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俅一见党世英党世雄面色不善 不由得先惊跳起來 颤声道:“是梁山打过來了吗 ”
党世英党世雄忙摇头 把事情原委一说 高俅这才解开了心结
原來 党世英党世雄两个带了随身人马 一鼓作气往济州來 想的是传唤张叔夜之余 正好在城中捉拿几个富裕的反贼间谍 榨些钱來镇宅子 沒想到兵至济州城下一看 却只见城门紧闭 吊桥高扯 堞楼上守城人马严阵以待
党世英便上前耀武扬威道:“征剿梁山都招讨大元帅高俅有令在此 济州太守张叔夜速速开城支应 ”
堞楼上闪出张叔夜 向下喝道:“既说是高太尉來人 且呈上文书令箭來看 ”
党世雄大怒:“老爷们的话 就是文书令箭 张叔夜你再不开城 就是看不起太尉大人;看不起太尉大人 就是看不起朝廷 看不起当今圣上 那时大爷们嘴一歪歪 张叔夜摸摸你脖子上的脑袋还有吗 废话少说 还不开城吗 大爷们走道已经乏了 ”
此言一出 堞楼上群情耸动 皆向党氏兄弟怒目而视 张叔夜朗声道:“沒有文书令箭 谁知你们是真是假 我未闻高太尉进到济州 先闻有一伙儿害民强贼进到济州 莫非就是你们 ”
党氏兄弟齐齐愤怒 党世英挥鞭向城上一指 斥骂道:“好你个张叔夜 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 也敢对当朝太尉大人的心腹人这般说话 你眼里还有朝廷、还有当今官家吗 再不开城 老子可要攻城了 ”
张叔夜冷笑一声 一挥手 堞楼上枪刀竖立 弓箭绞紧 就听张叔夜冷笑道:“你们这些害民贼 竟然敢冒充官军 前來赚城 岂能瞒得过我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这里不同别处 叫他收敛些 免得事到临头 噬脐莫及 ”
党世雄气炸连肝肺 挫碎口中牙 大叫一声:“老匹夫安敢辱及我家大人 ”纵马而出 荡起征尘 叫器道:“哪个不要命的 出城与老爷一战 ”
张叔夜伸手抄起一副强弓 大喝一声:“中 ”党世雄还沒有反应过來 就感觉到盔顶上一颤 那颗斗大的红缨已被张叔夜一箭射落
这一下 党氏兄弟虽然胆硬 却也惊心 他们虽然带來了三百人马 但因为想着进城抢掠 三百人都是轻骑 好多人甲衣都不全 少披一幅甲 就能多掳些东西 就算沒有张叔夜的神箭镇着 沒有城上士民高昂的士气守着 以他们这些乌合之众 括田拆迁 还可充一群劲将;攻城见阵 算不得半个英雄
党世英知道今天讨不了好去 只好引人退到弓箭不及处 大骂道:“张叔夜 老匹夫 你对抗天兵 图谋不轨 必然心存反意 待老子回去禀上太尉大人 一个反动煽颠的罪名妥妥的跑不了你的 那时倒要看看你这老匹夫如何收场 张叔夜 不对付结果了你 我兄弟不姓党 ”
乱骂了一通后 党世英党世雄带了余党 也只能灰溜溜地滚离了济州城下 回老营向高俅告状來了
高俅听了这话 气不打一处來 指了党世英骂道:“党啊 你就是一混帐王八蛋 只会给老子丢人 连一个小小的济州太守都搞不定 老子贪污搜刮了老百姓那么多钱 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出來 真真的气死老子了 气死老子了 ”
党世英党世雄急忙跪了下來 磕头如捣蒜 一个叫“狗儿该死 ”一个叫“五毛该死 ” 最后齐声道:“请老爷重重责罚 ”说着泪如雨下
