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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败坏的王章龙回家后,一连几天闭门不出。他越寻思越恼火,越量比越丧气,差点没气死。
本来按照他自己细心筹划的如意算盘,花钱雇了王大赖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了赵家母女的肉票,抢得那只鼎。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吴县长安排的侦办缉拿袁大胡子的保安队的人抓了个正着,结果使那只就要到手的鼎如同煮熟的鸭子飞了。
不仅如此,还因为折了王大赖的五个弟兄的性命,被这个贪心无赖的王大赖又威胁着狠狠地敲了一笔银钱。
王章龙是个做起坏事来不遗余力的人。这几天他越琢磨就越是坐立不安,一个人没事,又喝起了闷酒。
那天在赵荫棠家中发生的事情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赵荫棠那老家伙明显地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还要把那宝贝捐献出去。那可是能换大钱的宝贝呀,那老东西竟要把它献出去。王章龙想着就心疼。
这几天来,赵荫棠和那吴县长往来密切,不是吴县长到他赵家去,就是赵荫棠往县政府里跑。难免那赵荫堂不把对自己的怀疑讲给吴县长听,如果被他们抓到了自己买凶的证据,不仅那只鼎得不到,自己还坐实了通匪绑票之罪,脑袋不保。
好在那两人都是读书人,并没有太多的疑人之心,不过毕竟夜长梦多。
这王章龙是越想越恼,越想越怕。一会对那只鼎的贪婪让他欲火中烧,一会又怕勾结王大赖绑架的事情败露而使他心惊肉跳。
王章龙一边喝酒一边咧着嘴大口地喘着,脸色涨得黑紫,两只死鱼一样的眼睛呆呆地不会转动。
最后他一咬牙一咪眼;一不做二不休,还得花钱买通王大赖。或者杀掉赵荫棠和吴县长,伺机夺得那只鼎,要么使王大赖被杀死,借刀杀人灭口,一箭双雕。
想到这,王章龙得意地嚎了一声,嘴歪脸斜,目露凶光,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顿时犯了心脏病的老毛病。吓得在他身旁陪他喝酒侍候他夹菜的小老婆尿了裤子。
石湖县的吴县长四十多岁的年纪,是个读书人,思想新潮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咬文嚼字。老家是在离大上海一百多公里地的一个小县城。
早在一九二七年,就是民国十六年的时候,中央政府就在全国废除过去的旧县令,推行县长制。
其中,按照县长回避原籍制度的规定,已取得县长任职资格的县长备选人不能在原籍当地当县长,必须异地任职。
所以吴县长只得离开原籍,远到石湖县来上任。太太和十二岁大的女儿留在了原籍。
吴县长是个清官,有理想有抱负也有能力。自上任以来为石湖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自从那日因保安队救下了刘夫人和赵恩铭而熟识了赵荫棠,吴县长与赵荫棠二人就一见如故,隔几天便约在一起喝茶。
一个新官一个旧吏,两人又都是读书人,所以不论国是还是官场,两人相谈甚欢。
这几天,吴县长忙着安排协同剿匪及其他的政务杂事。忙完后,便打发秘书室的人到赵府上送信,约一下时间商谈向政府捐献宝鼎的事。
这边赵荫棠也是经过多日的调养,渐渐地恢复了元气。他是个官场上左右逢源的人,礼数自然周全,身体刚好起来就开始忙着给帮忙的保安队,亲戚朋友送礼答谢。
这天心情挺好,傍晚便打发仆人老张到县政府去请吴县长到家里来,密谈几件要事。
天一擦黑,吴县长提着一盒精细的糕点随着仆人老张步行来到了赵家。
赵荫棠这里早就准备好了在门口迎接。吴县长一进门,就被赵家一家子像见到亲人一样热情地簇拥着嘘寒问暖,请进了大客厅。
古色古香的客厅正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上了酒菜。
吴县长和赵家一家子;赵荫棠,刘夫人,林夫人还有赵恩铭,很快六个人按主客尊卑坐好,边吃边唠起了家常。
吴县长饱读国学经书又通晓洋文化,是个有见识的开明人。而赵荫棠满腹经纶又久经官场,自是见多识广。大家把酒相谈甚欢。
席间,吴县长见恩铭言谈举止得体而有教养,诸子百家样样随口道来无不精通,随考问一些诗书经史,恩铭一一回应俱是对答如流。
吴县长不禁心上喜欢;
“贵公子家教好面目和善,书读得也好,不知有没有进过洋学堂,是不是通晓些西洋文化?”
