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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市中心,原先双塔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废墟,无数人像蚂蚁似地在那里跑来跑去,烟雾还没有散去。
帝国大厦的顶楼,两个人正扶着栏杆看那个方向。
“很多人喜欢猫,狗,我喜欢老鼠。”
“沃尔特.迪斯尼也喜欢老鼠,所以他创造了米老鼠这个形象。”
“老鼠的作用很大,可以做实验,可以”
“老鼠虽然看起来讨厌,但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总能派上用场。”
“如果你发现你的对面开了家同样的饭店,生意比你好,服务也比你好,客人比你多,怎么办?”
“降价?”
“用不着,你可以放只老鼠过去。”
“生活之中处处有学问啊!”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缺,就是老鼠不缺,公司里有个实验室,每年都有一笔钱是用来买老鼠的。可每年审计都没法看到这些老鼠,我怎么能告诉他们这些老鼠正养在别人家里呢?”
“当别人房子里出现老鼠时,你就可以大胆地冲进去,挥舞着大扫把一路打过去。”
只要老鼠别到自己家里闹,那它们就是可爱的。
那怎么才能控制老鼠别让它们进家门呢?
“管老鼠是门大学问,要备好捕鼠专家。”
“这次专家们有点失职啊!”
“你怎么知道呢?看问题不要只看表面!”
……
2001年9月15日
纽约
尸体源源不断地从废墟里被挖出来,附近一百公里内的医院停尸房都已经装满了,许多遗体不得不排在大冷库里等待着被认领。裹尸袋打开着,露出脸部,冰冷僵硬,这些是脸部完好的,尸体排成了三排,而辨认者也排着队,无声地挪动着脚步向前走,边走边仔细看着那些可怕的脸。
“如果有一个指纹或是DNA数据库,就不会这么烦了。”忙到已经脱力的几个医学院实习生偷偷地说,“让人看这么多遗体真是一种折磨。”
“这个有伦理的问题。”拿着登记册的一个医生说了一句,他的胸牌上写着杜桑,他又走到一个似乎认出自己亲人的探访者边上。
“安迪斯.莫斯,你确认是他么?”
辨认者蹲在尸体边上,强忍着泪水。
“写个牌子,您跟他到那边登记。”
………
已经被认领的将被转移到其它地方,中午他们检查剩下的尸体。
似乎是为了活跃下气氛,杜桑边检查边说着自己的逃生知识。
“火灾发生了要快逃,除非眼前的火很小,要不然你应该越快跑越好,用湿毛巾捂口鼻匍匐前进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万一别人都跑步就你匍匐,被踩死的可能性更大。”
“你们女生记得第一时间把丝袜脱了,这玩意非常可怕,被烧了会和表皮紧紧粘连,只能把皮肉全部割了扔掉。男生嘛,这种特殊爱好还是戒了吧!”
“看看这楼倒的,烧起来连云梯都升不上去,一烧起来那楼梯间里是最可怕的,但人没办法,你不让他们走楼梯就只能跳楼了,不过根据数据统计,超过两楼基本就死定了,但我们又不是圣诞老人,所以说,少去那种高楼。”
“看到这个烧焦的人了吧,专业上叫做碳化物,用手一捏就碎了。别碰它,让它待在裹尸袋里。”
“那以后我家里也放个灭火器。”
“我上次看到那个防毒面具挺不错的,多功能的,逃生的时候别人匍匐,咱可以走啊,边走边说:哎,往那边点爬,别被踩到了。”
实习生们呵呵笑了两声又停了下来。
“先生,您过来看下,这两个不是烧伤致死的。”
杜桑走过去,果然发现有两具放在角落推车上的尸体有点不太寻常。
“一点伤口都没有,死因是什么?”
“这两具并不是从世贸那里过来的。是从哈德逊河里打捞上来的。”
“那就是说并不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了?”
“不像是,至少死因不明。”
“尸检过了么?”
“没有。”
“没有人员还是没有时间?”
“都没有,也没有权利。只能先放在这里。或许还要等刑事调查组的通知。”
杜桑站在推车边上,看着那两个并排摆放的尸体,一男一女,女性年纪大概是十七岁,金发,身高五尺二左右,是那种普通白种人,皮肤被泡得有些浮肿,而且有溃烂的痕迹。男性年纪大概在二十左右,有混血儿的特点,相貌英俊,黑色短发,身高六尺二寸。
“是一起送过来的么?”
