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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二十几天每桌赠送一盘凉拌萝卜丝之后,闫家的酒楼又换新花样了,每桌赠送一盘豆腐,前十几天是送豆腐煎饼,实在是小明白把豆腐都切成豆腐糜了,也做不成别的。
明柏挥舞着长长的水纹剑剁得菜板子哐当作响,把二师兄气得跑出了小厨房,这菜没法炒了,这边爆虾仁,那边哗哗地往锅里掉豆腐渣。
大师兄倒是又指导了几次,架不住水纹剑又长又宽,一剑下去豆腐一切两半。害得明柏成天蹲在小厨房里哐哐哐地剁,什么都干不了。不过长期混迹厨房,明柏终于摸清自己家酒楼的底细了。
过去明柏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和二师兄要单独用一个小厨房,以为是为了将自己的绝活保密,如今可算都弄明白了,这小厨房其实是为了修者预备的,小厨房右面连着大厨房,左面推开一扇门,正对着一个窄窄的楼梯,楼梯下面居然是个小型传送阵,传送阵并不对外,而是连接着几个独立开辟出来的小空间,这些小空间分别被布置成一个个别具特色的小天地,专门用来招待修者。
最近招待最多的就是武金仙了,武金仙嫌弃自己那个笨蛋徒弟手艺不好,天天带着一老一少两个活宝徒弟来吃饭,有时还自己准备食材,有一天带来了一条巨大的鲶鱼,明柏眼看着大师兄把大鱼往长条的桌案上一放,没管鲶鱼拖在地上的长尾巴,拎起大菜刀,用菜刀背照着鱼脑袋咔擦就是一砍,那条鱼翻了翻眼珠看着大师兄,明柏看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如此神勇,明柏真想对师兄说:平时杀兔子宰鸡真的白瞎你这个人了。
还有一次,有人卖给酒楼一袋子碧洗,那是一种色泽如同在碧绿的水中洗过般的小虫子,尤其是两片透明的小翅膀,仿佛被水洗过的清晨,这虫子热油一烫,不用加任调料就鲜辣异常,可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大多有点毛病,比如说鲫鱼多刺,碧洗喜欢在胡椒树上寄居,故而肉中就有鲜辣味,可如果不把肠子剔出来,没人能咽得下去。碧洗小得肉眼仅能看到透明澄碧的一丝,许可大师兄实在做不来这种精细活,只能由老爸出手,闫爸爸手持一把剑刃只有一指长,剑身薄如新纸的小剑,在盘中捻起一只碧洗,剑尖轻挑,就将肠子挑出来,不一会儿就把一盘碧洗清理得更加通透,小小的碧洗整齐的摆在白瓷盘里,仿佛盘底卧着一汪水洗过的青天。
明柏对老爸的崇拜达到顶峰,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最终把老爸的小剑忽悠到手中,心中暗喜,这个切豆腐准好使。
公利其器了,但切豆腐真的不是有把利器就能解决问题的,豆腐糜在小剑下顺利变成了豆腐泥,明柏特绝望地询问大师兄豆腐要多久才能切成丝,大师兄满眼回忆地说:“我当年练了有半年吧。”
明柏在无望而又焦灼的修炼中等到了年三十,三十儿这天明柏家照例是要举行家宴的,家宴的地点是在自家酒楼中,闫家酒楼昨天就放了假,只有大师兄留了下来,大师兄是闫父收养的孤儿,从来都是跟自家人一起过年,熊猫的父母也来了,熊猫、武金仙、和武金仙那位留着一把山羊胡的老徒弟也来了,倒是比往年热闹多了,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没有到,明柏切了一上午豆腐之后就转行当门童了,半开着大门等自己的大舅,明柏从没有见过父母的其他亲人,估计是父母不想让他接触修仙的原因吧,刻意将他同一切与修仙有关的东西和人都隔绝开,如今也没必要瞒着他了,可您二位至少也该给个照片吧,我哪知道哪位是大舅啊?但是老妈说了,给照片也没用,谁找上门来,谁就是大舅。
明柏就奇了怪了,啥叫给照片也没用!难道是说我有人脸识别障碍?
眼看着来又来了个年轻人,大冬天的就穿着一套薄薄的运动服,您的鼻涕都冻成棍子了吧,明柏正在心中偷笑,年轻人抬起头来,明柏一看,认识啊,这不是小商老师吗?
小商老师微微一笑,说:“小明白,我们进去吧。”
这是什么情况?明柏感觉自己大脑明显转速不够,小商老师走错了?还是小商老师等于大舅等于渡厄金仙?有这么年轻的大舅吗?难道是大舅=小商老师=渡厄金仙?