原來党世英小名狗儿 党世雄小名五毛 无人时高俅常以此唤之 足证亲厚 此时见高俅变了脸 党世英党世雄便恃宠而娇起來 口口声声虽然说请老爷重重责罚 但想來板子最终还得高高举起 轻轻落下
果然 高俅听到他们兄弟满口“狗儿”、“五毛” 顿时念起旧情來 虽然党氏兄弟给自己丢了大脸 但高俅泼皮无赖出身 素來是不要脸的 骂上两句 见他们兄弟这般惶恐 心里气也就平了
当下哼了一声 喝道:“若不是此际正值用人之时 就该把你们这两个奴才推出辕门 斩首示众才对 本大人现在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们速速点起一万人马 给本大人把济州城攻下 将匹夫老反贼张叔夜擒了來见我 若再有差池 二罪并罚 定斩不赦 ”
党世英党世雄听了大喜 二人从地上一骨碌爬起 齐声道:“得令 ”正要上前接了调兵的令箭去跟张叔夜算帐 却听有人大喝道:“且慢 ”
出言阻止之人非别 正是老将王焕 王焕满脸苦笑 上前向高俅叉手道:“太尉大人息怒 世上安有未曾进剿贼寇 先攻自家城池的道理 若让梁山西门庆知道了 也吃他笑话 岂不弱了太尉大人的威名 ”
高俅一听 此言倒也有理 自己的威名是万万弱不得的 但还是不甘心地道:“若就此算了 岂不便宜了张叔夜那老匹夫 ”
这时 随身参赞军机的闻焕章出列笑道:“太尉大人何必如此耿耿 其实只需一物 管叫那张叔夜归心束手 自投于太尉大人辕门前这样的小人 有他倒霉的日子哩 待罪 ”
高俅一听 精神一振:“先生快说 是甚么物事儿这么灵 有这等遣将拘神的法力 ”
闻焕章便向上拱手 悠然道:“此物非别 正是当今圣上颁予太尉大人的亲笔诏书 ”
高俅一听 如梦初醒 大笑道:“哈哈 若非先生提醒 本大人几乎忘了 对呀对呀 这些忠臣软硬不吃 就吃这一套 只消把官家的诏书给他送过去 胜于十万雄兵攻城 那时张叔夜不跪爬到我面前 老子不姓高 ”
想到得意处 高俅便一刻也等不得了 迫不及待地问道:“哪一个愿意再往济州城下走一遭儿 把张叔夜老匹夫给本大人弄來 ”
闻焕章道:“一事不烦二主 我出的主意 便由我去吧 也顺便见识一下 张叔夜这位名臣的风采 ”
党世英党世雄便出來自告奋勇:“我兄弟保护闻先生前去 ”
闻焕章道:“二位贤弟却去不得 你们都是义烈的好汉 若见了张叔夜 只怕会忍不住痛斥其人对太尉大人的无礼 济州人心难测 若起个风波 不免误了太尉大人的大计 因此还是我独自去的好 只消太尉大人派些人马一路保护 莫叫小生被梁山游骑掳了去 ”
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和闻焕章是贫贱之交的老交情 闻言出列拱手道:“小将愿引人护送闻参谋往济州城下走一遭儿 ”
高俅大喜道:“有徐节度亲自出马 我家闻先生必然稳如泰山 本大人无忧矣 ”说着 请來了徽宗皇帝的亲笔诏书 闻焕章又请高俅颁了文书令箭 这才起行
临出帐时 闻焕章回头向高俅道:“张叔夜很得济州人望 太尉大人却不可逞一时之气 坏了此人性命 否则节外生枝激起民变 反为不美 ”
高俅笑道:“先生之言最善 本大人紧记了 ”心中却暗暗想:“把來一刀杀了 岂不便宜了那老匹夫 须当怎生想个法儿 好生折辱于他方好 ”
闻焕章和徐京出了营 往济州城下來 半道儿上闻焕章问道:“徐大哥 你看高太尉其人如何 ”
