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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程清平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心说你这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这位小医生好容易把高书记的病情稳定住,获得了高书记的高度信任。只要你支持他治好了病,即使最后没有功劳,高书记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你的责任,你这个院长还有可能继续当下去。现在好了,你居然把人开除了,岂不是盼着高书记的病不要好?胆子肥得都没边了!
高怜儿有心替甄诚出口气,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做出骇然的样子,叫道:“为什么开除你?你不是刚回来吗?”见高子浩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就附耳过去,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边说边冲甄诚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得意洋洋的模样宛如偷吃了鸡崽的小狐狸。
估计把昨天发生在火车上的事情打了个小报告,甄诚无奈地摇头,女人的小心眼都是天生的,女暴龙也不例外。高子浩听着闺女的悄悄话,也饶有兴味地看着甄诚,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程清平急得满脸汗水都淌成了小河,他也不傻,高怜儿能带他来看自己老子,关系应该很近,否则以这些高门子弟的见多识广,个个按上毛都是猴精儿,高大小姐怎么可能随随便领来个不相干的人?但大小姐你说话大点声呀,就是打小报告,也让咱老程听听行不!
他觉得自己很冤,比窦娥还冤。他不认识甄诚,也不知道甄诚被派出去支医,更不知道甄诚被开除的事了。
甄诚只是微微笑着,没有接话。他知道,虽然他是主角兼当事人,但这个时候最不好开口讲话的反而是他,反正哥也不在乎你们怎么看,何必跟受气小媳妇似的急着辩白,反而落了下乘。这番景象落在高子浩的眼里,倒变成了沉稳如山的气度,不由又高看了他一眼。
江源久历官场,眼光不是一般的贼,也品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对他来说,高子浩就是天,要是今天高子浩一病不起,他的天也就塌了,别说升官晋职,只怕冷板凳都坐不成了。就今天的表现来说,程清平一干人等都已经被他划到了仇人行列,而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甄诚,就是十足十的恩人了,必须大加笼络大力结交的,何况他还有一手高明的医术,永远就是取之不尽的宝藏,----该着江大秘出手了!
江源看了看程清平,眼里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语气很是疑惑地问道:“程院长,开除一个正式事业编制的员工是有规定的吧,你们党委会研究了吗?人事局怎么批复的?”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妈呀,江大秘不愧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这一串问号极为狠毒,一出手就要把程大院长望死路上逼呀!看来程清平是死定了,大家不露声色地挪动着脚步,离这个倒霉蛋更远一点。
江源的这句话让程清平的心沉到了谷底。
俗话说狗急跳墙,程清平在心丧若死的时刻,竟然从江源的话里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清醒过来。于是程大院长的自救行动开始了。
程清平义愤填膺地朝甄诚吼道:“你被开除了?谁开除的,谁批准的,我怎么不知道?”
甄诚被程清平吓了一跳,看他疾言厉色的神态,丝毫不似作伪,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程清平的真实意图倒也不是希望甄诚开口说什么,只要把自己从这个天大的娄子中摘出来,再顺便向这个小祖宗示个好,目地也就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找个倒霉蛋来顶缸了。程清平喘着粗气,气咻咻地,瞪着发红的眼珠子四处打量,看看在场的人谁可以推出来顶罪,嗯,办公室主任,这是自己心腹,医务处长,这是市领导的关系,内科主任,外科主任,骨科主任,神经科主任,这些人都是大牌专家,指不定身后有那尊大神……貌似这些人都不行!
