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舞凤醒转之时,已到了深夜,当她回复意念之后第一想到的是一把从床上弹起,径直朝大厅冲去。
此时,岳正彪的遗体已被封馆,这当然是岳若雪害怕姜舞凤过度伤心而让人做的,大厅内百十支白蜡光影摇晃着,漆黑的棺木冰冷而厚重,森森然反着光,将一对平素里恩爱万分的夫妻隔绝在阴阳两边。
姜舞凤怔住了,但他这次并没有晕倒,她愣了好一会儿,仿佛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岳若雪本来是跪在馆前的,这时连忙上前将姜舞凤扶住,她害怕母亲会再一次晕倒。
拖着沉甸甸的步子,姜舞凤一步步走近岳正彪的棺木,终于,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涌出,她伏在岳正彪的棺材上,嘶吼起来,嚎啕大哭。
岳若雪还是保持着初始的沉默,她明白母亲需要像现在这样的宣泄。门外,积雪皑皑,夜空中飞雪谩舞,竟有不少雪花飘落进来。
若雪,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跟雪有关,望着天空飘舞的鹅毛大雪,岳若雪的心抽痛着,她突然恨极了若雪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父亲取的,取这名字的人现在已经死了,天空为什么还要飘雪?
“我想再看看你的父亲,可以么?”
姜舞凤忽然开口,似是乞求道。
岳若雪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她虽然担心母亲会因为看到父亲的遗容再度难过,但她却不能如此残忍地剥夺母亲见父亲最后一面的资格。
岳若雪示意一旁跪候的管家打开棺盖,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棺盖打开了,姜舞凤突然停止了啜泣,伸出手来,温柔抚摸着岳正彪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脸。
良久过去了,姜舞凤的手依然停留在岳正彪的脸上,她似乎很想从手上给岳正彪传去一点温度,却感触地只是岳正彪脸庞上传出的一阵阵冰冷。
岳正彪嘴角和身上的血迹此刻已被岳若雪擦去,姜舞凤似乎很想寻找什么,他忽然去扯岳正彪衣服。
“刚才我已让刘管家检查过了,爹爹胸前挨了一掌,肋骨断了三根,还留下一个殷红色的掌印。”岳若雪说道。
姜舞凤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岳正彪胸前的衣服扯开,果然,一个手印印在岳正彪胸上,只不过时间过去得久了,气温也比较低,殷红的手掌印已变成了紫黑色。
姜舞凤惊讶,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是你爹爹的赤炼神掌,只不过你爹爹的掌力尚未到如此地步?”
岳若雪也惊疑道:“刘管家刚才也说这是赤炼神掌,可这一掌,断然不是爹爹自己打的,以爹爹的武功,江湖中要从正面击中爹爹的,恐怕并不多……”
姜舞凤沉默半响,才道:“的确不多,还要以你爹爹的成名武功……”
“难道,江湖中会使这赤炼神掌的,真的只有爹爹一人?”岳若雪忍不住问道。
姜舞凤再度沉默,眼神变得一阵迷茫,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股迷茫转变成了一种深邃的仇恨和怒意,咬牙道:“的确有,此人便是邪教的魔头夏远豪,不过,听说这家伙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露面了。”
“夏远豪?”岳若雪沉吟着,疑惑着,这个在江湖中响当当的名字在岳若雪耳中听来却是如此的陌生,江湖,实在是离她太远了,或许只存在于她以前生活中的传说里,但现在,却是如此地*近她的生活,紧*着她的生活。
她能感觉到这个名字的可怕,连忙向刘管家吩咐:“安排下去,叫庄内男丁执好兵刃、全神戒备以防敌人偷袭。”
“是……”刘管家恭声应道,正欲起步离去,忽听得姜舞凤道:“刘管家不必太费周章,只吩咐下去让庄内护卫提高警惕便是,若那人真心要寻麻烦,凭我们这一堆老弱妇孺根本拦不住……”声音充满无奈,姜舞凤叹息着擦拭着眼泪。
“嗯。”老管家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身,然后下去了。
“娘亲,难道我们真的只有坐以待毙么?”岳若雪问道。
姜舞凤将视线从岳正彪僵硬的脸上挪开,将目光停留在岳若雪苍白憔悴的俏脸上,瞧着自小无忧无虑不理世事的乖女儿一夜之间承受如此之多,忍不住一阵心酸,念及往常一家三口甜蜜幸福的生活再也不在,热泪禁不住又一次盈眶,她缓缓地将手移到了岳若雪脸上,轻轻地抚了抚岳若雪脸上的憔悴,蓦地将岳若雪相拥入怀,轻泣道:“都是爹娘不好,让雪儿跟着受累了。”
姜舞凤将岳若雪抱得很紧,她似乎不敢放松,她害怕万一松开了女儿也会像丈夫一样离他而去,她紧抱岳若雪的手忽然有些颤抖,那种至爱之人的突然离逝,已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似能感觉得到母亲的担心,岳若雪反倒安慰似的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忽然道:“或许,我们可以找舅舅啊?”
