非常,贫僧只略通医道,只能疗治小疾医不得大病,要想长远,恐怕还是要寻着那老者才是。只是那老者性情怪异,他既要出手伤人,又怎会再出手救人,岂不自找麻烦?想来便是找到,他也不会出手的。”话到此处一时叹息不止。
许酒生道:“大师莫要悲哀,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当真耿兄之伤大师便一点办法也想不出?大师不妨想想有无与这伤相似的,按那疗法调治调治,说不来也能碰个巧,我瞧耿兄命大,当能度过此难。”
寂空叹道:“非是贫僧不尽力,实是这伤实在古怪,贫僧虚度这许多春秋,还从未听闻如此病症,当真无策可寻。”
许酒生暗暗点了点头,眼光忽亮,道:“大师勿要怪罪,小弟也是担心耿兄伤势,如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抱手称礼。
寂空摇摇头,深叹一声,道:“在这当口,许兄还说这些做甚么,还是想想怎样能救耿兄性命要紧,我看这三丸灵丹也只能缓住三日性命,如到在第四日上,恐怕……”寂空忙将口剪住不想再说。
许酒生沉思片刻,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寂空知许酒生已想出法子,脸带喜色,急道:“许兄有甚主意,快些讲来。”
许酒生叹道:“说来惭愧,小弟原在昆仑山学艺,学过一些医卜星相之数,只是小弟天资愚驽,未学到家师二成本事,亦不如大师这般医术通精。可见天有怜见,倒也多赖家师苦心教导学得一门长春气功。这长春气小成强身健体百病不生,中成内息浑圆滔滔不绝,大成则有起死回生朽木逢春之效。”
寂空听到此处,不禁感叹其神,截住话头问道:“早听闻西域一带有一门令人长生的功法,贫僧只道是江湖讹传,不想世间竟真有这等神奇功法,不知许兄练就到第几层?”
许酒生脸有尴尬色,清清嗓子,道:“惭愧惭愧,小弟苦心修习仅练到这中间一层,内功上勉强算是看得过眼,只因天分不足,尚不及我师弟。”
寂空听得有门,道:“那不知可否能医耿兄之伤?”
许酒生道:“以小弟目前功力,还不能做到那般神妙。”
寂空听了不免沮丧,许酒生又道:“大师莫要悲伤,小弟虽不能治愈耿兄,但以此功法为耿兄输气抚伤,或许也能为耿兄续命,趁此时日,何不上昆仑山去,家师神功盖世,长春功法已修至最高一重,料来此等小伤何能难住他老人家。”
寂空听闻,心中暗许,点点头道:“许兄好意,原不可违,只是恐怕耿兄不愿。”
许酒生听寂空话意,知是原由自己与耿秋过节,道:“大师不必担心,前日在孔雀峰上,实是小弟急于事物请耿兄不当,才使得耿兄这般,都是小弟的错。”说时又要施礼。
寂空本是个慈祥人,自小受听高僧讲经,善心无处不发,纵使见到他人犯错往往也只悔自己未能劝善,就此常常忏悔罪孽,于佛家度人一说倒是颇有些见解。如今,见许酒生这般,哪能受得,若是许酒生将自己数落一番,倒也不怎在意,只是这般认错,一时寂空反倒不敢受下,暗责自己罪孽。只觉佛门弟子生来便要承担这世间诸般罪业。此时见许酒生这般,起身一把拦住,忙道:“是贫僧学术未精,倒也不怪许兄。”
许酒生知寂空愚木,一时听个莫名其妙也不作计较,道:“大师在那峰上想必也听知了,耿兄实是我门师兄,只因地域相隔不曾多所来往,他也曾许诺要亲上昆仑山面见家父,可惜眼前身遭不测,倒是个意外之事。当下救人要紧,那些他般杂事暂放一边,且救了耿兄再说。家父与耿兄说来也是叔侄关系,不瞒大师,小弟此来实是因为家父的一件事情,这本是师门之秘,不能叫外人得知。但此番若不讲出,恐大师不信我言,倒误了耿兄性命。”
许酒生色有为难,叹道:“这事说来也就在半年之前。”
倒底许酒生说出甚来,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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