程大院长的眼睛一个人一个人地扫过去,看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觉得仿佛被毒蛇盯住似的,身上阵阵发冷,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转过脸,不敢与程大院长对视。
程清平的视线最后停在门口一张惨白的小脸上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唐正平,你们父子俩真是一对惹祸精!老子早知道你爹为了给你弄个编制,背地里上窜下跳,干了很多缺德带冒烟的坏事,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可今天差点把老子害死,这笔烂帐怎么的也得你们父子俩来背!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程清平差一点就要放声大笑了,以至于吼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唐正平,你他妈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把你爹叫来,让他跑步,一分钟赶到这里来,向市委领导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开除这么优秀的医生,是谁给他的权力,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唐正平原本还在有滋有味地看热闹,寻机恶心一下甄诚,却没料到风云突变,大火蔓延过来,烧到了自己父子身上。他本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仗着老子爹手里的一点权势作威作福,哪里经历过什么凶险?这个时候早吓懵了,慌忙冲出门去,给他老子唐吉祥打电话去了。
程清平的行动尚未结束,他命令办公室主任:“陈主任,通知在家的全体院领导,十分钟,不,五分钟后,来这里开会,研究人事处长唐吉祥滥用职权的问题!”
众位大牌专家们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乖乖,程大院长为了自己的前途,这是要对唐吉祥下狠手了!再看向甄诚的时候,目光中就含有了嫉妒、畏惧、羡慕等等色彩,这小子一句重话都没说,就把程清平逼到了墙角,不得已把人事处长抛出来当替死鬼,这要是什么时候发个坏,就咱这小身板还真不抗几榔头,以后还是躲远点吧。
甄诚还懵懂不知大家存了这样的心思,要是知道了,还不郁闷得要撞墙,哥这是招谁惹谁了,平白受这无妄之灾!
程清平又转向高子浩,满脸陪笑:“高书记,都是我平时只顾抓业务忽视了管理,以致院内出了这样的败类,真实愧对市委的期望!多亏我们还有这些后起之秀,才没有酿成大祸!我向您检讨,请您狠狠批评我!”
江源忍不住冷笑,都这个时候了,程清平还在耍滑头,听起来是在承认错误,要求处理,其实满篇都是避重就轻,强调了“只顾抓业务忽视了管理”的客观原因,推过于唐吉祥这个“败类”,又拿甄诚这个“后起之秀”来示恩,最后只是自请批评,不明所以的人恐怕都会被他蒙混过关了。
江源微微摇头,真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丢,程清平就这德性,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院长的。
高子浩微闭双眼,一点表示都没有,仿佛没有程清平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江源也不理他,只是对甄诚说道:“既然开除你的决定不是医院党委定的,那就是无效的,我看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给领导治疗的任务,就非你莫属了。”
甄诚听他说得真诚,也不再矫情,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家信得过我,我也不推辞了……”
江源不等他说完,就对程清平说道:“我看你们的党委会还是回你们的会议室开吧,难不成还要高书记给你们主持会议?会议纪要要报市委办公厅一份,事关重大,领导要过问的。”
他这番敲打,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时下的一些领导干部喜欢欺下瞒上,对上一副谄媚嘴脸,对下横眉竖眼,承诺的事情转眼就敢不认账,他这既是防着程清平打马虎眼,也是给甄诚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是,请领导放心!”程清平眼前危机解除,自然满口答应。就要带领一大票专家出去。
江源冲躺在地上一直未醒的林伟努力努嘴:“你们几个,把林局长请出去吧,看看他怎么了。”林伟惊吓过度,“昏倒”在地,诊室里的情形瞬息数变,倒是没有人关注他的情形,就算看见了,那时候人人自顾不暇,谁会顾得上他!
这里边最清醒的人是甄诚。他早就从林伟的面色和呼吸中看出了端倪,对于这种没有担当的领导他是看不上眼的,促狭心一起,就要捉弄他一下,就叫道:“当心一点,这位领导眉心带煞,呼吸不畅,恐怕心脉受损,搞不好要留下病根,几年都不见得好!”
他这就是存心戏弄林伟,所谓眉心带煞是躺在地上冻得胖脸发紫,呼吸不畅是姿势不对憋得,其余的全是信口胡说。但就是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击穿了林伟心底最薄弱的防线,要是真的留下病根几年不好,老子这个官还当个屁!
-----随着一声哀叹,林局长给吓昏过去了,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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