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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常乐刚出校长办公室,就见走廊的椅子上站起一个身影,昏暗晨曦下其实看不清面目,可那身形轮廓高挑纤细,分明就是米兰达。
他首先诧异“米兰达为什么等我这么久?”继而才自嘲地笑了笑,米兰达是方丹元帅的女儿,等在这里当然是找她父亲有话说。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米兰达进入父亲的办公室前,还是特意来到常乐面前,“喂”了一声。
凑近了可以看到,元帅之女清丽的面孔上依旧写满骄傲,不过很难得地展露出些许微笑:
“常乐,我要向你道个歉。”
“道歉?道什么歉?”
常乐目瞪口呆,米兰达居然会向他道歉,令他忍不住就想瞧瞧窗外,看今天的太阳从哪边升起。
米兰达大概这一生很少向人道歉,磨叽了片刻,低着头说道:
“你……你愿意为了救别人,不惜自己的生命,这简直是贵族才有的品质,你一点都不像个贱民……”
她这句道歉的话,反而让常乐“轰”地一下燃起怒火:
“米兰达小姐,我要跟你说清楚,第一,莎莉中尉不是我救的!第二,我就是贱民,货真价实的贱民!”
说完,常乐不再理会惊呆的米兰达,快步离去。他估计米兰达是真心想缓解两人的关系,也诚恳赞赏常乐救人的义举,但她身上浓浓的优越感,让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人恼火。
方丹元帅自己出身平民,虽然受封伯爵,却把女儿寄养在亲属家,令其脱离奢华的贵族圈子,以平民身份读书上学,以及靠自己力量考进军校,让女儿不受贵族习气沾染,这种思路很容易理解。
可米兰达毕竟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也知道父亲的事迹,她置身于平民圈子,宛如鹤立鸡群俯瞰众生,反而优越感十倍增长,英明如元帅大人,估计也是始料未及。
常乐的愤怒反应显然出乎米兰达意料,她本以为贱民小子该当受宠若惊,所以先愣了一阵,继而恼羞成怒,对着常乐背影大喊:
“贱民就是贱民,不识抬举!你救人也不是什么宝贵品质,就是迷恋莎莉的美色,色胆包天而已!我告诉你,莎莉冤枉不冤枉,谁都不知道。假如她真是女间谍,你身为帝国军人,如果跟她上个床就泄露机密给她,我把你碎尸万段!”
她丢了面子,当然要把常乐的行为往猥琐处形容,常乐也不在乎,径直回到自己宿舍。
他的床单照例是被踩满污迹,恐怕还有人用它擦了皮靴,而宿舍里的人听到脚步声,几乎全都坐起来盯着常乐,大概是想瞧瞧校方如何处理,他是否要收拾行李走人。
常乐却没有半分要走人的意思,也不顾床单肮脏,躺下就睡。
“哼!看样子让他蒙混过关了!梦游,这倒是个好借口!”宿舍里侧上铺的鲁宾恨恨说道,“睡吧,踏实地睡,没准什么时候我也梦游,梦游的时候说不定会杀人,希望学院也不要处罚我!”
面对鲁宾为首的一伙人欺辱,常乐始终忍气吞声,鲁宾这副腔调,显然不是出自私人仇怨,而是博格上校乃至菲利普侯爵的指使。
大人物们当然也没必要跟一个贱民少年过不去,针对常乐,实质是针对方丹元帅。方丹力主面向贱民开放招生,并且成功招来了一个常乐,如果常乐当真优秀,为帝国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功劳就属于方丹。反之,则是打击方丹的好把柄。
正因如此,他们本有无数种法子直接杀死常乐,菲利普侯爵以自身战将级的实力,一拳就可以轰烂常乐,也可以凭教务长职权毫无理由地开除他,但这样便找不出借口指责方丹元帅的荒唐决定,更无法找借口罢免元帅的校长职务,惟有用事实证明常乐的“烂”才是最佳结果。
鲁宾等人的各种羞辱,诸如踩床单,辱骂,贴他画像到小便池,撕烂他尚未阅读的家信……桩桩件件都在刺激常乐先动手,只要他先伸出哪怕一根手指,迎来众人暴打不算,“毫无教养、肆意挑衅斗殴”之类的罪名也会随之而来。
可惜,尽管连某些同学都已看不过眼,常乐依旧秉持“唾面自干”的忍耐精神,无论心里如何气炸,面子上非但不动手,反而笑眯眯时常自嘲几句。
这是常乐从小磨练出的本领,深合“常乐”二字的真谛,贱民区的苦力们评论“这小子没心没肺”,而在一些同学看来,则是彻头彻尾的“懦弱”。但笑眯眯的表象之下,常乐始终在耐心等待报复的机会,所以这就不算“懦弱”,而是“隐忍”。
第一个复仇机会,就在“比武排名”。
由于西疆战云密布,“星河同盟”七王国共同发出最后通牒,要护送原寇奇王室后裔复辟并恢复独立,寇奇王国领土占了哈维兰帝国的三分之一,帝国当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在回绝通牒的同时,便已开始整军备战。
