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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但他的回答语无伦次，令我越问越想问，最后全白问。不久之后，救护车抵达，当我把他送上车时，他的思绪已十分混乱，神智已相当不清，精神已明显有病。
望着救护车远去的背影，我心中困惑万分：跳水男刚才说，他在岸边走时看到了些什么，之后便跳水了，但看到什么他却想不起来。难道……他当时发生了幻觉？什么样的幻觉，能让一个人承受住死亡时的痛苦，坚持到死呢？！
抢救跳水男一事，让我切身体会到病毒的可怕，意识到形式的严峻。放眼望去，街上的行人们个个都行踪可疑、表情诡异，似乎正在酝酿着最佳自杀方案。他们随时会跳楼跳河、撞墙撞车、剁手跺脚……他们随时会送自己上西天！
我感到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令人难以呼吸、行动呆滞……
在随后的几天中，我们对受害者们生前的生活习惯和活动区域进行了调查，试图找出一件所有人都有可能接触到的物品，结果一下就找出一百多件，而这一百多件物品几乎全人类都能接触到。
我们被此案束手就擒。
这天下午，小的们出去办案了，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呆到高潮时，我突然注意到办公室门后多了一面镜子，想必是哪个自恋狂刚挂上去的。我缓缓地溜达到镜子前，观摩起自己英俊的脸。近日冤鬼缠身，令哥寝食难安，此刻镜中的我，反而更像我爸。哎，岁月如飞刀，冤案催人老。
我叹了口气，伸手朝镜子中的自己摸去。不料，当我把手撤回时，猛然发现，镜子中的我，身后站着一个人！此时此刻，外星人、自己人、黑人、死人……任何人站在我身后，都符合科学道理，唯独一个人除外——我自己！
我，正站在自己身后！那个我，浑身僵直、表情诡异，正睁大着眼睛，用一种万分惊讶的眼神注视着我，似乎我才是后来之人。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涌上一阵错愕。我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没错，空无一人！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出奇的安静，仿佛一幅被定格的画面。我咽了咽口水，把头一寸一寸地转向镜子——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刚才的克隆人消失了！
天哪！难道是幻觉？我出现了幻觉？！顿时，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不，不对，一时的幻觉不能说明什么，我可能只是太累了。我去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
“贺飞，贺飞……”
隐约之中，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睁开眼睛，看到小李正在推我：“贺飞，该下班了，回家吧！”
“嗯？这么快！”我揉了揉眼睛，朝窗外看去。此刻已近黄昏，街上满是匆忙赶路的行人。我转回头，看了看小李：“诶，谁在门后挂的镜子？我同意了吗？”
“什么镜子？”
“就是门后——”我突然打住——门后根本就没有镜子！
我火速冲到门口，仔细检查起门板。该死，不仅没有镜子，而且没有钉子！这不是恶作剧，镜子不是被偷偷撤走了，而是根本就没有装过。顿时，一股冰水从我的头顶倾泻而下，令我浑身冰凉，不由抽搐了一下。
“贺飞，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小李关心道。
“哦……我没什么！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再见！”我奋力地抑制住自己的呼吸，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我站在车站，忧心忡忡地等待着41路车。
街上纷乱嘈杂的声音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断地化解着我的紧张和恐惧，令我逐渐地从下午那段诡异的镜子事件中解脱了出来，返回到眼前这个亲切、真实的世界。我恍然意识到，下午那件事，可能只是个梦，我是在梦中发现了镜子和另一个自己，但因入梦太深，所以没被吓醒。盗梦空间，如此而已。
就在我自我安慰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与我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我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阴沉、冰冷、茫然、腐烂……总之，成分相当复杂，令我不由注意起她：她的背影过分纤细，走起路来柔弱无骨，好像饿得实在不行。很快，她已走近机动车道，但是既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停住脚步！
我去，她难道想……