“是的,送到的时候,女性还抱着男性的身体。咳咳,会不会是殉情?”
“有这个可能,这是….”杜桑的目光落在男子的皮肤上,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他的皮肤,怎么还这么好?送过来几天了?”
“两天,嗯,十三号送过来的。”
“然后就放在冷库里?”
“对!”
“那就奇怪了。”
“是啊,怎么一点尸斑都没有。”一个女实习生伸手把尸袋全部拉开,让尸体露出来。之前装尸体时已经把衣服都除去了,为的是不让尸体膨胀和衣服粘连起来,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一具光溜溜如雕像般的身体。
女实习生眼睛一亮,旋即叹了口气:“好可惜……”
“可惜什么?”一个男生略带酸味地问。
“你不懂审美么?你看这比例,绝对是黄金分割!从上到下,前前后后,每一个细节,真是完美!”
虽然在尸体面前说这些话有那么一点不敬,但杜桑也没有制止他们,毕竟过分地压抑也不利于工作。而且他越看越觉得这具尸体不对。
“眼睛是闭着的,肚子也没有胀大,嘴,来,帮我把他的嘴打开。”
女实习生自告奋勇上前,可是怎么用力都拉不开嘴。
“下腭力量太强,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不是溺水。奇怪,怎么嘴唇都拉不开,粘住了么?”
“要不要拿剪刀来?”男实习生讨好地问。
“不行,你想干什么?”女实习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我们没有被授权动这个尸体。”杜桑再看了一眼,把裹尸袋拉上。
…………..
夜深人静,停尸房的门悄悄打开。上午那两个实习生偷偷溜进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违法的!”
“我忍不住,不想错过。”
“那你拉着我干什么?”
“帮我望风!”
“我真是太贱了!”
“因为我答应你一起吃饭……是这里么?”黑暗中传来金属轻轻相撞的声音。
“你不会把灯打开啊!”
“会被人看到的吧?”
“这里在地下,谁会来看。”
下一刻,灯光大亮,女实习生找到了目标。
“找到了。哇,哦!好帅!”
“真恶心。”男实习生站在门里贴着墙,嘴里低声咒骂。看着女实习生从怀里拿出照相机对着尸体拍个不停,还把尸体翻过来拍了几张。
“喂,你在干什么?”
“拍照啊!”
“那你别乱动啊!”
“你来给我们合个影!”
“不是吧!”
“快点!”
“真拿你没办法。我们会坐牢的。”
“快点就不会。”
男实习生无可奈何地走过来,拿着相机,那边儿女实习生已经扶着尸体坐了起来,两人并排坐在手推车上,女实习生还把脸靠在男子身体的肩膀上,做出甜蜜的微笑。
“有必要么?”
“这样我也可以说我曾经有一个很帅的男友,而且很听话,从来不顶嘴,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唯一可惜的是,他死了!”
“恭喜你,有值得炫耀一辈子的素材了!”男实习生嘲弄地说。
“快拍!”
“眼睛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男友他闭着眼呢!”
“哦,是啊!要不让他靠着我算了!”女实习生把男子的头依在自己的肩头,想了一下,又把自己的衣服拉了一半,露出光滑的大半个肩膀。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男实习生气呼呼地把相机一放,“太过份了!”
“克里斯,别忘记我们的约会!”女实习生赶紧说了一句,还不忘记把怀中的脑袋搂得再紧一些。
“算了!再帮你一次!”
“靠近点,录像!门关紧了么?”女实习生诺娃指挥着。
“这都是罪证,女人的脑子不知道是什么结构。”克里斯心中不停咒骂,他确实很害怕,不仅是因为身在停尸房,也不仅是因为这是半夜,更因为,那女人好像是疯了,他看到她从带的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给男子套上,那是…..那种古典剧的戏服,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学校剧团里给哈姆莱特中的罗密欧准备的。
“我也疯了!”克里斯摇摇头,为了一个约会,还有约会后可能的那个超友谊关系。
诺娃握着男子的手,暂且叫他罗密欧吧!