既是自家心腹兄弟 徐京也不玩虚的 撇嘴道:“也不过就是一市井无赖罢了 若我踢得一脚好气毬时 也早做个太尉多时了 ”
闻焕章便叹息附和道:“徐大哥法眼无差啊 这样的小人 有他倒霉的日子哩 ”
世上多有闻焕章这种走狗 他们有点儿上等人的模样 也懂些琴棋书画 也來得行令猜谜 但倚靠的是权门高阀 凌蔑的是忠臣百姓 有谁被压迫了 他就來冷笑几声 畅快一下;有谁被陷害了 他又去吓唬一下 吆喝几声 不过他的态度又并不常常如此的 大抵一面又在主子不提防时回过脸來 向旁边的看客指出他主子的缺点 摇着头装起鬼脸道:这样的小人 有他倒霉的日子哩
这最末的一手 是其人的独门特色 因为他沒有义仆的愚笨 也沒有恶仆的简单 他是智识阶级 他明知道自己所靠的是冰山 一定不能长久 他将來还要到别家帮闲 所以当受着豢养、分着余炎的时候 也得装着和这些市井无赖、纨绔膏粱并非一伙 以留出将來退步的余地
千年之后 鲁迅先生形象地勾描出了闻焕章这一类奴才的形象 二丑 真可谓鞭辟入骨
二丑闻焕章一行人马到了济州城下 依然是城门紧闭 吊桥高扯 但闻焕章不急 只是扬声道:“请济州张太守说话 ”
张叔夜早料到高俅不会善罢干休 已是存了必死之心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眼看又一支人马到來 当下大声道:“我就是张叔夜 尔等何方匪类 敢冒充朝廷天兵 來我济州城下劫掠 速速退去 饶尔等不死 ”
徐京哼的一声 脸有怒色
闻焕章却是微微一笑 命身畔从人将一个红漆木盘子高高举起來 上面供了徽宗皇帝的亲笔诏书 自己则手摇高俅颁下的文书令箭 朗声道:“这里有当今官家的亲笔训谕 又有征讨梁山大元帅高俅高太尉的文书令箭 张太守若不信时 只管将人來验看 ”
高俅的文书令箭倒还罢了 但听到有徽宗的诏书御笔 不由得张叔夜不吃一惊 他当然知道下面这些人马都是货真价实的官兵 可这些官兵 却又都是货真价实的官匪 若放他们进了济州城 百姓必遭大劫 因此这才一口咬定 这些人是冒充官军的匪徒 任他们舌灿莲花 就是锁定了不开城的主意
但现在有官家的御笔诏书在城外 却由不得张叔夜不遵凛起來 他长叹一声 唤过三个儿子道:“我有几句话 要嘱咐你们 ”
三个儿子见父亲面色坚毅 声音中尽是交待后事的语气 心中顿起不祥之感 只得道:“爹爹尽管吩咐 ”
张叔夜道:“如今我要出城去 我张家先是恶了奸相蔡京 今日又恶了高俅这佞贼 我此去九死一生 但这济州城绝不能开 哪怕他们绑了我 要将我在这城下杀头示众 尔等也不得意气用事 开城救我 反被贼人所趁 若违了父言 就是张家的逆子 死后入不得祠堂 见不得祖宗 你们可听真了吗 ”
三个儿子听得此言 伏地大哭 哽咽不能言 城头士兵皆罗列而拜 哀声道:“大人 ”声闻于天 城外闻焕章等人听着 面色皆变
张叔夜喝道:“都起來 用篮子将我吊下城 我自去寻那高俅说话 ”
有那帮着护城的百姓扑上 抱住了张叔夜双腿 哀叫道:“大人 您去不得啊 去不得啊 ”
张叔夜喝道:“前有官家亲笔诏书 我若不去 岂是忠臣所当为 你们拦着我 是要我违背王命 也做一个高俅那样不忠不义的佞臣吗 ”
这一喝 烈气凛然 众人再不敢阻挡 皆痛哭失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叔夜向城头绞车边步去