赵荫棠听了吴县长的话放下酒杯满心欢喜地看了一眼恩铭;
“犬子一向在家中自修,由鄙人教些国学典籍,并没进过学堂,没见过世面。鄙人正有意送他到北平进洋学堂。吴县长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正想请教呢。”
“岂敢,岂敢。”吴县长和赵荫棠喝了一口酒,眼睛没有离开赵恩铭。扶了一下眼镜继续说;
“小弟以为,自洋务运动以来,我中国有学之士大力鼓吹洋为中用,实业救国。北洋政府开始,更加重视兴大学,办教育,留洋的人里出了很多的大家名家,俱在各大学里教书育人,现在正是思想自由,学术多端的好时候。贵公子天资聪颖,绝非蓬间之物,当此国家用材之时万万不可埋没乡间呀。”
吴县长说着话,眼睛一直在恩铭的身上,心里满是喜爱和赞赏。
“鄙人在京城为官多年,有些私交故旧,送犬子到北平读书也是个水到渠成的事。”
赵荫棠心里思想着,像是对着吴县长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旁边坐着的林夫人一遍给他们俩人斟酒一边插话到:
“府上尊夫人可有生养?找个机会打发人接夫人和家人来玩几天,家里一切都方便。”
“是呀,吴县长也该接夫人在一起,有个照顾的人。”
刘夫人帮着腔,一边示意吴县长和赵荫棠吃菜。
吴县长抚了一下眼镜转过脸来不无遗憾地说;
“我与拙荆离多聚少,膝下只有一女,单名一个霞字,乳名如意。虚长一十二岁了。真是给个小子都不换,对那女人家的事不闻不问,那些西洋科学倒是如痴如迷。过几年也要送她到省立师范。少不了套上夹板了。”
说着话,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一张新近照的吴县长一家的全家福。
照片上吴县长和吴夫人并排坐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稍前中间坐着如意,身子后仰倚在父母的身上,俊俏的瓜子脸,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调皮地咧着小嘴笑着。
赵恩铭看着照片上的小姑娘,心里一热。感觉像是一个未曾谋面的亲人。
看着照片,林夫人略微思索一下,转身出去。
一会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深红色绣着金色花朵的缎子面首饰盒。打开来,其中竟是一对翡翠手镯;
“吴县长,这个是我年轻时母亲给我买下的,喜欢得不得了,平时不舍得戴。想着留给自己的闺女,看起来,我怕是没那福分了。把它送给令爱吧,有机会见上一面,看着照片上那么可爱,也让我好好亲热亲热,要是我们恩铭有福气,就娶来做媳妇。”
吴县长看着一脸通红的赵恩铭,开心地笑了。
再看时,见那手镯非常地漂亮;
沁人心脾的翠绿,明亮纯净的鸡油黄两种颜色交织着,间杂着一缕碧血般的艳红色,三种颜色错落有致,浑然天成,像是带着颜色的两块冰环,通体晶莹剔透。
一对非常罕见的冰种福禄寿翡翠手镯,真是个漂亮宝物。
吴县长连忙起身推辞;
“哎呀,夫人,这可使不得呀,如此贵重之物我断不可轻受。”
林夫人执意要给,吴县长坚决地推,刘夫人也在旁帮着林夫人劝。双方争执不下。
赵荫棠放下手中的酒杯,握着吴县长的手缓缓地说道;
“吴老弟,我这里就不尊称你县长了,我知道吴老弟不是个市侩低俗之人。你和县上的弟兄们救了她娘俩的命,我没给你任何酬谢,所谓大恩不言谢,我们来日方长。我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这是私交,贱内送令爱的礼物是一片情谊,情深意重,老弟千万不要拒绝呀。”
林,刘两位夫人也双双站起身来随声附和着。
吴县长见状便又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首饰盒子;
“镯子暂且收下,只是本人异乡为官,收藏如此贵重之物多有不便,请嫂夫人替小女存着。还有,礼尚往来,现在身上没什么贵重之物,待来日再相回报。”
见吴县长如此勉强地收了镯子,尽管知道那只是他的权宜之计,赵家人仍是皆大欢喜。
大家又开开心心地唠了一会家事。赵荫棠对着两位夫人和恩铭点了一下头,大家便会意地离席了。
赵荫棠便和吴县长两人低声地详谈了捐献宝鼎的事。商定改天到县政府去,各自写下相关文书,由秘书室向省城上级上报。
这一天吃过了午饭,赵荫棠按照与吴县长约定好的时间坐着仆人老张赶的马车来到了石湖县政府。
前清朝的石湖城县衙改做了学校,现在的县政府原是一排老旧的民宅改造的。
坐北朝南,正中间是县长办公室,两边分别排着秘书室,军事科,经济科,政务科,几个乡公所。全部人员加上保安队一共三十几人。最东边把头那间屋子便是吴县长的寝室。
吴县长和赵荫棠因为要保密,也不用秘书。就在办公室里,两人忙乎了一下午写好了几份相关的文书,加盖了私章公印密封完了,再把文件装好,预备着改日送往省城。
这就已经到了张灯的时候了。县政府的公务人员早都下班了,保安队的人回家的回家出去吃饭的出去吃饭,整个县政府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吴县长和赵荫棠两个人。
门外来接赵荫棠的老张坐在马车上等了好些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罪恶的事情发生了。
吴县长熄了灯,正和赵荫棠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门外走,黑影里突然闯进来了三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土匪。
这三个土匪每个人的手里端着杆枪,闯进来也不搭话,对着吴县长和赵荫棠两人的胸口就开了枪。
吴县长和赵荫棠二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应声倒地,血流如注。
其中一个土匪开始翻箱倒柜,拿出了所有的带文字的东西,包括那些刚刚写好的文件。
这个土匪见已经得手,就把那些文件揣在了怀里,对着其他的俩人摆了一下手。三个人迅速地往门外跑。
外边早有个接应的土匪,手里的枪顶在老张的胸口上,见那三个土匪跑出来,便把枪对着老张打了一枪,老张一头栽倒在车下。
吴县长,赵荫棠,仆人老张三人无一幸免,当场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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