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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望远真的可以让人心胸开阔么?”
“不一定。”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登到山顶后都说感觉自己胸怀变得很宽广很开阔?”
“因为不这么说会被别人看不起,好不容易爬到那么高的山顶上,不是为了看日出就是为了享受从高往下看的权力感,可日出天天有,为什么非要爬得那么高?对不对?”
“也有可能是山顶的空气好。”
“也有可能。”
………
天色略有发白,火车隆隆,这里已是鲁地,窗外平川千里,山色隐约,广播里报站泰安在前。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自己登泰山又能看破些什么,说不定能见到个隐世高人,萧瑟起身拿下随身小包,准备下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泰安站停了下来。出得站来,还只是五点,萧瑟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在一家点心铺坐下,要了稀饭包子。四周人迹稀疏,看来是来早了。
吃完早饭,也没有问路,跟着人群慢慢上了山,一路上未停。
过了十八盘,腿酸脚软,累得直喘气,便在南天门一旁坐下,望着来路,四个多小时,居然已经走了这许多山路。
再望天际,霞蒸云霨,七彩变幻,甚是好看,本想再多坐一会儿,但看到身边行人渐多,而不时走过的挑夫倒让他心中感慨不已。
再走上半个小时,已经到了孔子登临处,其实孔子当年与颜回便是到了此处,但当时可没有这花岗岩铺就的好路。沿着天街走了一阵,却和平常小镇也无太多区别,面食点心,米饭烧烤,倒都是一般街头常有之物,若是说有何特别之处,也就是特别贵罢了。口袋里银两不多,看了便觉得无趣,上到玉皇顶觉得人多,便下山挑了小路,只静静地向人少处走去。
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路,他自小在山里野惯了,方向感也强,一点不害怕迷路,抱着寻踪探密的心态向里走去。
在山背的一块突出大石上坐下,半倚着石边的松树,看着远山,石下就是万丈深渊,他也不觉得害怕。
不知坐了多久,树影东斜,眼见落日洒金辉,飞霞抚青山,景色之美,不可方物,心下极是感慨,突然想起那手卷上的一首词,正是写这泰山之景的,不由自由地念了出来。
“近日闲思无寄处,为去凡尘岱宗行。只身独上登临台,回望。齐鲁平川秋意渐,吴越萧瑟青未了,微凉。孤峰夕照相映辉,往事悠悠弹指间,千年,秦皇岂知身后事。”
“好词!”突然从身后的林中传来一声清咳,又有人说道。
萧瑟扭过头去,正好看见一位老人走了过来,脸色红润,颌下白须满口,对襟宽袖,颇有隐者之风,正想站起。
“且慢,你久坐之后,定然腿脚发麻,若是站起时稍有闪失,脚底打滑,便丢了性命。”老人沉声说道。
这老人说话真是有趣,萧瑟微微一笑:“性命值得几钱,此景却是无价。”眼里却仍看着落日西沉之处。
“年轻人不识好歹,落日美景天天都有,人死了却不会再活。”老人摇摇头,不以为然,“年轻人,你坐的那处可危险得紧。”
“这石头在这已不知几千几百年,若是现在落下,只怪我运气太好,却不能因此而错失美景。”萧瑟嘿嘿一笑,口中说道。
身后老人也是一笑,走了过来。
“往事悠悠弹指间,秦皇岂知身后事!好,好一首定风波。想不到老夫今天居然见到个少年雅士,更难得如此才思敏捷。”
“哪里,不敢当,这并非在下所写。”萧瑟连忙解释。
“哦?这词倒是新鲜,意境甚佳,”老头微微点点头。“我还以为是你应景所作。”
“只是应景而想起。”萧瑟站起,拍了拍屁股。
“你是怎么走过来的?”老人又问,“这里可没路过来。”
萧瑟回头看去,早看不到自己来路,耸耸肩,摇摇头。
“我倒是看到无数条路,只是不知应走哪一条罢了。”
老人微微点头,这句话颇有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拍拍萧瑟肩头:“年轻人,跟我来。去我那里喝口茶。”
绕着小路七折八拐,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居然豁然开朗,山侧有片东篱小园,看似一亩见方,山花绕墙,绿影扶风,园内种着几棵茶树,树型挺拔,叶做三色,一见便知不属凡品。
“这便是寒舍。”
“老人家请带路。”
走进屋里。
入眼便是一幅对联,上联是“登泰山而小天下”,下联及横批却是空白。
“老人家,这是?”
