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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按几下,甄诚就停止了按摩,这个用来放松肌肉缓解疼痛的技法,初次用效果会非常明显,但时间久了就没有多大的必要了。他冲着高子浩笑了一下,“半年前,您是不是伤过腰部,然后又淋了凉水,当时用了止痛剂治好了,但最近感觉腰部隐痛,活动不便,但是并不太妨碍工作?”
“鬼扯!”唐正平在人群后面低低地说了一句。他从不相信中医,更不喜欢中医,看见那些草根树皮熬出来的药汤就想吐。要是单凭三根手指就能看出病来,还要那些西医的精密设备仪器干什么?
高子浩不置可否,江源却叫了一声“是啊”,脸上挂满了惊讶的表情。唐正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看江源的反应,他就知道又给那个乡下小子说中了。
半年前,高子浩到小莱河视察防汛工作,遇到了一场阴雨,河堤上道路湿滑,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倒在一片泥泞中,腰部被一块石头硌了一下,当时感觉伤处隐隐作疼,没发现其它问题。乡下条件较差,又是恰逢夏天,他只当是摔伤了,也没有在意,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在外转悠了一天,等到回宾馆后才洗了个凉水澡,喷了点云南白药,那些症状也就消失了。事情过去了半年,高子浩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回来后也没跟任何人提起,除了随行的江源,连高怜儿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已经好了,为什么还碰不得?”高子浩开口说到。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对毛林寄予厚望,却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几乎就要出丑,多亏了这个年轻人果断出手。官场中人天大地大,脸面最大,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面子,高子浩自然不能免俗。
“您这个病,是血瘀气滞外加寒湿痹阻伤及膀胱经引起的,属于伤科常见病,腰部有明显外伤史,活动有些困难,但不一定很疼,可能是再次受凉后,腰疼才加重的。”
高子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开始的时候还真的没有明显痛感,回宾馆洗了凉水澡之后,自己才出现了那些症状。
“刚开始的时候,天气尚暖,寒邪还比较表浅,仅仅是感觉腰部有些僵硬,俯仰活动比较艰难,不至于影响工作。但时间久了,随着天气转冷,就会觉得脊背发凉,盖几层被子都暖不过来,腰疼日轻夜重,尤其是不能受寒,阴雨天疼痛加重。”
“啊?”因为满屋子的大牌专家全都一脸茫然,摔个跤还能引起这么多事情,又是寒邪又是膀胱的?头一次听说啊!各个脑袋里直琢磨,病理是什么,形成机制又是什么呢?
“病情继续往下发展,寒邪会慢慢地由表入里,疼痛就会越来越重。中医讲人体的防御系统分为卫气营血四个部分,寒邪凝结在卫,就会导致四肢腰背发冷,夜间疼痛加剧,寒邪继续发展,伤及气机,就会活动不灵,不敢碰触。”
“寒邪?那是什么东西,体温计能检测到吗?”唐正平终于找到了机会,指着甄诚的鼻子,“你的耳朵聋掉了,没有听到病人有严重的外伤史吗?”
“闭嘴!”高怜儿的满头红发登时竖了起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唐正平,“你不懂就不要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甄诚仿佛没有听见唐正平的话,眼睛看着高子浩,继续说道:“您是不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虽然身体很冷,但心里头很热燥,口苦口干,恨不得大发一顿脾气?”
高子浩直点头,这年轻人的话,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就跟他自己生病了亲身感受一样。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很烦躁,有几次没有控制住,在市委常委会上发了火,被人传到上级耳朵里,得了个“政治上不成熟”的评语,他还以为是跟当前的政治局势有关,却没有料到原来是摔跤摔的。
“这就对了!”甄诚此时才下了定论,“你尽管放宽心,这个病不难治,您找个经验丰富点的中医开个方子,再配合针灸推拿,大约一个月就会大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高子浩长舒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里透着一股信任感,让人听了心里透亮,这病还没开始治呢,就感觉已经好了一大半。
江源的心里却满是惊骇,按照保密原则,高子浩的病历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就是高怜儿都不知道,遑论其他人。甄诚竟然只靠着诊脉就说得八九不离十,还真是厉害啊!仅凭这点,就把这些所谓的大牌专家们抛出八条街了。
唐正平就有些着急了,敢情这个小子一张嘴,就给蒙对了,这样下去自己可就没什么表现机会了。他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提议道:“各位领导,稳妥起见,是不是请程院长找几位老中医再辩证一下?这个人来历不明,之前还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地瞎转悠,他的话可不能相信呀。”
程清平还在急着寻找证明自己的机会呢,唐正平的话正合心意,立马跟上表演:“高书记,小唐医生说得对,还是论证一下比较好,您的健康是全市头等大事,我要为全市人民负责!”