明柏脑袋里做着等法,脚下没停,领着大舅径直走到他切了将近一个月萝卜豆腐的小厨房,两人并没有走进明柏长期战斗的地方,而是在厨房旁边往左一拐,那里有个窄窄的楼梯,楼梯下面空洞洞的,收拾的很干净,明柏边往楼梯下面走,边鼓动真气运行全身,同时心中默念“轩风谷”,走了没几步整个人如水波抖动一下就消失了,再出现已经站在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上,小径并不长,却曲曲折折,明柏引领着小商老师绕过一棵丁香树,就看到一个小轩之中坐满了人,熊猫一家、武金仙师徒和明柏妈妈都在那儿,还没等明柏跟小商老师走到近前,明柏妈妈就迎了出来,盯着小商老师看了半晌,开口抱怨:“大哥,您装嫩也该有个限度吧,你就不怕有女学生给你送花被大嫂发现?”
小商老师闻言嘿嘿直笑,答道:“你大嫂对我放心得很。”
明柏做了半天的等式也没想明白,偷偷拉住沿着小径一路小跑过来传菜的大师兄,问:“师兄,这是我大舅?”
大师兄看了看小商老师:“好像是大舅吧。”
明柏不乐意了,这叫什么答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家大舅能用好像是来做修饰词?
大师兄试图从明柏的手中挣脱出来,没有成功,无奈解释道:“你大舅号百变阎罗,擅长易容变身,谁知道他真正长什么样啊。”
“百变阎罗?”明柏念叨着,“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心里迟疑,手拉得就不是很紧了,许可大师兄趁机夺回对自己胳膊的主导权,就要接着跑路,没想到明柏反应倒是挺快,前冲一步,又抓住大师兄的衣摆,大师兄好悬没被拉一个跟头,急得小声喊:“别拽啊,我手里端着菜呢!”
明柏死皮赖脸地说:“就一个问题了,就一个,问完我就撒手。”
大师兄索性站稳了,等他问。
明柏的问题还是连锁的,他先问:“我大舅真的姓商?”
大师兄点点头,没等回答,明柏接着问:“怎么跟我妈不是一个姓,我妈明明姓郎!”明柏对妈妈的姓氏印象异常深刻,“郎”这个姓氏实在太少见了,名字更古怪,叫溪月。
大师兄终于捞到说话的机会了,赶紧语速极快的回答:“师母随母姓,大舅随父姓。”
“哦。”得到答案的明柏终于撒开手,遭遇二连击,被多骗了一个问题的大师兄哪有时间跟他计较,一溜小跑去轩中传菜。边跑边指挥明柏:“你没事的话就去小厨房把鸡刨豆腐端上来。”
没了明柏捣乱,大师兄上菜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明柏刚嗑了两把瓜子,菜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爸爸拎着两坛酒来到小轩中,招呼众人坐下,并且拍开坛口的泥封,边给几个大人倒酒,边介绍道:“都尝尝这猴儿酒,是我们老七前年去山中偷出来的,现在要找点好酒可真不容易,连朝州老王头儿都往酒里兑酒精。”
明柏这才知道,非专业驴友罗四说的也并不都是吹牛的话,他还真偷过猴子们酿的酒,,就是不知道他跑丢的鞋找到没有。
几个大人喝了酒果然满口夸赞,明柏、熊猫俩淘小子也被赏了一小杯酒喝,他俩能品出什么好来,一口灌下去,除了满腔子火辣,就咂摸出一点水果的味道。不过这酒后劲儿可真大,才喝了一小杯,明柏就觉得两颊发热,飘飘悠悠地坐在那,,恍惚中听到大人们聊了很多。
一会儿听到妈妈埋怨武金仙为老不尊,领着俩孩子胡闹,,拍了剑仙的视频往网上传。
一会儿听到熊猫爸爸调侃大师兄许可:“你今天是打算给我们开豆腐宴啊,煎豆腐、凉拌豆腐,尤其是这盘鸡刨豆腐,你还真找了一只鸡来刨了?炒的太碎了。”也不知大师兄说了什么,就听到大人们笑成一片,明柏暗恼:等明天的,坏蛋大师兄,什么都往出说。
一会儿又听到武金仙夸赞:“宝格达的空间技术果然厉害,这个小结界布置得十分稳定。”
一会儿又听到大舅念叨:“只是苦了你,转修木系剑罡,只怕今生难成大道。”
谁?大舅说谁难成大道?明柏真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可眼皮实在太紧了,明柏跟眼皮的斗争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和熊猫被大师兄一手一个,拎到酒楼中的休息室,往床上一扔,等明柏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明柏揉着眼睛晃荡到小客厅,只看到狗狗和竹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柏都不用看电视屏幕都知道它们准是在看《熊出没》,竹管看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明柏就奇了怪了,熊大熊二有这么让人感动吗?