“自我建这泰山居时随手写下,只是这对便只有上联,你能对上么?”
萧瑟低头想了想:“曹操说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四时更替,千姿万态。古人云登泰山小天下,那么临沧海则明万物。我觉得临沧海则明万物可以作为下联。”
“临沧海则明万物。登临,泰山沧海,天下万物,”老人默念几遍,合掌大笑,“不错不错!”
“其实泰山对沧海并不甚合。”
“无妨,其意在高远,已经算是难得之极了,而且甚合我意。”老人微笑道,“你可有横批?”
“静思博望如何?”
老人紧紧盯着萧瑟。
萧瑟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可是有人让你来找我?”
萧瑟有些诧异,摇头道:“找你?没有啊!明明是你找我的。”
老人松了口气:“是老夫多心了,只不过多年的难题一时而解,心中有些意外罢了。”
“老人家,若是有些不便,那我先告辞了。”萧瑟心高气傲,心中容不下别人一丝怀疑,他心中所想,多半老人以为他设计来图些什么,不如早点告退,还好自己一个人静静。
“不必,”老人歉然道,“是老夫多心了。且稍坐,老夫以茶谢罪!”
“老人家不必客气!”
“且坐!”
老人站了起来,开始泡茶。
萧瑟打量着这屋内陈设,桌椅形制古朴,做工极之细腻,材料油黄,光色内敛,仿佛是传说中的黄花梨,中堂挂着一幅泰山行云图,山石老松,笔法苍劲,云海曼妙,厚重中又带着轻盈飘逸。萧瑟虽不算是懂画行家,但好与不好,还是分得出来的。
“这定是老人家手笔了。”
老人哈哈一笑。
“泰山虽不甚高,然立于东海之滨,极目平川,齐鲁尽握,巍巍然众山之巅,复有始皇封禅,汉武祭天,天子之行,播于九洲,成乎其名。这是当年我亲绘之图,但少一联,总觉有憾,想不到今天能有此对,不错不错!”
“老人家过奖了,我看您气度非凡,学识更非我能及,交往之人,应该也是伯仲之间,为何这么些年也没有对上下联?这其中是不是另有原因?”
老人微笑摇头,沉思片刻,说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看你天性仁智,文采也不错,若多下几分功夫,将来定能成一派大家。”却把萧瑟的问题轻轻拂过。
萧瑟轻轻喟叹,摇了摇头。
老人举起杯道:“请用茶,这是老夫年轻时在山侧种的几株野茶,虽不是什么上等佳品,但年年日日受日月之精华,云雾蒸绕,亦有可取之处。这屋子便是为了此茶而建。每年此时只能摘下嫩芽五两,炒后不足一两,正好今日你来,便拿出献丑。”
“老人家的茶,定是上等佳品。”萧瑟拿起那细瓷盖碗茶杯,只见白底绿波,数百碧绿细丝在水中载沉载浮,春意跃然。
尚未入口,清香已经溢满口鼻,待到入嘴,更是香浓,犹如将这一山春华尽情吸入,这等绝世好茗,若不是机缘巧合,一辈子也未必喝得到。
好像是看出萧瑟心中所想,老人也不客气了,自己先品了一口,接着叹道:“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年,多半也是因为它的缘故了。”
“世俗的荣华富贵,怎会比得上这等享受。”萧瑟点点头,心中颇有些羡慕。
“小兄弟,你既然已经赠我佳句,不如受累再为我留一墨宝。”老人指了指墙上那空白之联。
萧瑟摇头苦笑:“实不相瞒,在下并不精于书法,老人家还是自己写吧。”
“不必客气!”老人走进屋里又回转来,手中已经拿着文房四宝,在桌上摊开。
“我若不写,他还是不信。”萧瑟叹了口气,抓起笔。
看到他握笔的手势,老人眉头便有点紧,但自己话已经说出口,此时叫停,显得自己太过小器。
“老人家,您这纸应该相当不错吧!”