方丹元帅将校中一切稍作安排,便赶往军中处理动员事宜,而学院各项课程也随之加快了进度,尽量赶在战争爆发前将军事专业课程教授完毕,以便用学员们充实基层军官,满足部队扩编的需要。
首次“比武排名”因此从原定的八月底提前到了八月初,而且由于学制缩短,这所谓的“首次”即为“最终结果”。
“比武排名”对于最后的总排名影响极大,而总排名又涉及到学员们从军时的军衔,前二十位都是上尉中队长,次一等为前一百名,通常任职中尉副官,其余皆为少尉。
以往的格斗课,教官蒂姆一直在旁边盯着,就算有什么切磋,都必须点到为止,纵然谁想故意伤人,在蒂姆面前也不可能成功。但“比武排名”没那么多保护措施,只要不是明显的故意杀人,战斗过程中造成什么伤害,只当是学艺不精付出的代价,学院不会处罚。
常乐自然早就期待这一天,也越发加紧了修炼。
自从内宇宙被点亮,身体也通过兽魂修炼做好了准备,在“洞察”天赋敏感于环境能量的辅助下,就如蓄满的洪水终于找到宣泄之处,过去找气感有多难,现在转化斗气就有多简单,进境堪称“一日千里”,“气核”之中一天天明亮起来,如今就算取走兽魂铃,内宇宙的中心仍然灿烂夺目。
另外也有人非常期待比武的到来,以鲁宾等人为代表,那家伙掰着手指算日子,时不时狞笑着走到常乐面前,抬起一脚踩着他的床,仰面望天假装自言自语:
“还有xx天就要大比武了,听说过去比武有打死人的,太可怕了!”
常乐这时自然是报以微笑。在鲁宾看来,这是“谄媚”的笑,是贱民小子一贯的懦弱犯怂,企图讨好强势者而已,可惜臭小子不懂,这种讨好毫无意义,上边的命令已经注定其悲惨命运。
常乐并不会指出鲁宾的误解,只管微笑到底,同样暗暗掰手指盼着那天的到来。
而米兰达,被常乐“不识抬举”地顶了一次之后,再度恢复了冷言冷语的鄙视腔调,偶尔在外面遇到,也会来一句:
“几个月前的决斗让你逃脱了,这次看你还能往哪躲!”
“躲不了,请米兰达大师手下留情,不过得纠正一点,上回是您逃了,不是我。”
常乐照例微笑离去,留下脸色涨红的米兰达,当初元帅得知“生死决斗”一事,斥之为“胡闹”,将米兰达关了起来,害她失约,她却不知常乐盘算得失之后根本没去赴约。结果由于她急着向常乐解释“失约并非怯战”,反而被常乐当作把柄嘲笑至今。
不过,修炼终究需要安静,为了避免鲁宾这样的人骚扰,常乐转化斗气还是尽量选在那片名为“幽会胜地”的密林,而且要进入兽魂铃,在基地的“修炼所”中进行,顺便还可以探望莎莉中尉,给她带些食物。
兽魂铃的能量可以支持内部生物的需求,但也不能长期完全不吃东西,那可能会造成消化系统的萎缩。
修炼所里的暗能量比寻常地点高一个数量级,结合常乐的洞察天赋,斗气转化速度提高了十倍,仅仅十几天时间,常乐便从一级修士升至六级,几乎赶上了他兽魂之体的等级。
如果一直持续这样的升级速度就太恐怖了,不过在六级之后,这种等级蹿升便已停止,之前兽魂之体的修炼就好像已经筑好了大堤,只等洪峰一来即可迅速蓄水。可一旦接近了“七级苍狼之体”的等级,水位就难以再上升,需要耐心地筑造新坝。
鉴于兽魂之体修炼到二阶的“蛮牛之体”,基地才会开放新区域,常乐在斗气练到六级修士之后,便将时间和精力转回到兽魂修炼。由于眼下没有战斗可打,惟一的升级方式便是沐浴“基因射线”。
为了加快进度,他不断在中控台增加射线强度,直到“60%”时,身体几乎无法承受,却也咬牙坚持下去。那次身披铁甲在烈日下立正一昼夜是一种折磨,如今全身就像火烤,从外到里几乎“滋滋”冒油,连内脏都被灼痛,更是一种要命的煎熬。
支撑他意志的,这回不是“争口气”的荣誉感,而是莎莉的病体,是开放兽魂空间“医疗所”的迫切需求。
自从住进兽魂空间,莎莉中尉的情绪始终不稳定,甜美少女的脸上很少再有笑容,要么发愣,要么就是突然地发疯。
常乐告诉过她,脊柱折断的伤势有望治疗痊愈,可她时而深信不疑,时而又怀疑这是虚言安慰,特别是下半身没有知觉而造成的失禁。莎莉到后来已经拒绝吃常乐带来的食物,只靠兽魂空间的能量维生,可她总不能不喝水,所以这个问题无法避免。
莎莉深感没面子,又对常乐有了些情意,唯恐影响自己在常乐心中的形象,便经常嘶吼着叫常乐不要进她的房间。
其实冰雨经常帮她换衣擦洗,基地的换气抽风系统也很先进,只是气味并不容易完全散去,常乐又有“洞察”天赋,嗅觉格外灵敏。见自己尊敬的长官,同时又是如此甜美的少女,与某种令人不快的气味联系在一起,让常乐深感难过。
但常乐对此并没有丝毫嫌弃,只有更加痛恨凶手菲利普侯爵而已。
可是,某次冰雨忽然发来急迫的意念,说莎莉企图用指甲划破颈动脉自尽,这让常乐大为惶急,立刻找到僻静无人处,冲进兽魂空间,对莎莉大发脾气,指着鼻子骂她犯傻,明明伤势有救,把自己弄死算怎么回事?