“罗密欧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克里斯沮丧地拿着录像机,看着效果。
“幸亏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则为了我刚才被你听去的话,你一定可以看见我脸上羞愧的红晕。我真想遵守礼法,否认已经说过的言语,可是这些虚文俗礼,现在只好一切置之不顾了!你爱我吗?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是的”;我也一定会相信你的话;可是也许你起的誓只是一个谎,人家说,对于恋人们的寒盟背信,天神是一笑置之的。温柔的罗密欧啊!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请你诚意告诉我;你要是嫌我太容易降心相从,我也会堆起怒容,装出倔强的神气,拒绝你的好意,好让你向我婉转求情,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你的。俊秀的蒙太古啊,我真的太痴心了,所以也许你会觉得我的举动有点轻浮;可是相信我,朋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忠心远胜过那些善于矜持作态的人。我必须承认,倘不是你乘我不备的时候偷听去了我的真情的表白,我一定会更加矜持一点的;所以原谅我吧,是黑夜泄漏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把我的允诺看作无耻的轻狂。”
好不容易录完了。
“快走吧,已经两点了。”
“几号的两点?”有人问道。
“9月16号。”
“哪一年?”
“20……啊!”
克里斯突然意识到那句话并不是诺娃在问,而是她身边的男子。
无论刚才诺娃如何对这具尸体迷恋,现在尸体突然说话也是她无法承受的。她看着那双睁开的眼睛。
“好漂亮的黑色眼睛……”她很快晕了过去。
“哪一年?”
“2001年。你没有死?”
“死?”
“你的尸体被放在这里两天多了。”
“死,还是活,是个问题!”
“你….是谁?”
“我..克里斯,实习生。”
这是克里斯在晕倒前最后一句话。
男子打量着四周,满意地点点头。
“好地方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躺回袋子里,伸手把袋子拉好。
…………
当杜桑早上九点走进停尸房里,看到实习生克里斯和诺娃正搂抱着靠在那个推车边上,推车上的裹尸袋合得好好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慌忙起身的两人张口结舌。
“快回去洗个澡,像什么样子嘛,到这里来约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杜桑暗骂一声,挥手赶走了两人。
出门后,诺娃伸手去拿录像机。
“别在这里看。”
“那个尸体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都记不清了。那个尸体活了?”
“没有啊!我刚才还看了一眼,袋子拉得好好的。”
“里面呢?”
“不知道,谁拉上的,坏了,…还穿着我那套衣服呢!”
“别管了,找机会把它拿回来。”
……
死亡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也很难得,一生之中每个人都至少有那么一次,有些人有机会说出来,有些人却只能沉默地把它带走。
躺下,闭眼,袋子贴着身体的感觉慢慢消失……
黑暗的房间里,绿色的屏幕黑色的字闪烁着。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做着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中我是一只蚂蚁,每天只是为了食物在无边的旷野中奔忙。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在世界的另一头,有着与我非常相似的一群蚂蚁。
遥远的天边有谁在吟唱着轻柔的歌谣。
每天忙碌,追随队伍的脚步。
举着食物,奔跑是谁的归宿。
蜻蜓飞落,轻声说起:
遥远的部落,就在森林的尽处。
柔软的触角,轻轻挥舞。
谈论未知世界里,那神奇的国度。
清晨,我独自走向远方。
孤单道路,没有伙伴相随。
黑色沙漠,没有青青碧草。
车声呼啸,漫天喧嚣。
眩晕的城,来时的路。
迷途中,依稀记得,
老树,青草,泥土的芬芳,
微风吹过,依稀家的味道。
梦醒后,我坐在床上发呆。
在人类文明中,流传着无数人与神,人与神兽,神兽与神之间的故事与传说。
如果世界正是由这无限的循环组成,那么人类与神灵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正如蚂蚁与其它生物之间的关系一般。
无论世界看起来多么复杂,但也许剥去那纷繁的外表下,也许正是如此简单的事实。
你是不是觉得你也像那只蚂蚁?
........
“黑夜给你黑色的眼,你可以用它寻找光明。”
“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你只是生命的一个片段,又何必那么执着呢!”
“因为无聊。”
“时间过起来很快的。蚂蚁的生命在人类看来也只是弹指之间,你的生命在我看来,也是如此短暂。”
“你究竟是谁?”
“你还没有猜出来?”
“没有!”