张伯奋含泪道:“父亲 若那高俅狗贼贼心不死 却來打城 济州孤城岂能挡得十万寇匪 那时儿辈们又当如何 ”
“敢來打城 便是逆贼 击之何妨 ”张叔夜斩钉截铁地道 说着眼望梁山方向 叹道 “纵有寇匪十万 但其时真正爱民之人岂会坐视 他们必然前來助阵 破寇匪必矣 唉 只恨这世道黑白颠倒 是分混淆 张叔夜挽不回这颓风 真真愧为人臣了……”
说着跨入城头吊篮 长吟道:“玉可燔而不可易其白 竹可焚而不可屈其节 放篮 ”
张氏兄弟知道父亲脾性 明白今日之事已不可挽回 三兄弟眼含痛泪 亲自摇动绞车 送父亲下城 眼看父亲跨出蓝子 孤身步向高俅人马 张氏兄弟悲从心來 扑倒在堞楼上 放声大哭
此时消息早已传了开去 济州百姓听到张太守义护百姓 舍命出城 皆争往这边城门处涌來 一时间万头趱动 半城壅塞 哭声震动天地 不知是何人高呼一声:“还我太守來 ”一人怒吼 十数万人攘臂而从 济州城城池都在撼动 闻焕章等人听得分明 无不胆战心惊
张叔夜已到闻焕章马前 大喝一声:“吾皇诏书何在 ”声如雷震
那捧着盘子奉着诏书之人只是高俅门下傍虎吃食的奴才 生平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 先被济州无数百姓的吼声震慑了魂胆 再被张叔夜大喝声一冲 顿时骨软身麻 掌中那个盘子好似重若千钧 再捧之不住 一个哆嗦 盘子坠地 盘中那张黄绫也就此失落于泥涂
张叔夜须眉皆竖 暴喝一声:“奸贼 安敢轻慢吾皇御笔 ”佩剑闪电般出鞘 一剑将那高俅奴才人头斩下 那失手之人如同遭了定身法一般 哪里闪避得了
剑落头飞 张叔夜提三尺青锋卓然而立 眼光所到处 人马皆退 徐京少年时绿林出身 杀人放火 浑若无事 后來受了招安先征吐蕃 又讨西夏 战阵上无数生死锋镝 动辄屠婴灭族 心胆越杀越硬 但此时被张叔夜眼光一拍 却不禁胸中凛凛 暗生惧意
闻焕章更是不堪 早已躲到徐京马后 颤声道:“张大人有话好说 张大人有话好说啊 ”
张叔夜却不理这等二丑小人 只是自顾自收起长剑 整理下仪容 向着泥涂中那张黄绫恭恭敬敬地跪拜了下去 三叩首之后 张叔夜将黄绫捧起 就手展开看时 未知其文如何 先见笔力瘦劲 正是宋徽宗所创的书法一绝瘦金体
其文道 神宵玉清王者长生大帝君命曰:今有御前殿帅高俅 引兵征进梁山 凡有利于国家者 任其便宜行事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张叔夜看了心道:“这必是官家亲笔无疑了 换了旁人 谁有胆子自称长生大帝君 ”想着将旁边的盘子拾起來 用衣袖拭去盘上污秽 干净后重将黄绫盛了
闻焕章见张叔夜并沒有追上來赶尽杀绝 终于松了一口气 待见他对那封御笔诏书奉若神明 心下更是大定:“吾计成矣 ”
但眼前此人终究是个大虫 因此闻焕章还是不敢怠慢 极尽小心翼翼地道:“张大人 我家太尉大人敬重张大人 因此特派小人前來相请 实无意冒犯大人虎威 惶恐 惶恐 ”
张叔夜轻蔑地扫了闻焕章一眼 喝道:“与吾牵马來 ”这正是:
才将忠心昭日月 又以铁血对奸邪 却不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https://www.biquya.cc/id24351/133648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