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叶慢慢睁开眼,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半天才适应过来,他这才看清楚四周是一间石室,而自己正躺在床上。
“郑师,你醒了。”赵松端着杯砌好的茶水,递到郑叶面前。赵松自从拜郑叶为师后,全心事师,向来不计较自己与郑叶的年龄差距,而恭敬地对郑叶执弟子礼。而且本为郑叶人格与谋算而折服的赵松,在郑叶的教导下,却对儒学死心塌地地痴迷起来。尤其是近些日子,借着行军空隙,常常向郑叶求教儒学。
师者如父。在大周,拜师是件相当严肃的事情,一般而言,一人一生只能拜一次师。另投他门,向来是为人所不耻的。弟子须听师之言,尊师之训,行师之道。而老师更对弟子非父而似父,关注弟子的一切。弟子有罪,师系之,师有罪,弟子亦系之。在大周的某个郡县便有着这样的规定:“弟子盗窃,弟子无事,而罚其师作偿还,师有罪,弟子可为师担半责。”当然,像书院里的先生,只能算是讲师,并不算是正统意义上的老师。
所以,这也是郑叶当初对赵松拜师相当意外的原因。其实,赵松拜郑叶为师,更多的是折服于郑叶魅力的下意识举动,而郑叶也是考虑到赵松的诚心,以及他初到南越,需要有一些更可靠点的人围拢在自己周围,才勉强收下了大自己十余岁的赵松为弟子。但郑叶眼见这弟子不但痴迷儒学,更颇具悟性,也有些体会到了儒学所说的师道,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底里对这弟子还是感到很喜欢的。而赵松原本就为郑叶折服,在向郑叶求教的过程中,更见识了郑叶的儒学修为,便更是对郑叶倾慕非常。
这一对师徒的关系,便由此越发稳固下来。而儒学在讲求尊师重道方面更为严苛,受儒学影响,赵松便在这行军途中,有如事父一般照料着郑叶。
“这是在哪儿?”郑叶还有些迷糊,他自言自语着,手抚了一下胀痛的脑袋,全身都刺痛刺痛的。
郑叶坐起来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才大概把前事后事想个清楚,不过他断裂的记忆只接在了他被深红的血液包裹之时,之后的,便仿佛完全空白一样,一丝丝,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
郑叶晃了晃又沉又痛的脑袋,索性不去想,他把茶杯递还给赵松,问道:“妖血圣地打的怎么样了,我这样昏迷了多久?”
赵松指了指四周,笑着说道:“老师,这间石室可就在妖血圣地内,结果自然是……”
郑叶长舒了一口气,他有如释重一般向后一靠,拿下了,拿下了!
赵松转而眉头一皱,“不过老师,我们发现你时你已经昏迷了,从那时算起得有十数个时辰了,不知道老师究竟遭遇了怎样的风险,鲁叔宜先生观摩了现场,说是极有可能出现过妖族王级乃至更上层的力量。”
“妖族王级乃至更上层的力量……”郑叶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而后说道:“对了,你们在可曾发现爱己,就是那妖狐的踪影?她是生还是死?”
“我按老师你的吩咐,密切监视那妖狐,可自从她私自跑离,禀告于你后,便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在我昏迷的妖血池,也没有发现吗?”
“没有,现场并未有其他人,而且之后我还在全军作了搜寻,也没有发现。”赵松摇了摇头,他自觉自己的老师并非是好色之人,可为何对这只原本还有情报价值,可如今除了美色便一无是处的妖狐的生死,如此在意呢。
郑叶陷入思索,他可是亲眼见到爱己进了妖血池,难道她没有出来,而被妖血池的力量所化了?或着,她按照自己的预想,成功取得了自己想要的力量,而后离去了?又或者,她失败了,但活了下来而离开了?郑叶的心里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可能,但却隐隐期盼着,希望,她还活着。
其实他很怜惜这样一位取名为“爱己”的妖狐,甚至他能隐隐体察到她的故事。但他在直接见到爱己时,总会怒气升腾,乃至暴虐无比,郑叶很抗拒这种让他失去理智的感觉,甚至比起杀戮时产生的怪异屠戮欲望更为抗拒,更为厌恶,但这意志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甚至更深的地方,让他无可抗拒。
“郑师,现在既然已经拿下了妖血圣地,趁妖族反应不及,我们是不是马上布置撤离?”赵松问道。
听闻赵松的话,郑叶的心又回到南越的战局上来,他想了想,说道:“别急,还是先让将士们好好修整一下。董其是将军何在?”
“董其是将军正在安插防务,慰问伤兵。”
郑叶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松,你先出去!快出去!”