“那你继续猜吧!反正你有很多时间。”
“如果我猜出来呢?”
“如果你猜出来,那么你可以得到一个奖励。”
“什么样的奖励?”
“一个特别的权限。”
“你是说权力?”
“权限,指的是一定的权力。除非你是管理员。”
你是?........
犹如一个巨大的旋涡转了起来,黑色的巨眼仿佛把所有的思想都吸了进去,连光明都失去了力量。布莱克喘息着坐起,他满头是汗,目光中有一丝迷茫,看着黑色的房间,厚重的铁门外隐隐有着野性的怒吼怪叫声,这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低下头,看到那落在地上的掌机,上面绿色的光柔和地衬出一条讯息,那是一条迟来的再见。
布莱克摇摇头,他已经毫无睡意了,这些时候,他总是会做些奇怪的梦,在梦里,他仿佛经历了许多,但一但醒来,就很难再想起。他拿起掌机飞快地按了起来。
-有人说,做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什么都是从无到有的。上帝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个得问上帝本人。
-呵呵,需要吗?
-上帝的归上帝。
-什么东西都是从无到有吗?
-我听过一个有趣的句子,说如果我们能够问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问题。
-无从何来?
-无就是什么都没有,而无则无所谓何来,只有有才有答案吧。
-无中生有,何生无?
-既然无是本源,哪有什么何生无。
-本源亦是有。
-你将有无看成一个循环吗?
-世事皆有无。
-你知道吗,为什么人会各式各样,人是一个喜欢多样化的生物,不满足于循环,至于说人为什么喜欢多样,这样的念头从哪里来,我能找到的答案是生来就这样。
-写在基因里。
-这个答案很普遍,为什么自己长成这样,为什么有些人伟大,有些人平庸,为什么会存在上帝的观念,为什么你是你我是我,答案都可以是生来就这样。
-巧合。
-我将这个世界看成是必然的,马克思的绝对和相对之统一,相对只是迈向绝对的途中,相对只是相对于人的认知而言,而世界,是绝对的,如果可以这样想,辩证法变得无力,男人和女人注定统一,有些人将有无的分界看成是混沌,这个世界注定统一,而又很多人认为世界是无限循环的,从这种循环中存在永生,我的未来世界不是循环,而是一条无限延长的直线,而世界的命运,从世界诞生,就已经注定,我们也只是遵循着冥冥中的命运去完成上帝交给我们的使命。
-知道彭罗斯三角形么?
-是那个不可能三角形么?罗杰.彭罗斯说的那个?埃舍尔经常画的那种?
-是的。你眼中的很多事物就像是那个三角形,看似正常,却无法验证,也无法在现实的世界里实现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不可能的?世界有多复杂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但人心却复杂过世界,如果心
打完这些字,屏幕突然闪起低电量的信号。布莱克紧紧地盯着屏幕,终于在屏幕将暗的时候,一条讯息传了过来。
-生如微尘,多思无益。
屏幕闪动一下,完全暗了下来。
微尘么?
布莱克身子向后靠在冰冷的墙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这晚,又是个难眠之夜。
........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布莱克,出来!”克里站在门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鉴于你行为良好,你将被转至纽约波尔塔监狱看押。”
“行为…良好?”
克里挥了挥手中的文件:“上面这么说。恭喜啊!”
布莱克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自语:“谁这么多事……”
........
押运犯人的车子坚固得像是个移动的堡垒,隔着铁窗才是驾驶室,铁窗上还镶着防弹玻璃,为防止犯人闹事,他们被严严实实地铐在车上。
随行的警卫有三名加一个司机,犯人有六名。
三个警卫两个跟犯人们坐在一起,一个坐在驾驶室。所有人都绷着脸,新环境总是会让人担忧,尤其是监狱这种注定险恶的地方。
车子开得很平稳,发动机的声音带着催眠的节奏从厢体传了进来,不知什么时候,车厢里呼声四起。布莱克微微站起身,从上方的铁丝小窗看出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
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许许多多囚室,新人们面无表情地跟着全副武装的狱警往前走。不时有铁门被打开,被叫到名字的犯人们走进牢房,铁门重新合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布莱克.埃丁,进去!”
………
单人间,没有灯,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床头框的位置用一个马桶代替了。
布莱克站在小小的房间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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