“宣城上品。”
“不知多少钱可以买得到?”
“怕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萧瑟嘿嘿一笑,放下笔:“若是用寻常纸练字,倒也无妨,但这等贵重之纸,老人家定然备了许久,怎能让我毁之一旦呢!”
老人一笑,接过笔,凝思运气,在长幅上写下临沧海则明万物几字,搬过一边,又拿过短幅,写下静思博望四字,放下晾干。
“小伙子,刚才你吟的那定风波,似有所不妥。”
“老人家请讲。”
老人哈哈一笑,再拿过一张大纸,笔走龙蛇,挥毫之下,劲透纸背。
近日闲思无寄处,暂辞凡尘岱宗行。孑身独上登临台,回望,吴越平川青若无。齐鲁萧瑟秋意渐,几许,孤峰晚照皆落寞。悠悠往事历千年,不尽,秦皇岂知身后事?
“被老人家一改,意境大有不同,确实不错。”
“改总是容易些,不值一提,”老人摆摆手,又道,“小伙子,我看你一人上山,又长坐不起,眉间有郁气,可是有什么心事无法开解?”
萧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老人微笑道:“这世间万事万物不外乎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你是因为什么呢?而且我见你似乎看淡生死,你生相不似早年孤苦,年纪轻轻,怎么会如此消极?”
“或者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对什么事都不是很用心去做,现在大了些,突然变得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才有意义,很多事都是被安排着去做,但自己又不是很有兴趣,又不得不做,这种感觉有点像没有家,所以时常也会有天下之大,无处可去的感觉。或许也是自己太年轻。”
老人点点头叹了口气:“精神上没有寄托无以为家,这是典型的虚无主义啊!看来这世界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人生在世,生生死死确是小事。你既然赠我佳句,我也回送你几句话。”
“老人家请说。”
“你既然说了临沧海而明万物,也知道在那渤海之滨,有石名碣,亦天下名胜,见诸诗篇。我建议你去一次,说不定可以悟出自己人生的路。”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我知道您说的地方了。”萧瑟眉头一挑,“好,我便走上一遭!”
“临沧海则明万物,希望你早日解开此结。”
“多谢老人家。”萧瑟一拱手,转身出门。
“且慢,”老人却出声留他,“天色已晚,若不嫌蜗居简陋,不妨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下山也不晚。”
萧瑟心想与这种世外高人在一起,最不需要的就是惺惺作态,便拱手谢过。
天色渐暗,萧瑟贪图山中美景,又走到屋外,在园子一侧的松下,安放着三块奇石,两块小,中间大而平,上头摆着一局残谱,想着平时老人在松下,不知谁来和他对弈。
坐在石上,极目远眺,又忍不住回头看棋,居然入了神,用心思索起来。
这种残局必是双方棋力相当,对峙僵持,只见棋盘中黑白数龙交结,几乎无落子之处,但仔细算去,却只是半目之差,但若是就此言和,又何必摆在此处,必是一方不甘心,仍有必想赢。
棋盘之外,还有一枚黑棋,这或许就是那将落下的一子。
想起《天龙八部》书中虚竹那胡乱落下的一子,萧瑟心中一顿,开始学样找是不是有个死穴让自己填下。
“小兄弟也会下棋?”
“这个……,其实不会,只是,”萧瑟指了一下黑棋盘中一空处,“我觉得这里挤得慌!”
老人哈哈一笑:“我也看过《天龙八部》,可惜你不是虚竹,我也不是潇遥子,这黑子落在此处黑棋死得更快,你难道还有办法让他活过来?”
