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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琪虽和田斌古是相识几十年的好友,但也不是经常来往,只是偶尔去对方家里聚聚,很少在电话里通话。刘琪心猜今天田斌古打电话来,肯定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在青竹村水潭前被吓倒的事。田斌古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刘琪在哪里,语气显出焦急的心情。刘琪心里感觉很反常,想这家伙找自己能有什么急事。没等刘琪回话,田斌古紧接着就又开口了:“快来高阳山吧,出事啦!”
“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嫂子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嫂子躺在了高阳山。”
“什么?”
“别什么了!快来吧。我都快认不出嫂子了。”
“她究竟怎么样啦?”
“来了再说吧!就在古墓前。你大概多久能到?”
“我就在青竹村,马上就能到。”刘琪感觉很不妙,可奇怪的是邵双琳为什么会出现在高阳山上。他向姚周翔说声有急事,就急急忙忙撑着伞往高阳山跑去。
高阳山位于芦苇荡与青竹村两村之间,独立的一座高山,紧挨着环绕着青竹村的群山,相比之下,它显得鹤立鸡群,如同一位父亲在看护着他的孩子们。高阳山多产白石,到了秋天红凋绿谢的时候,远远望去,山上好似披着一层薄薄的霜雪。小时候,刘琪曾与田斌古一起来这山上游玩,记得山腰上有一座很大的墓碑,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文字,墓碑已经断成数截,只有墓的底座还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前面是用白石头砌成的栏杆,栏杆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不过栏杆东倒西歪,栏杆内铺着石板,平平整整,最好玩的是两边还竖立着白石雕成的各种动物,有猴有鸟还有马等等,不过它们也被严重伤害了,猴子没了猴脑袋,鸟儿折断了翅膀,马的前蹄子不知去哪儿了。所幸的是它们之所以残缺不全,可以确定是因为人们的破坏,好歹比西方的维纳斯女神雕像幸运。维纳斯女神像没了双臂的原因,至今还弄不清楚是因为她的创作者为了追求那种残缺的美而刻意让她断臂,还是源于后来的遗失,断的不明不白。
刘琪一直奇怪那里为什么只有墓碑没见有坟墓,想从碑文上判断,可两人都没学过古人的文字。后来田斌古肚子里有了点文墨,又邀刘琪一起游高阳山,他一边反复推敲着墓碑上残缺不全的文字一边猜测着说,这里埋的人是在明朝嘉靖十二年死的,是个知府,“唔,古人都喜欢在墓上面弄个大大的封土堆。我估计高阳山在他死前没这么高······不对,那样太麻烦。我估计棺材是放在了山洞里,山洞给堵起来了。如此也省的挖洞了。”
等到刘琪跑到了高阳山脚下的时候,雨停止了。上天大概是要告诉刘琪,他的生活就要雨过天晴,永远不用时刻都对着那双充满鄙视嘲弄的眼睛吃饭、睡觉。那双眼睛永远消失掉了。山脚下听了两辆警车,羊肠山径上的小草被人踩得深深地陷进泥里。刘琪顺着山径直往上奔,树枝参差交错,在山径上空形成由绿色枝叶搭支而成的长廊。无法打伞,刘琪便把伞弃了,顾不得衣裤湿透。
山顶的明朝古墓前拉起了警戒线,把几名村民挡在石栏杆外。十来名民警正在古墓周围勘察现场。田斌古咯吱窝里夹着一本厚厚的书,斜靠着大青石伸长脖子往山下看,见到刘琪的身影,就神色紧张地跑上来说:“才来呀!快上去看看!嫂子都······都······”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在雨后潮润的气息中仍是强烈到让人窒息,刘琪心跳震到了嗓子眼,急道:“都什么?”
