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张组长,向他说道:“你这个坏人,为何要置我师兄于死地?说!你是何居心?”张组长边后退边喊道:“李团长、卫政委,拦……”还未等他说完话,柳惠像提小鸡似地把他给揪过来,丢在师兄的脚边,道:“今晚不给我说清楚,我一脚踢死你。”
卫政委担心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急忙说道:“柳惠姑娘,不可胡来。”柳惠冷笑一声,道:“卫政委,什么叫胡来?我师兄在三道岭冒死抵抗鬼子,你们可倒好,人还没回来,却先给扣上了一个叛徒的帽子,这就不是胡来吗?我扶危救贫,从未做过打家劫舍之事,你们竟说我是女匪首,这叫什么?叫不叫胡来?”卫政委尴尬的笑了笑,道:“事情总会弄清的,请柳姑娘给我们时间。”柳惠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给你们时间就是让我师兄掉脑袋,我柳惠今天说句狠话撂在这儿,我师兄若是有个不测,我将血洗独立团,不让一个人活着走出斗风……”
柳一飞见她越说越离谱,忙打断她的话,道:“惠儿,我的事儿你别管了,快回到师傅身边去。”柳惠愤恨地说道:“我回去?我回去怎么跟师傅交代?说你是叛徒?说你没死在鬼子手里,却被自己人给杀了?”柳一飞听了一时语塞。柳惠道:“师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你、杀你,这是什么道理?连土匪都知道凡事要讲个道理,他们呢?他们讲吗?你曾跟我说过,八路是替老百姓撑腰的,是打鬼子的队伍。可是现在鬼子来了,他们却先跑到这渺无人烟的地方躲藏起来,还把真正打鬼子的自己人污蔑成叛徒。这算哪门子打鬼子的队伍?真是给中国人丢脸啊!哈哈!”
柳惠的话和笑声就像一柄锥子,深深地刺痛了李团长的心脏,他不得不承认,这次带队撤离有些草率,有逃跑主义的思想,可是……可是……他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满眼尽是无奈。张组长站起来跑到他面前,叫道:“李团长,你怎能容一个女……人在这里咆哮?”他本想说“女匪首”,但一看到柳惠那双冰冷的眼神,竟是吓得给改口了。
李团长心中波涛翻滚,过了良久,才道:“王营长、冯教导员,让战士们燃起火把,今晚,我们团部和军分区派来的工作组就当着一连战士的面,把柳一飞同志的问题一条条搞清。”王长贵、冯刚马上安排,不多功夫就燃起了十几个火把。
李团长卷了一支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说道:“卫政委,你来主持,我、张组长和军分区工作组的同志旁听。”卫政委点了点头,向前迈出二步,道:“柳一飞,你没有执行团部的作战计划,给一连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这是事实吧!”柳一飞对牺牲的四十二名战士,一直心存愧疚,黯然道:“是。”卫政委问道:“那这第一条错误你是承认了?”柳一飞道:“承认。”卫政委看了柳惠一眼,又道:“你要是承认,那我就说第二条了。”
柳惠聪明绝顶,马上明白了卫政委目光的含义,道:“慢。卫政委,我可以说话吗?”卫政委故作沉吟,心中却在想:“这丫头真是厉害,我转瞬的一眼,便能明白我的用义,独立团这一千多人里找不出一个来。”柳一飞见卫政委不吭声,转头说道:“惠儿,没你的事儿,别跟着掺和。”柳惠也不理他,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卫政委,我若说了,您可别生气呀?”卫政委道:“好,你说吧!”柳惠道:“在阻击鬼子前,我师兄考察过毛家湾,见周围树木茂盛、土质酥松、地域宽阔,才临时改变团部作战计划,把阻击地点定在了三道岭。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师兄该不该改变团部的作战计划。”她向前迈了一步,接道:“有一点战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树木很容易燃烧,土质酥松很难构筑坚固的工事,地域宽阔很难防御鬼子的进攻。我师兄作为现场指挥官,他想到和看到了这些,如果不改变作战计划,用不了一个小时,战士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土掩埋,剩下的也难逃厄运,定会死在鬼子的刺刀之下。而三道岭就不同……”李团长原以为柳惠只是个牙尖嘴利的姑娘,仰仗武功高强,骄横跋扈。可万万料不到她竟能把一次阻击战的防御说得如此透彻,不禁大为佩服。柳惠最后说道:“卫政委,我可以不客气地说,原来的阻击计划是个送死的计划,我师兄临阵改得好、改得对。”一连战士原本没有想这么多,听了柳惠的分析,全都惊出一身冷汗来。他们在王非、蒋云、段亮几人的带领下,齐刷刷地站到了柳一飞面前,眼中噙着眼泪,敬了个军礼之后,高声说道:“连长,谁让你死,我们就跟他拼了。”柳一飞流下眼泪,哽咽道:“可惜呀!最终还是牺牲了四十二名弟兄,我有罪呀!”