萧瑟尴尬一笑:“退一步海阔天空,总比现在看着闹心好!人生只有一次,总不能事事执着,太累了些。”
老人神情一振,哈哈大笑:“说得不错,不如放下,看来我留这棋还是太执着了,收了收了!”他抓起棋子放回棋盒中,萧瑟连忙帮着收棋。
“你年纪轻轻,却懂得放下的道理,不过说别人容易,自己做起来难,也真是好笑!就像刚才我劝人,今天人劝我,有趣有趣!”老人收好棋子,望着萧瑟,说出一番话来却让萧瑟脸上臊得慌。
“知易行难,我学识浅薄,有些话也是从书里看到,未必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才想出来走走看看。倒叫前辈笑话了。只是我性子一向如此,不会去过于执着地追求什么,往往就留下很多遗憾,说来那些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话,也只是宽慰自己的,说是阿Q精神也不为过啊!”
“说得也是,你小小年纪,就算感情受挫又能被挫到哪去?总不成比当年建设新中国还难吧!说不定就是对女孩子表白没得到回应,我猜得对不对?”老人说着,眼中却流露出狡狭的目光。
萧瑟摇摇头:“不,不是表白,是没有机会表白,也不应该表白。”
“年轻人的情情爱爱说起来就是那么回事,你要是真喜欢,该说就得说,闷在心里算什么回事,你就算在这里长吁短叹愁白了头,别人也不知道,我看你性子什么都好,就是缺点子愣性。”
“韧性……?”
“二愣子的愣性,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吗?”
“什么?”
“不知道就得去问啊!然后抓紧时间追。这像是打战一样,你得有点血性才能把那碉堡拿下来,别等别人都进城了你还在想着自己怎么怎么地……”
“前辈打过战?”
“打得多了,这几十年就没停过,前几十年是我打别人,后几十年别人打我,现在总算是清静了,人老了,躲起来清静清静。”
“那您是老革命了吧?”
“被人革得只剩半条命。”老人自嘲地笑笑,“要说这辈子摊上的事还是真够多的,沟沟坎坎的总是断不了。咳!谁让咱命不济呢。不过,躲过了坷坷跘跘的烦心事,日子总还是能平静的过下去。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大起大落,说真格的就是个平常人。说平常人的话,办平常人的事儿。没成想这一辈子一恍儿就几十年过去了,稀里糊涂地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老了老了也经常的想起点以前的事。要想起先前哪些个有意思的事也能笑个不停,要是想起惊险的情节鸡皮咯瘩照样能起一身。好像就在你眼头里转悠。您说说要是经常的想想年青时候的事也挺有个意思。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孩子们说的怀旧情结。其实这怀旧,就是感叹时间过的忒快。没咂么出个滋味来就过去了,怀旧就是给自己提个醒,往后的时日过的精心点儿。要不,再一恍也就入土为安了,想后悔都来不及了,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老人这番话说得挺溜的,还带了点不知哪的口音,萧瑟听得直点头。
老人喟叹一声,摇摇头,看着萧瑟:“不说那个,我过午不食,你晚上要一起吃饭就来帮我打下手。”
带着萧瑟进了厨房,里面倒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厨房模样,大灶在一边,离窗不远的地方用竹管子接进来山泉水,水流进一个小池子,小池边上接着一个大池,大池里倒养着几条鱼,仔细看去,池底还卧着两只绿毛龟。
“会升火么?”
“我家也是有灶的,我小时候也帮着大人烧灶起炉。”萧瑟熟练地坐在灶口,准备生火。
“行,那你弄吧!”老人走到池边,拿起地下的菜篮子里的一些蔬菜放在水里洗起来。
“前辈,您怎么也算是国家的功臣,怎么没有给您配服务员啊!?”
“用不着!生命在于运动,啥事都让人帮着干死得更快。”老人随口应着,把菜从水里取出放在案板上。
“那您要是生了病怎么办?”
“生了病就去医院。”
“这么老远,真到有病来得及么?”
“你小子刚才不这么罗嗦啊!那不是有索道么?你以为回回都要走十八盘啊?!”
“我就这么问问……”
“生死有命,知道么?火起了么?去外面拿点柴。”
“哦!”