蹲在竹管面前一问,答案让人很苦恼,竹管哭哭啼啼地回答说:“美人松让光头强砍了,蘑菇该没地方长了。”
狗狗叹了口气,说:“竹管,你不能让记忆力也是中空的,蘑菇明明说它是长在梓树上的。”
看这俩妖精这点爱好,看个动画片都能忆苦思甜,这个消息可得告诉熊猫一声。说到熊猫,自己都起床好一会儿了,怎么没见到他的熊影?那胖熊昨晚险些将自己从床上挤下去,不行,我得打电话说道说道。摸出手机就要给熊猫打电话,却被两个小妖精拦了下来。
竹管嘴快,赶紧解释:“今儿一早大人们就领着主人走了,说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揭替身傀儡符,您现在打电话,万一打扰了武大师施法就不好了。”
“一大早出去,中午还没回来?”明柏皱着眉头问,“难道是贾半仙真的来捣乱了?”
明柏做出的最坏的推测,让两个小妖精也无心看电视了,一人两妖坐在沙发上枯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东北天黑的早,冬天晚上四五点钟天就黑了,明柏急得坐不住,站起来满地乱晃,好容易熬到六点多,就听楼道里脚步声响成一片,明柏急不可耐地冲到门前,拉开门,迎面正是熊猫,熊猫今天非常热情,一个熊抱,把一颗大头放在明柏肩膀上就开始呜呜哭,明柏急得跳脚,连声问:“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话啊!”
熊猫晃荡着大脑袋,就是不说话,仍旧呜呜地哭。
明柏妈妈走上楼梯,拍了拍熊猫的后背,柔声对明柏说:“没事的,一切都很顺利,贾半仙也没来,估计熊猫是因为这一个月担惊受怕的,现在到了家彻底安全了,就挺不住了,带熊猫去你房间,哭出来就好了。”
明柏半抱半拖,好容易把熊猫弄进自己的房间,熊猫往床上一趴,放开喉咙,哭得撕心裂肺,直把明柏的床单弄得皱巴巴的,湿淋淋的,才坐起来,擦着眼泪跟明柏说:“小明白,我算是想清楚了,啥都没命重要啊,这一个月我天天怕,就怕替身符揭不下来,愁得我饭都没吃好,人都饿瘦了。”
明柏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熊猫的腰确实瘦了一圈,可这么发愁也没见他一天不打游戏的,于是用了点另类的语言安慰他:“没事,只要还能推Boss就说明问题不大。”
熊猫马上瞪大了一对黑眼圈反驳:“游戏是我的另外半条命,要连游戏那半条命都丢了,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明柏要被气死了,熊猫这厮就不值得安慰,没见过修仙者还这么沉迷游戏的,搭理他就是个错误,我还是找饭吃去吧,一天没吃都要饿死了。
明柏溜到厨房,就见大师兄许可挥舞着锅铲,炒了一大锅扬州炒饭,明柏站在一边端着个碗说怪话:“我说大师兄啊,大年初一,您就拿炒饭糊弄我们?有点不像话啊。”
大师兄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说:“我开了一天的车,能给你们炒饭吃都得算身残志坚的典型了,饭碗拿来,先给你盛一碗,蹲一边吃去,别给我捣乱。”
“怎么开了一天的车呢?难道大年初一还堵车?”明柏问。
“没。”大师兄的回答言简意赅。
亏得明柏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对大师兄如此简略的回答领会得很清楚,于是接着问:“没堵车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挺顺利的吗?”
大师兄决定把事情交代清楚,省的闫青天一点点审问自己,于是攒了点力气,一口气完:“武大师原来选择布阵的地点被一帮凡人野餐给占了我们只好开车跑很远找一个有灵气的地方布阵揭符回来进了城没多远就开始堵车。”
幸好明柏反应快,居然听明白了这句音调没有起伏,语气没有停顿的话。在精神上对他们给予同情:“什么人啊,大过年的跑冰天雪地里野餐。真坑人,这年头的驴友都像罗四一样不专业,害得我们要找个有灵气又没人的地方都难!”
接过大师兄递过来的一杯橙汁就打算润润喉咙,大师兄一声厉喝:“不是给你的!”见到明柏跟冰雕似的定格在那,大师兄才接着说:“给武大师送去,他晕车了。”
金仙也会晕车?真新鲜了!明柏端着橙汁一溜小跑,到了客厅一看,可不是吗,武金仙一张脸白里透着青,青里偷着绿,嘴唇煞白,手脚无力,歪倒在沙发上。
果然是
好人怕撞车,
好仙怕晕车,
只要车上坐,
撂倒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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