说完,郑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浑身不住抽搐,赵松一下子手足无措,他不明白郑叶这是突然怎么了。郑叶紧紧抱住被子,蜷缩着,眼球中的红色血丝越来越突兀。
赵松走上前,想要搀扶一把郑叶,才刚碰到郑叶,郑叶猛地一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凶狠地盯着赵松,仿若野兽窥看猎物的眼光一般,将赵松骇得毛骨悚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叶的头又猛地低下,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声音极度压抑低沉,“出去!没我的话不准进来!”
赵松,犹豫着,他很担忧郑叶。
郑叶狰狞地怒吼:“快出去!滚出去!”
“好,老师,松就在门口候着!有事我即刻进来!”赵松被此刻的郑叶骇住,虽然很担忧郑叶的处境,但听闻郑叶的话还是走了出去。
待石室的门一关,郑叶不再压制,大吼一声,释放了出来。赵松在石门外,他听到了这声音,脸上担忧之色更浓。
浓郁的紫黑色力量在不受郑叶压制后,狂暴地蔓延开来,整个石室的空间内到处悬浮着这紫黑色的力量。郑叶立了起来,浅色的里衣上杉向两旁散开,在他胸膛处,隐现出一个漩涡,那紫黑色力量正是从那里蔓延出来。郑叶拥有了儒门并不具备的内视之能,就在他的观察下,那漩涡内部,也就是他丹田所在,出现了一颗显得很妖异的紫色丹核。郑叶不会认错,那丹核正与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击杀的妖怪的妖丹一模一样,也就是说……
郑叶再次大吼一声,既是在释放积存的力量,也是在发泄自己的不可置信和惊恐。可是那股不受压制的力量,依然自丹田紫色妖丹中疯狂涌动而出。
正在墨舟化成的石头上打坐休息的鲁叔宜,突然感到墨舟一抖,他手捏成印,指尖上现光芒,向墨舟上一指点去,而后墨舟有嗡嗡之声传来,鲁叔宜眉头微皱,接连又是几指点去,他周身布下的墨家阵法一阵光芒闪烁,阵旗全部指向一个地方,而后喃喃说道:“是妖气,而又不似妖气,真是怪异。”
鲁叔宜刚站了起来,手中掐指一算,面色很怪异,又坐了下去,因为他估算了一下,那阵旗所指的地方,正是郑叶休息的地方。
郑叶悬浮在石室内的半空中,他原本捆扎的很好的发髻散乱了开来,一头黑发转为血红之色,眼睛燃烧着火焰一般,血红无比,原本面貌就俊逸不凡的郑叶此刻五官好似被磨打一般,更加精致,原本偏白的肤色仿佛铺上一层妖异的紫,周身不断涌动着紫色的力量,简直如同妖神一般。
这是……郑叶感受着周身的强大力量,妖,就是妖,而且是可怕的妖。
郑叶的妖丹只相当于妖族中的普通妖精,但,这股妖力摧动之下,恐怕能力敌大妖,甚至儒家二阶的郑叶自己都不是其对手,可想其可怖程度。
就是这种感觉,杀戮,毁灭,破坏一切,原来这才是一切的源头。妖拳的功法,妖拳的功法!郑叶周身妖力强盛之至,仿佛一位灭世者,要毁灭世间的所有,妖力不停震荡,狂暴非常。
妖拳的功法被挥发到极致,隐约间,似可见一道穿天透地的巨棒,一道英雄无二的身影在对天怒吼:“妖族今日崛起!”
妖气猖獗,郑叶已宛若成妖,杀戮一切,毁灭所有,郑叶的本性在扭曲。这股力量实在太强大了,远不是现在的郑叶所能驾驭的,他仿佛一点点在走向沦亡,本性的沦亡。
郑叶不甘地怒喝着:“既然是我的力量,那么我才是掌控者!又岂能由着你掌控我!”
他本来英俊的脸庞狰狞起来,在他的控制下,身体强制吸纳起那些弥漫在石室内的紫色妖力,他在用另一种手段,将原本妖力的运行法则改变,按他自己的想法,按儒的仁道进行运转,强行改变,不,是在强行渡化那些妖力。
是我的就是我的,便只能听从我,我不要成妖,我是人!郑叶的表情愈发狰狞。妖力一下子暴动起来,紫色弥漫整个石室。那些妖力一点点颤动着。它们不服,它们不信天,它们不信地,它们不信仁,它们就是它们自己,凭什么渡化它们,凭什么让它们成仁。一些妖力浓郁的地方隐隐发出爆炸,极其不稳定,整个空间都弥漫起危险的味道,似是会随时爆裂。
郑叶在用意志,强行压制着那些妖力,可压制越深,妖力的反制力反而越大。这就好像左右搏击之道,左手和右手打的再凶,最后也都是和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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