冯刚一旁说道:“一飞,你率一个连重创山崎联队的精锐之师,何罪之有?李团长、卫政委,你们说呢?军分区工作组的同志你们说呢?”
卫政委瞧着一连战士如此崇敬他们的连长,心下甚是动容,转头向李团长、张组长说道:“柳惠姑娘说得对,原来的阻击计划是送死计划,错误应该由团部承担,由军分区下派的工作组承担,不应该由修正了错误计划的人来承担。”李团长道:“对,我建议工作组的同志把给柳一飞同志归纳的第一条错误抹去。”张化余看着战士们一双双期冀的目光,只好说道:“好,第一条可以抹去。”
段亮参加过长征,论资格一连战士没人能跟他相比,他走到卫政委身前说道:“政委,选择迂回撤离路线,不是柳连长自己决定的,不该由他独自承担‘随意更改撤退路线,给新泰地区的抗日队伍增加了巨大压力’这一条错误。”卫政委“哦”了一声,问道:“那是谁决定的?”段亮道:“支委会呀!秦指导员最清楚此事了。”卫政委向秦大川问道:“是这样吗?”秦大川道:“当时柳连长提出……”卫政委道:“别啰嗦,我问你是,还是不是?”秦大川嗫嚅道:“是……是。”
卫政委把身子转向张组长,道:“你看这条结论是不是应该重新下?”张组长摇头道:“据我掌握的情况,当时是在柳一飞极力主张下,一连支委会才通过的。”蒋云接话道:“不是,当时情况极为紧迫,鬼子随时可能追上来,方案一经秦指导员说出,我和王排长、段排长马上举手同意了。”
张组长把目光瞄向秦大川,道:“你不是说方案是由柳一飞宣布的吗?”秦大川道:“是……不是……是……我……记不清了。”张组长道:“你是个老党员,老布尔维克,这事能记不清?”秦大川道:“我……”
王长贵瞪了秦大川一眼,向张组长说道:“暂且按下我一连撤离的问题不说,先说说咱独立团主力撤离的方案问题?”张组长道:“独立团主力撤离方案有问题吗?”王长贵道:“有没有问题一会儿再说,我记得,撤离方案是军分区工作组制定的吧。”张组长道:“是,当初也是这样宣布的。”王长贵道:“那我就该问问了,我三营一连向南拐一拐,你就说给新泰的抗日队伍增加了压力,那现在我们向北来到这里,不是也给莱芜地区的抗日队伍增加压力了吗?”
张组长呆楞了半晌,才道:“我是请示了军分区首长,而三营一连没有。”王长贵道:“你有时间向上级请示,我三营一连有吗?”张组长心知,若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将对自己不利,于是说道:“王营长,既然三营一连撤离路线是集体决定的,那柳一飞第二个问题可以抹掉。”
卫政委长长松了一口气,道:“张组长,柳一飞回家省亲一事,秦大川曾代他请过假。至于枪支被抢一事,纯属误会。今天铁石峰抗日自卫队的同志已将枪支送还,我看柳一飞第三条错误可以抹去了。”张组长脸色犹豫,显然他对卫政委的话不认可,可一时又没有恰当的语言来反驳,只得说道:“那就按照卫政委的意思去办。”卫政委道:“张组长,第四条还追究吗?”
张组长心想柳惠身份已经大白,自己若是咬定不放,必然会引得大家群起而攻之,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关键的最后一条上,于是说道:“往下来。”
正在这时,参谋长陈兆宏匆匆赶来,跟李团长耳语了一阵,又匆匆离去。
卫政委对最后一条比较犯难,思索了半晌,才道:“张组长,我们不能仅凭蒙阴县委的材料就给柳一飞定罪,那样对他不公平。”李团长之前表态不多,此刻说道:“卫政委说得极是,明日组成调查小组,奔赴徂徕详细调查此事。”张组长道:“有这个必要吗?”李团长道:“有,我了解柳一飞,他打起仗来,连命都不要,在军中博得了‘拼命三郎’的称号,这样的人岂能投降鬼子?但蒙阴县委作为地方的一级组织,也不会无的放矢,这中间可能大有隐情。所以,我们有必要查清隐情,还一飞同志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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