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道:“你虽有前面所说种种善因,但东西混一,亦且阴阳合体,既违天道,又悖常理,要结善果,岂是朝夕之功?所赖你日间苦修,夜夜到门墙之外聆听,足见其向佛礼佛之心。但要修得正果,还得回到东土,经历凡间种种磨难,庶几可成。想那唐三藏历经千辛万苦,却没能带走《楞严经》,虽说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但也不符普渡众生之意。如此缺憾,终须弥补。”
听到这里,桂灵道:“莫非佛祖要让我回归东土,把此经带去,普渡东土众生?”
如来道:“并不全对。其实此经藏在东海龙宫,龙树菩萨至东海龙宫说法,见龙藏中有此经,拜阅之下,叹为稀有,便将全经默诵下来。出龙宫后,便将此经诵出,记录下来,呈给国王之家。国王之家也把它视为稀有之法宝,请般剌密谛将其译出,珍藏在国库中,并禁止传到外国。
“本经译主般剌密谛,发愿利益中土之人。第一次身上藏著《楞严经》东渡,被守边界的官吏查获,而不许他出境。这反而坚定了他宏法之愿。于是他用极细的白绢书写此经,然后剖开自己的肩膊,将经文缝藏在其中,等疮口平复之后,再出国,海关搜查无疑,才得航海东渡。恰逢东土大唐宰相房融被贬在广州,房融便请般剌密谛住在制止寺。般剌密谛剖膊出经,将梵音的经文用东土汉字拼出来,由乌苌国沙门弥伽释迦译语,东土罗浮山南楼寺沙门怀迪证译,房融将其用汉字书写下来。译事完毕,般剌密谛迅速回到本国,愿以自身承当所有罪责。般剌密谛如此冒险艰苦,乃至不惜身命荣辱,正是所谓重法轻身,所成功德,不可估量;而东土之众生,均沾其法施之益。”
桂灵道:“如此说来,般剌密谛此举,既弥补了唐三藏西天取经的缺憾,又体现了佛祖普施天下之意,堪称两全其美。”
如来道:“也不尽然。”
桂灵道:“愿佛祖示下。”
如来道:“前面讲过,《楞严经》繁杂深奥,非一般僧众所能参悟,而般剌密谛是用梵语诵出,房融依其音写成汉字,其意义仍不明了。虽经乌苌国沙门弥伽释迦翻译,但错漏在所难免。更加上流传过程中损益,不少地方改动很大,殊非原意。况且东土之人多残忍暴虐刻薄寡恩之徒,见利忘义落井下石之辈。这些人或曲解经文,或穿凿附会,以满足其贪欲私利,比比皆是。”
桂灵道:“如此岂非辜负佛祖一片苦心?”
如来道:“正是。”
桂灵道:“有何办法可以正本清源?”
佛祖眼中突然射出金光一道,罩在桂灵身上,说道:“此一功德,正着落在你的身上。”
接着举金色臂,屈五轮指,口占一偈:“灵水汤汤,东土茫茫;一枝独秀,俩桂垂芳。”
桂灵正想再问,忽听如来一声“咄,还不快去!”眼前一切倏然消失,空山寂寂,万籁无声,真是如梦如幻,如露如电。回思如来所言,其意旨了然于胸,但仙凡路远,东西殊途,如何践行,又觉茫然。
踌躇半天,方才回过神来。正欲觅路下山。忽然隐隐听得水流之声。寻声而去,却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旁,长着不知名的林木,阴森怕人。路面怪石林立,坎坎坷坷。桂灵磕磕绊绊,走得甚是艰苦。正想运起玄功,跳出羁绊,猛然发现竟无法运功,这一惊非同小可。又试了几次,迄无功效,心下颓然。只好如同凡人,挣扎着沿路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仿佛是半夜,又仿佛是黎明,忽觉水声就在脚下。原来,桂灵走到了一条河边,此刻正站在河岸上。河风凛冽,砭人肌骨。朦胧的微光下,但见河两岸的山峰刀劈斧削,高耸入云;俯身看那河面,仿佛在另一个星球,隐隐银白一线。