“你自己看吧!都烂······”
警戒圈内白石板地上洒满了白米粒,米粒在石板上的雨水里蠕动着。刘琪心头一震,那哪是什么白米粒,都是蛆。田斌古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大概是要把挂在脸上的雨珠抹掉。然后他闭上已经通红的双眼,指着石板地上的蛆,告诉刘琪,那些蛆都是被大雨从死尸上冲下来的。
刘琪一把推开他,跨过警戒线。民警拦住他:“你干什么?这里不准你进来!咦?你不是······不是······安先生吗?”另一名民警打量了一下刘琪,很快就笑着脸过来向刘琪握手,说:“安先生,你好。我是本地派出所所长刘建国,那天在医院问过你话的。听那位姓齐的村民说,您和死者是······”
刘琪没心情和他多话,嗯了一声,算是回过话了。邵双琳的尸体就躺在那位明朝的知府大人的墓碑前,腐烂的较严重,越是靠近,恶臭越是来得猛烈,让刘琪急于见她的心不再如上山时那样勇往直前。刘琪感到自己像是被人用管子从鼻孔直插进肺里,毫不怜悯将邵双琳尸体上的臭气灌进来。他为了能更清楚地辨认尸体,向尸体挪动了几步,死命地用手捂住口鼻,像是瞧艾滋病患者一样地瞅着尸体。他不敢相信眼前这臭气熏天、令人作呕的腐肉竟是自己那娇美动人的老婆。他匆匆地辨认完,匆匆地奔离警戒线。落入他强而有力的双足下的蛆立时被踩得与积水融为一体。刘建国赶上来问:“安先生,你认得死者吗?”
“那绝不是我的妻子!”刘琪摇着头哑声说着,脑袋里不停地闪过那句腐尸的脸部轮廓、身形和着装,无一不证实他的“谎言”。
“您确定?”
“我说了,那绝不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好好地活着呢!”
田斌古看见他从警戒圈出来,哭丧着脸迎上来,胳膊往他肩膀上搭去,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嘴里安慰着他说:“老安哪,你在警界干了近二十年啦,什么危险没遇见过?都没倒下,这回可得挺住啦!我觉着嫂子死的蹊跷,你可得给她查出真相呀!”刘琪一震,好像被人从梦中惊醒,但他明白刚才所见是赤裸裸的现实,邵双琳真的就这么走了。田斌古说的不错,老婆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刘琪这么想着,转念想到妻子曾经的音容笑貌,想到与她恋爱、与她共入婚姻生活、与她一起走过这二十多年,再也抑制不住伤痛,眼泪哗哗流出来,就好像血管割破了一样,热滚滚地往外喷流,还带着刺骨的痛。身边围满了人,他绝不肯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于是他咬紧上下牙,抿住双唇,要把哭声锁在喉咙里,可双耳却能清楚地听到哭声在喉咙里呜咽响起。
刘建国看出事因了,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走近刘琪,像领导一样地拍了拍刘琪的肩头,说:“安老弟,节哀顺变,挺住了呀!人嘛,总有这么一天。”刘建国有五十来岁,称他一声弟倒也不过分。
刘琪深呼吸了两次,好让心情得到些微调整,然后问:“她怎么死的?”
刘建国显得有些为难,说:“这个嘛,暂时没什么发现。”
“什么叫还没什么发现?”
“安先生,哦不。安先生,请您冷静点。”
“为什么死的?谁杀的?”
“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死者的死因。”
“为什么?你们不是都查过尸体了吗?什么叫无法确定?”
“查是查过了,但从表面上无法确定死因,还需做一些化验,等化验结果出来,就知道真相了。初步推断,这位死者应该死在六天前吧。安先生,按照程序您得跟我们回所里,接受一下我们调查。”
六天前?那正是邵双琳离家出走的第二天。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离家出走的当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刘琪五脏俱碎,他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了一点,应道:“我知道。”
下山的路上,碰上正匆匆赶上来的姚周翔、白刘威、张子豪和程正君四人。姚周翔掏出
一块白手帕擦擦脸上挂的水珠,说:“安老弟,走的这么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啊?”田斌古看了看他们,又看看闷声不说话的刘琪,然后转回向姚周翔几人投以诧异的目光,问:“你们是······”
姚周翔道:“哦,我们是安老弟的朋友。安老弟,到底出什么事啦?”
田斌古叹道:“唉!家门不幸呀!我嫂子她······”摇了摇头,心情沉痛的话也说不出了。这边姚周翔听得一头雾水,跟在后面走,心里揣摩田斌古的话:“‘家门不幸’?难不成刘琪发现他老婆在外面有人了?为什么是从山上下来?哦,他老婆和人打野战,被他兄弟发现了?”看看刘琪的样子,不由的暗自哂笑,又想:“刘琪这家伙也太没点男人样了,发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苟合也不生气,居然流起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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