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我在江湖漂 > 第二十三章 大熊山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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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我去了大熊山,那里覆盖着大片的原始次森林。由于我和朋友清原的生日只相隔着一天,就结伴有了这次我人生转折的大山之旅。当然,清原绝对不在我的损友群里。大熊山之行和很多年后出现的“驴友”具有同样的性质,在装备和经验上却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们甚至没有一顶遮风御寒的帐篷,更不用说什么头灯,睡袋了。

  我们一大早就从梅城出发,每人带了个小小的旅行袋,里面还有二十个馒头,二十块梅城有名的麻辣豆干,几件衣物和日常用品。傍晚时分,破旧的乡村公共汽车把我们扔在熊山脚下,在正要散去的集市上,我们打探了进山的路线,并买下一只铝制蒸锅,以备在山顶蒸热馒头时使用。稍事休息,我们商量了一下,今晚住山民的家里,明天上山。丢下手里的烟头,我们就朝着熊山进发了。现在想来,当年我们是何其的冲动和年轻,盲目的乐观使我们勇往无前,大概正应了无知才无畏这句话。

  我们在越过熊山林场的场部后不久,就碰到了一个上山的汉子,个子不高,黝黑的脸膛上嵌着一对很有神采的眼睛。跟他打听之下,知道他是林场分部的支书,住在“十里坪”,而“十里坪”正是我们上山的必经之路。知道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之后,他很爽快地主动建议,让我们当晚就住他家,他说他叫陈爱珊,常常有我们这样的梅城人在他家留宿。他说名字的时候,特地解释说,他的“珊”字,不是熊山的山,而是珊瑚的珊。

  暮色慢慢地变得浓厚,也许是少了城市灯光的照应,山里的天黑得早。好在很快就是十五了,月亮早早地挂在天边,我们还能很清楚地看见山路。爽朗的山里汉子并没有说一口山里话,而是很迁就地夹杂着些许普通话,其实梅城和熊山并不太远,几乎可以直接用土话沟通。他说,整个熊山林场从场部到他家的这段路程,恰好是十里,所以这里是“十里平”而不是“十里坪”。看着脚底下山沟里的几盏灯光,我奇怪地问,怎么那下面也住着有人啊?热情的山里汉子楞了一下,很平淡地说,那是水电站。听着他的口气似乎不快,我和清原都不敢刨根问底,只是弄不明白,那么一个爽朗的汉子,怎么在顷刻之间,就变得一副恹恹的样子了。

  空气突然被冻结了一般,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在山路上回响,还有我和朋友重重的喘息声。良久,山里汉子才轻轻(更象是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没有这个水电站,下面的山涧里会有很多的“娃娃鱼”,多得就象田里的青蛙一样……可是,要是没有这个水电站,家里还得点煤油灯或者点松明……随即他又很不好意思地说,反正我也说不好,该不该有这个水电站?!

  可是谁又能说好或不好呢?发展和发展的阵痛,永远是纠缠在一起的。

  沉重的气氛,终于被一阵狗吠声所中止,原来是到了老陈家的屋场。一只大黄狗,一边朝老陈身上扑,一边呜呜地叫着,声音快乐而兴奋,可爱的小东西绝对是一只聪明能干的猎狗,它的尾巴是通过扭动屁股而来回摔动的,不用说,察看它的下巴,一定挺拔着一根胡子或两根——人们常说,一须龙,二须虎。后来经老陈证实,那只大黄狗的确是聪明能干,常能在山里叼来野鸡和兔子,它下巴的胡子果真是两根。

  伴随着老陈一声婆娘来客了,老陈那脸如银盆的婆娘带着七八岁的女儿进了厨房,留下十来岁的儿子在老陈的身边,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我们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说着闲话间,老陈的婆娘很快就和女儿端上几样菜肴,有烟笋炒腊兔肉,有烟熏过的小鲤鱼炒白辣椒,还有红艳艳的腌萝卜条,一盘绿油油的莴笋叶子,在灯光下有如翠玉一般。老陈在五斗柜的酒坛里斟了三碗酒,很得意地说,这是我自己酿的红薯酒,味道不错,两位尝尝,竟不由分说地在我们面前各放了一碗。山里独特风味的晚餐,让我们大快朵颐,火辣辣的红薯酒,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蒙胧间仿佛老陈是老家乡下的大哥,热情好客,朴实得象山间的一株无名乔木,在盛夏里给人带来惬意的凉爽。