萧瑟往屋外走,离得不远就有一个小柴堆,估计是老人平日里捡的,他估摸着抱了一大把回来。从炉膛口起火不容易,他干脆把大铁锅拿下来,直接在灶里点火。
老人点点头,说这倒是好办法。
“大锅烧菜香着呢,有锅气,而且烧完菜后面的水都可以拿来喝了。”
“嗯,早年我们打战时锅都不小,那时的炊事兵命可以丢,锅不能丢,锅丢了大家就只能吃生的了,吃坏肚子会死人的。”
“您走过草地么?”
“多新鲜,门口那草地我不天天走么?”
“我是说您当过红军么?”
“我是解放战争时参加的革命。”
“是起义?”
“起义,……”老人好像有点不愿意说这个话题,见着锅热了,便开始下油炒菜,一时间屋里满是异香。
萧瑟往灶里添了点柴,又问:“这里离那天街不太远吧?”
“往上走一点能瞧见。”
“我上午从那里过来,觉得和城里的小街道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东西贵。”
“早些年东西都是人背上来的,现在有了索道,不过来的人也多了,当然也贵了,我是不往那边去的,嫌太吵。”
两人有一句没有一句地搭着话,把晚饭给整了出来。
晚餐主食吃的煮玉米,加上一盘炒茼蒿菜,一盘炒地瓜叶还有一碗水煮花生,或许是饿了,萧瑟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老人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很是好笑,还拿出自己腌制的黄瓜让他尝尝。
萧瑟虽然不太习惯,但也深感世外生活之平淡,若不是已经尝遍世间美味,大概几天就得下山补点油水。
屋子里没有点灯,山风渐渐,月色分明,自轩窗照在桌上,两人慢悠悠地吃着,喝的也只是清水,这自然是山中泉水,这菜这水,仔细品来,却是人间至味,加上这等美景,让萧瑟心中感喟良多。
吃完饭,两人坐在石头上聊天,天南地北家长里短不知怎么地就月过中天,萧瑟人也困得不行,老人便让萧瑟睡在客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萧瑟再一次做了那个熟悉的梦,十多年的时光化成一连串的片断在海面划过,又清楚又模糊,矛盾得让人想吐血,在梦里自己又好像见到了阿菁,拉着她的手和她说了一大堆的话,可惜醒的时候这些话一个字都记不起来,更要命的是,梦里阿菁的脸是什么样的他也没想起来。
原本要起来看日出的,可惜昨天太累了,早上起来时已经九点多了,萧瑟翻起身,隔着窗看到老人在外面整理菜畦,看到他醒了还冲他笑了笑。
“早饭在桌上,年轻真好,能睡!”
早饭是小米粥和咸菜萝卜干,萧瑟吃了好几碗,只觉得精力充沛,昨天的腿还有些酸胀但已无大碍。
收拾自己的包便去跟老人家道别,萧瑟道:“多谢前辈照顾,我今天就下山了,去海边看看,来年再来探望!”
“观山看海,不错,小兄弟,须记得一句话,相逢自有缘,莫为浮云扰!”
老人拍拍他的肩膀,虽然也没再说什么,却让萧瑟胸中一暖,眼中有些进沙的感觉。
“堂前李杜白,把酒送苏辛。江南长秋草,离人陌上行。山烟掩翠色,薄暮赋离哀。
晨风吹不去,回望已十年。”
走在路上,身后隐隐传来老人吟诗声,萧瑟微微一笑,冲后挥挥手,远远叫道:“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加快脚步,突然觉得衣袋里多了一个信封,拿出一看,居然是一叠钞票,却不知是何时放入怀中。
“这老人家忒也太客气。”萧瑟转身便要走回,转念一想,“老人家定是知道我盘缠不多,以做资助。我若回去,他定然不要,两人推三阻四,倒显得小家子气,这份人情,以后再还便是了。倒不知他什么时候放进我怀中,这份身手豪情,飞扬文采,定是非常人物。”心中为结识这位高人而欣喜不已。
长舒了口气,头也不回向后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去。
“脾气这么急,倒像我年轻的时候。可造之才,怎可错过,倒便宜了那家伙。”老人站在窗前,微微一笑,又转过身,打量着台案上放着的那对新写的对联,啧啧称叹,也不知是夸句好,还是字好。
“已无牵挂,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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