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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旁的女人总算开始先手攻击，她白色的布鞋微动，身影疾速的突进。佛光撒下的光带聚集在她的手里，犹如一条发光的马鞭。庄严的宝象突然狰狞，菩萨以嗔像示人。暴虐的气息从女人弱小的身躯里迸发开来，地上的尘土连带桃花一气被削成更加细小的碎末。
光带劈向和尚的头顶，和尚微微皱眉。“阿眉，你果然走错了路。”女人身形微滞，也仅仅是微滞。光鞭已经落在了和尚的头顶。和尚白衣先行，迎鞭而上。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他的皮肤犹如金子一般发着光，在傍晚的扬州城外就犹如一颗闪亮的繁星。和尚印着纹身的额头硬接了女人的光鞭。啪——巨大的声响犹如巨石从万丈山崖上跌落。可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和尚的额头上也仅仅留下几道白色的痕迹。不过他的右手已经牢牢抓住了女人手里的光鞭。
“佛化嗔像也只惩戒自己，从不难为众生。十八般武器唯鞭不屑用，伤人身又伤人心。阿眉，回头是岸。”女人宝象更加狰狞，她的身形被和尚用巨力拉了过去。和尚满身金色的佛光，犹如金刚罗汉站在河岸上。女人左手一挥又一道佛光凝成的光鞭劈向和尚。和尚依然不惧光鞭，金身去挡。可是这词的光鞭却是缠到了和尚的身上。女人也被和尚拉倒怀中，和尚的眼神是温柔的，含着秋水。
女人在怀里也望着和尚，不过嘴里却在默念着什么。念完之后，她开口说话。“洛川，狠下心来。”和尚的表情突然大变，全身的缠绕着的光鞭，突然燃烧起温度极其高的黑色火焰。那是地狱的业火，那是地藏王心里燃烧着的熊熊业火。火焰将扬州城门都照亮了一大半。和尚金身瞬间破去，皮肤瞬间被燃去一半，剩下来就是令人发指毛骨悚然的烧焦的肉体。简雀的眉毛皱着，他离的那么远就能闻见那烧焦的气味。和尚在业火中眉毛都没皱一下，忍受着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的面容被火焰烧灼的极其狰狞，他的双手已经抱不住女人了。女人蹲在地上望着眼前火焰里的爱人，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的和鼻涕站满在她已经褪去宝象的脸上。空中缤纷的桃花，落在火焰里，落在和尚的肩膀。业火是烧灼不了没有意识没有生命的东西，它们没有自己的业报。桃花和火焰里的和尚，狰狞的脸上竟然突然微笑起来。他向前走出几步，身上皮肤烧成的灰落在地上，铺下了一路黑色的印记。
和尚走到女人面前，他伸出那被业火包裹的手轻抚她的发丝，女人哭的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洛川。”和尚火焰中的头颅摇起来，他的下巴已经看不到轮廓了剩下的只有金光闪闪渗人的颌骨，令人汗毛战栗。“我愿意为你死，阿眉。但是你不能走错路知道吗？既然你看不清前路，那么就由我来为你铺路吧。”和尚说完这句话，火焰中的身躯盘腿坐下，双手合掌放于胸前。这是一幅令人无法理解的画面，慈悲无私气息的和尚却有着火焰中魔鬼的外貌。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和尚的口中不断诵经。他放在河边的袈裟突然化为金色的灰尘消失了，接着从他合掌的手中，一粒粒飞扬的金色颗粒从他的手掌里上飘出来。接着从他的肩膀，从他的胸膛，从他的全身。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他从光芒里站起来。赤着的足从光芒里踏出来，一步生莲，步步生莲。他的面容他的肌肤都是如此完美，业火从他身上消散了。女人惊讶地望着他，和尚对着她笑。
“你呀，我千里而来又怎么会让你吃亏。”和尚踩着满地的莲花，来到女人的面前。女人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和尚把右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着她的秀发。接着天地元气突然汇聚，一股暴风般但又平和的气息从和尚身上升腾起来，扬州城外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龙卷风。简雀的眼睛极其的亮，酒幕也遮盖不了。他的眼角也留下泪水，鼻尖也是红的。简雀捂着嘴，忍着从胸膛里肆虐的悲伤，依然紧紧地盯着河岸上的两个人。
和尚身上平和的气息再不断消散，而女人身上的气息却在不断攀升。老吕开口了，“醍醐灌顶，白衣佛此时已然入了仙境，他是真佛了。”女人不停地晃着头，想要摆脱掉和尚的手。“洛川！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知道给我，你知道我想要吗？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女人能闻见和尚手掌上淡淡地檀香味。她嗓子已经哭得发不出声响。和尚依然微笑着望着女人，他的身形正在不断地变得透明。
简雀回头望着老吕，伸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老吕，我不想让他死。”老吕喝着酒点点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把该做的事做完。”简雀点点头。和尚的袈裟重新披在他的身上，地上的莲花一朵朵地凋落。“小眉，顺着我的路走下去吧。”和尚的身影已经透明到了极致。女人摇头，“不！”但是她感觉到自己身内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极点，无数的规则和领悟都闪耀在她的眼前。里面有无数张和尚微笑的面容。女人一脚跺在地上，无数的裂缝龟裂在河岸。扬州城外的护城河，扬起千层浪。
“原来你早就准备这样做，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女人对着在他面前越来越虚弱的和尚大喊，他依然嘴角带着微笑。他的右手从女人额头上滑下来，他抚摸着她的脸庞。“阿梅，既然我们都有罪，那么赎罪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你要活下去，带着我的思念活下去。”和尚低下身去，“老子死前非要破一会戒！”和尚光光的额头顶着女人的鼻尖，他的薄唇吻在了女人的唇上。
此刻他的身影是真的全消散了，金色的颗粒飞扬起来，和尚的身躯已经不在了。女人的泪水打在地上，她睁开眼，用手摸着自己的嘴唇，她的神情恍惚，走起步来晃晃悠悠。她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女人发疯一样的疾步而走，她的气息在天地间激荡。她的眉心印上了宝轮，和尚燃烧生命给她的这段缘终于让她继承了牌位，拿了地藏王的衣钵，入了仙境。可是女人却疯老人，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飘洒桃花的山路上，只留下还在空中飞扬的金色颗粒。
简雀虚脱一样的躺在地上，眼睛的白光隐去，只留下两行清泪。老吕的身形总算动了，他来到和尚生命消散的地方，他拿出腰间的酒壶，打开酒壶盖。无数在地上，在空中，在桃花瓣上的金色颗粒都欢快地动起来，它们都飞扬着溜进老吕的酒壶里。直到所有的金色颗粒都进入酒壶里，老吕拿起酒塞盖住。回头对简雀说道：“少爷，这可是壶世上最好的酒。”简雀在山坡上，摆摆手示意自己太累了抬不起身子看。
老吕蹲下身来，单手放在胸前。“你是位英雄，白衣佛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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