  饭后,又接着聊了些山里的趣事,老陈见我们的醉态里露着睡意,就让他儿子倒了热水给我们洗漱,又告诉我们茅房的位置,然后带了我们上他家楼上的客房。宽大的整个二层楼上,摆放着四张巨大的木床,被褥齐全,用手摸了摸,干爽而舒服,随手拣了条被角一闻,仿佛还带着阳光的味道。老陈的家里,果真是接待过来山里游玩的人。熄了灯,和清原又商量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睡着了。

  早上醒来,老陈已经出门了,孩子们也去了学校。老陈的婆娘正在院子后面的菜畦上忙活,听得我们的动静,招呼了一声,洗脸就倒热水瓶里的水,饭菜在灶台上温着呢。说话间,我们好像有一种在家里的感觉。洗脸,吃饭,打点好行装,陈大嫂已经在院子里洗了手。见我们就要上山,忙带我们出了院子,指明了上山的路,并叮嘱说,现在是冬天,山上有雪,你们要早点回来,万一有什么事,就躲到了望台里去。抬头望去,果真在半山的地方,有着一条明显的雪线,山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四方形房子,估计那就是了望台了。

  我们嘴里大声应着是,是,随即就踏上了山路。在半山腰处,我们发现了一段砌着石条的岔路,路牌上写着“熊山古寺”四个字,拾级而上,寺庙静静地趴在压满了雪的树林中,走近了去,却没见什么游人,想必香火也不怎么旺盛。在供桌旁边的靠椅上,躺着一个穿蓝布长袍的的人,估计是个庙祝,留着寸头,手里拿着本旧杂志看得津津有味,尽管我们站到了寺门口,却见他连眼皮也没抬,他怡然自得的神情,让我们惊异于他就是飘乎世外的高人。便不敢惊扰,在院子里留了两张影又悄悄地上路了。

  眼里看着山顶的了望台离我们很近,实际上我们翻过两个山头之后才抵达。越接近山顶雪就越深,到了望台时,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山顶上朔风冷冽,刮在脸上象芦苇叶子割破了皮肤似的疼痛。抬腕看表,时钟指向两点的位置,于是进入了望台避风,顺便挖了几把雪在蒸锅里。了望台是水泥和石头砌成的,墙壁上用木炭写满了“××到次一游”,“××和××永远在一起”等字句,也有写“××,我×你的娘老子”的,触目惊心。壁脚处有现成的用三块石头垒好的灶台,就地拣了几把干柴,把锅里的雪化了烧开,用口杯盛了,再从旅行袋里取出馒头蒸热,就着麻辣豆干,我们吃得满头大汗。

  待到吃饱喝足,我们跨出了望台,顶着朔风极目远眺,老陈家所在的那片村寨,就成了一副水墨画,轻轻地静卧在群山之中。十里平的那条山路,是一条土黄色的丝带,蜿蜒曲折地飘荡着,忽隐忽现。张开嘴“嗬嗬”地喊几声,总以为能听到回声,却不料马上就被山风吹得无影无踪。于是放弃了抒情,和清原辨明了方向,走不多远,看到一块木牌上写着“严禁烟火,大熊山原始次森林”,一个巨大的黑箭头指向前方。

  路越来越难走了。有的地方,小路已经被淹没在大雪中,那些密密层层的小毛竹被雪压弯了身躯,就势倒伏着,要好不容易才能发现路的走势,辨明了,再费力地跨越这些毛竹。走不到十米八米,又得重新寻找那条小路,又是艰难的跨越。还没见到一棵属于原始次森林的大树,我们几乎筋疲力尽,气喘如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很快,休息的间隔越来越短,休息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等到我们发现失去了路的引导后,已经大迟特迟了,我们找不到任何参照物,天是灰色的,了望台和老陈的村寨,都失陷于茫茫雪峰中,除了我和清原两个人是活物,只剩下毛竹和灌木丛和无边的雪海。

  我们倚在一株稍大的乔木下,四周静悄悄的,连风的声音也没有,一阵阵寒意袭卷着我们。我想起木牌上那个巨大的黑色箭头,右眉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左跳财,右跳灾“的念头刚要闪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于是掏出烟点燃,抽着抽着就有股浓浓的睡意涌上眼皮,我喃喃地说,好困。清原也接口道,我也好困,说着还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没等他的哈欠打完,我们几乎一起跳了起来,一起喊道,不对!不对!

  我们谁都知道,如果真的躺下去,将会永远沉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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