“舅舅?”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当真是当局者迷,丈夫离世的悲痛几乎让姜舞凤乱了方寸,自己的兄长姜枫乃是武林中第二大门派武当派的掌门,但凡武林中的事就没有姜枫解决不了的,自己虽携家归隐来少与兄长联系,甚至先前岳正彪被金龙镖局一案冤枉之时都不想去麻烦她,但那份从小到大的血肉亲情尚在,姜枫又岂会坐视不管?
听岳雪这一提醒,姜舞凤忍不住喜上眉梢,连道:“对啊,我真是伤心得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你舅舅,她是武当派的掌门人,自然能够帮到我们母女俩……”
“嗯,嗯……”
母亲终于缓神,让岳若雪略感欣慰,当下不待吩咐下人,自己去寻了纸笔让姜舞凤飞鸽传书给武当掌门人姜枫。
姜舞凤接过纸笔,犹豫了一下,然后提笔在纸条上写了五个字:妹有难,速救!
轻轻将纸条塞入信筒,慢慢松开那带信的鸽子翅膀,带着沉甸甸的心情,望着那带着求救信条的信鸽振翅掠入无尽苍天,这根救命的稻草,或许便是姜舞凤最后仅存的希望。
“娘,雪儿想下山……”
“下山?”姜舞凤的心猛然抽痛,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岳若雪又道:“雪儿想去望苍山一趟,雪儿不能让父亲白白的蒙冤而死!”岳若雪咬着牙,说得毅然决然。
姜舞凤脸露些许欣慰,随即又转变为一脸担忧,她抚了抚岳若雪充满期盼的脸,幽幽道:“你爹刚下山,就惨遭遇害,你一个柔弱少女,要去趟江湖这滩浑水,娘实在是放心不下……”
岳若雪打断姜舞凤的话,眼眸中愤恨交织,咬牙道:“无论如何,就算前面有刀山油锅,雪儿也要去为父亲讨一个公道!”
姜舞凤知道女儿的倔强性子,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跟娘来。”说罢当先迈出鸽房。
岳若雪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檀香缭绕,烛火也如心伤人一般黯淡憔悴,暖房内竟充满凄清。
这是姜舞凤和岳正彪的厢房,虽然一切都被丫鬟打点得很好,却还是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冷清,让人心头泛起阵阵寒凉。
岳若雪疑惑,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难道是父亲刚死,帐冷床寒,母亲无法入眠,让自己前来陪伴?
姜舞凤在拨开床头的一副挂画,在墙面轻轻敲了两下,传出“咚咚”声响,随后她伸手将头上发簪取下,在刚才那敲过的墙面上挑了两挑,一扇小门便弹了开来,原来床头竟有暗格。
至于这暗格,岳若雪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知道,望着母亲探手进去,岳若雪的目光变得炽热和好奇起来,想必这里面藏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姜舞凤从里面取出的是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看这包袱的破旧摸样应该有不少年的光景,瞧着岳若雪带着惊诧的异样眼光,姜舞凤淡淡地笑了笑,这是自岳正彪噩耗传来之后岳若雪看到的母亲第一次的微笑,虽然是极为地勉强苍白。
姜舞凤把包袱拿到桌子上解开,里面塞满了碎布,当所有的碎布都被姜舞凤掏出之时,一阵阴寒耀目的光芒射了出来。
岳若雪定睛一看,这发出耀目光芒的物事竟不是想象中的异世珍宝,而仅仅之是一截约摸尺许长的断剑。
“娘,这是……?”
“这是水月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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