我大喝一声，想吸引住她。幸运的是，她停住了，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虽然路灯昏暗，但我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眶！是的，只有眼眶，没有眼球！整个眼眶黑漆漆、空洞洞、深不见底！顿时，我大惊失色，浑身定格。
就在我发愣时，她转回头，继续前行！此刻，远处有一辆卡车正呼啸驶来，如果一切顺利，几秒钟后，这个女人就会成为碎人。
她、在、自、杀！
我立刻起身朝她奔去。就在这时，我身后响起“别走了”、“看路啊”、“当心车”之类的叫喊。根据我的了解，此刻不能动口，必须动手！转瞬间，我已经赶到她的身后，一下搂住了她。她果然几天没有吃饭，轻得鸡毛蒜皮，十分适合被救。然而，就在我准备带着她逃离人车交叉点时，卡车已然撞了上来！
我躲闪不及，被迫起飞……
“贺飞，贺飞……”
恍惚之中，我听到有人在叫唤我。我睁开眼，看见小李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我。我动了一下身体，顿时，一阵疼痛从全身各处袭来，令我一声惨叫：“啊！好疼！”
“醒了就好！”小李松了口气，“医生说只要你能醒，就说明你的头没事儿！”
“我在医院？”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
“是啊！”
“哦……”我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没事儿吧？”
“女人？哪个女人？”
“废话，就是我救的那个啊，我抱着她一起被车撞的！”
“你是说，你当时是为了救一个女人，所以……才冲过去被车撞的？”小李的表情十分奇怪。
“是啊！”我诧异地看着他，“不然……我冲过去干嘛？！”
小李突然抓住我的手，表情凝重地说：“贺飞，你、你听我说。嗯，是这样……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等车的那些人都说，是你自己冲上去……被车撞的……”
“什么？！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的，我看到她快要被车撞了才冲上去的……”我奋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对了，我冲的时候，后面还有人叫那女的停下来呢！”
“我知道，他们当时的确叫了，不过……他们叫的是你！”
“怎么可能？！我……”我的头疼越发严重，但依然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想着想着，一丝丝凉意泛上心头，片刻之后，大股大股的恐惧汹涌而至。没错，那女人身材诡异，步法异常，而且只有眼眶，她很可能就是个幻觉——令我自发撞车的幻觉！我因为幻觉而去撞车，跳水男因为幻觉而去跳河！难道……这就是病毒杀人的原理？我终于明白了！等等，这样说来……老子真中毒了？！
“贺飞，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小李的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怀疑。
以小李的智商，肯定会把我这次自杀未遂的事件跟其他自杀已遂的案例联系起来，并且从中悟到些什么。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怀疑我中毒了，只是缺乏确切证据。然而，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中毒，我要保证人身自由和办案权限，我要亲自破案！
想到这，我搪塞道：“嗯，没那么严重，可能是我记错了。这几天太累，有点恍惚，走路没看，就被撞了。放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贺飞，你会不会……”小李欲言又止。
“会不会什么？！”我理直气壮。
“呃……”小李被我的淫威震慑，难以开口。是的，没有下属会仅凭猜测，就对领导说“领导，我怀疑你身中剧毒，离死不远”之类的话，除非他准备辞职。
“行了，别担心了，你看，卡车都撞不死我。你回去吧，明天见！”我下了逐客令。
“明天？医生说你至少要被观察一个礼拜……”
“废话，医生恨不得观察我一辈子，不然他靠什么发奖金？你先走吧，我自己能出院！”我假装怒意。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小李不便多说，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我心烦意乱地躺在病床上，各种消极的情绪在心头此起彼伏。我是一个随时随地会操刀自尽的人，以我的战斗力，杀人杀己，轻而易举，而别人救我时，必定力不从心。简而言之，我时日不多，必须迅速破案。可惜，目前我仅知道病毒杀人的原理，至于它长什么样子、附着在哪里、如何产生的，全部都是谜。看来，哥死不瞑目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想到这，我根本没心情继续躺在床上挺尸，赶紧通知护士要求出院。护士开始不肯，我说叫医生，她叫了。医生开始不放，我说我没钱，他放了。
我去，医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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