退一万步说,哪怕伤势真的治不好,难道就不想先看到凶手菲利普伏诛?不想再看看自己的母亲?
结果挨了这一顿骂,莎莉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常乐仍然气得呼吸急促。
“怎么不叫我长官了?不对我恭恭敬敬了?”莎莉双眼笑得弯成月牙,配着眼下一对小“卧蚕”,又是那副甜得能流出蜜的模样。
“因为……因为……因为你想死,我急了……”
“应该这样,我说我要死,你回答‘是,长官!’”莎莉边说边模仿着常乐的敬礼姿态,笑得身体都在抖。
不管莎莉的情绪变化是怎么回事,见她有了笑容,常乐还是宽慰了许多,这时也尽量顺着她的意思,坐到床边拉住莎莉的手:
“好吧,以后我不叫你长官了,叫你莎莉姐姐。”
莎莉笑着摇头:
“我,还有外面那群猪,还有这只猫……”
她指了指与自己分享同一张床的雪球:
“我们都住在你的兽魂空间,所以都是你的宠物,你是我的主人。”
“胡说!你是人!”常乐将睡得迷迷糊糊的雪球抓来,抱入怀中,刚抚摸几下,小猫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你看,这才是宠物。”
就在此时,雪球的意念忽然传来:
“你才是宠物,伺候了我十几年,对我百依百顺,都忘了?笨蛋!”
常乐目瞪口呆,虽说雪球自从晋阶魔兽,沟通能力越来越强,表达内容也比过去复杂,可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真不愧是圣帝座下猫女神希丝的后裔,自己身边怎么尽是些优越感过剩的家伙?
这还只是个开端,从此之后,雪球便经常以“笨蛋”称呼常乐了,全然搞反了两者的主仆关系。有时常乐也不免恍惚,怀疑自己真的是雪球的仆从,代它管理兽魂空间,等待它的成长。
莎莉则是另一个极端,明明常乐拿她当长官敬重,可她从此一口一个“主人”地称呼,听起来没有冰雨称“主人”那样自然,颇有些诱|惑的调调,常乐也不反对,偶尔也拿“宠物”说法跟她逗趣,在她下颌抚弄两下,听她模仿猫咪的呼噜声,反正现在事事顺着莎莉,只要她开心。
每次进入兽魂空间,与莎莉嬉闹十分钟,其余修炼时间对常乐都是煎熬,也算是“痛并快乐着”,随着他的升级,基因射线强度在后期达到了80%,所以忍耐力虽然提升,痛感并无丝毫减弱,甚至有时皮肉都会裂开,肠胃也会疼到他一整天吃不下饭。
最严重时疼得常乐彻底昏迷,而射线并不会停止,继续照射在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上,一滴滴鲜血从绽开的表皮中溢出,洒落在兽魂塔中。
疼昏再疼醒,醒来复又昏,就这样咬牙坚持,地狱般的日子挺到八月五号,距离比武日还差两天的时候,常乐终于突破九级苍狼,晋入二阶的“蛮牛之体”。
苍狼之体增加小幅耐力、力量和防御,而蛮牛之体,直接让他的力量达到二阶魔兽级别,与人类三阶的战士相当。
常乐突破的第一时刻,便去修炼室击打了沙袋,显示的数字是“135”!
“一级蛮牛之体相当于百人之力,加上斗气增幅,居然有135!”
常乐一招手,夜刃落入掌中,在空中挥动,感觉十几公斤的厚实刀身轻如羽毛,闪电般劈出一刀,斗气带动着空气的波动,留下一道扭曲刀光残影,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怪不得都说,到了战士境界砍板甲如切豆腐!”
这时,外面“轰隆隆”声音响起,兽魂空间也大幅扩展,新的天地与设施,正在常乐面前缓缓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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