高子浩一听这话,冷冷扫了程清平一眼,忍不住就想给他一个耳光,你早干什么去了,明明有中医,老子刚来的时候你不提,出故障的时候你不提,只是大呼小叫束手无策,差点把老子疼死,难道存心要看老子的笑话吗?现在有结果了,你倒想起来要辩证了?
程清平不知道因为自己这番“急患者之所急”的表演,已经被高子浩被判了死刑,否则他这会儿只怕要悔得拿头去撞墙了。
情急之下,大家只顾着去关注高子浩的病情变化了,却没有仔细听甄诚说了什么。反倒是高怜儿注意到了其中的潜台词,一双俏眼忽闪着,充满了揶揄:“这小子蔫坏蔫坏的,只怕老唐爷俩要倒霉了!”,威风凛凛的唐吉祥唐大处长被她叫成了“老唐”,要是听见了,估计唐大处长会被气得吐出三升老血来。
“我看就不必找别人了,咱不是一直强调首诊负责制嘛,既然甄诚你开了头,就负责到底吧。爸爸,你说呢?”话说高大小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知恩必报,有恩必赏,内心对甄诚还是很感谢的。见甄诚已经挖好了坑,她也乐得上前推上一把,反正唐正平这小子很讨厌,不学无术,骄横跋扈,还嬉皮笑脸地缠着自己,简直就是一只恶心的苍蝇。
江源有些担心,看着高子浩说道:“这,不合规定吧……”
“我看可以,就这么办吧!”高子浩直接拍板。
江源立马就明白了,老板这绝对不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而是对整个凌海一医不信任了。想想也是,作为凌海市的老大,堂堂正厅级的市委书记来凌海一医看病,居然被整得差点出丑,放在谁的身上都无法接受。
既然老板做出了决定,剩下的事都要由他来执行。能成为市委一秘,江源也是人精,上前一步,拍了拍甄诚的肩膀,笑道:“我是市委秘书处的江源,咱们认识认识,一会儿还要辛苦你把治疗方案确定下来。”
“江处长,真的对不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没法给领导治疗。”甄诚一句话说出,宛若石破天惊,在场的人全都傻掉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另类这么不识抬举的人?要知道,给市委书记治病,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和信任,多少医生穷其一生也不见得有这么个机会,这个小子居然眼皮都不眨就给推掉了!
唐正平多次被责备,已经把甄诚给恨到骨头里了,如果甄诚从此进入市委书记的法眼,他追求高怜儿的大计就会凭空增加许多阻力,这是唐大公子难以接受的。甄诚的拒绝正中他的下怀,嘿,真不愧是乡下土包子,送到眼前的机会都不知道抓住,活该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
心里恨恨地想着,嘴里也不忘落井下石:“嘿嘿,我说什么来着,这个人不可靠。露出马脚了吧?知道害怕了?晚了,小子,你完了!”
高怜儿看着唐正平进入彀中而不自知,还在卖力表演,脸上的笑意使劲憋着,憋得一双大眼睛里泪水汪汪的,假模假式地冲甄诚叫道:“为什么?你前边不是看得挺好吗,怎么打退堂鼓了,该不是真的害怕了吧?”
是呀,大家都想知道原因是什么,连程清平都跟着点头!程大院长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今天当着诸多下属的面连遭训斥,那点威风全都给训没了,下一步恐怕头上的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
本来自己治坏了高书记的病,已经是罪该万死了,想弥补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刚才又不该急于抢功说错了话,看看高大小姐着急得满眼泪水的样子,他就知道今天自己摆了多大的乌龙!(高怜儿腹诽:笨蛋,姑奶奶是笑得好不好!)
现在只有这个小子才能救自己了!虽说前倨后恭肯定要栽面子,可有什么办法呢,形势比人强啊,跟前途比起来,跟院长的位子比起来,这面子才值几个钱!
甄诚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象小刀子一样,把程清平吓了个半死:“我一小时前还是本院的医生,但现在已经被开除了,没有行医资格了,领导的病,我爱莫能助!”
程清平闻言如坠深渊,全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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