桂树精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左有大河,深不可测;右是山崖,高不可攀。回看来路,竟发现刚走的那条羊肠小道眨眼间长出许多藤萝,盘曲缠绕,形成一堵枝繁叶茂的高墙。所幸岸边隐隐约约还有一条像路的印迹,向着不知什么地方蜿曲延伸。桂灵摸摸索索,战战兢兢,向前走去。忽然间看见路边有一块怪石,上面大书“阴界”二字;下面一行小字,刻的是“过此即为阎王管辖之地,阳间人慎入!”。而在前边不远,赫然立着一块石碑,上镌一副对联,道是:“足下有根休抬腿,眼前无路快回头。”“足下有根,足下有根……”桂灵反复默念,想到,我的根既在西方,又在东土,让我不抬腿动步,追寻根本,岂非笑话?又想到佛祖的意旨,心下道,就算阴阳两隔,眼前无路,也阻挡不了我向前走的决心。于是再不迟疑,一脚踏进阴界。
走着走着,黎明的微光渐渐浸润开来。忽见前面一块山壁,湿漉漉长满了苔藓。苔藓凹下去的地方形成两个极大的字:“忘川”。想来不知何年何月何人在这石壁上阴刻了这两个字,年代久远,竟被苔藓覆盖。桂灵心下明白,这条河大概就叫做“忘川”吧。
前面的道路似乎渐渐变得平坦,身旁忘川河的水流声越来越响。远远的山坳中竟然升起了一缕炊烟。转过山头,山坳中坐落着一座庄院。桂灵缓缓走近,庄院外边立着一块木牌,上书“孟婆庄”三字。木牌下边,有一个茶水摊,摆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茶桌,放着两条缺了腿儿的烂木凳。守摊的是一个老太婆。
那老太婆看见桂灵,满脸的皱纹都笑得挤在一堆,上前问道:“客官可要用茶?我们这里的茶是不收钱的哟。”
桂灵正走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正巴不得有口水喝。忙说:“要喝要喝。”
走上前去一看,两三个茶碗都是缺了嘴的,碗壁被茶垢沤成黑黄色。那老太婆急忙提起茶壶倒茶,茶水冲入碗中,泛起一阵黑绿色的茶末。
桂灵心下虽然忐忑,但实在口渴难忍,‘咕咚咕咚’将一碗茶喝个罄尽。把茶碗放到桌上,问道:“请问老太,这是什么地方?”
老太婆一脸诡秘:“这地方是忘川河旁的孟婆庄呀。”
桂灵:“想来老太就是孟婆吧?”
老太:“老身正是。”
桂灵:“我看这地方荒凉无比,杳无人迹,你摆这茶摊,可供何人饮茶?”
孟婆笑道:“你别看现在我这里十分冷清,一到晚上,就忙也忙不过来。像你这般清晨就来喝茶的人十分少见。”
桂灵:“来者都是何人?”
孟婆道:“该来的人。”
桂灵还想打听,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哪儿来的贵公子?这么早就来喝茶?”
桂灵瞿然一惊,回首望去,一个年约二九的大姑娘俏生生站在那儿。身材窈窕,曲线玲珑,素面透红,眉目含情。
孟婆嗔道:“谁叫你出来的?还不快回去?”
又转首对桂灵说道:“老身先夫去世,留下这所庄院。我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孩。这是大女儿,名叫孟娇。”
又对孟娇道::“快快进去!”
谁知那孟娇非但不进去,反而对孟婆道:“娘,我瞧公子一脸疲惫,定是经过长途跋涉,方能到此。不如就请公子进庄歇息,以解旅途风尘之累。”
桂灵急忙道:“小生还得赶路,就不叨扰了。”
那孟婆脸上似笑非笑,道:“也好,也好。本庄极少请外人入内歇息,既然小女有此意思,今天不妨破例一次。贵客请进。”
桂灵难以违拗,于是跟着孟婆和孟娇来到庄院门前。但见庄园大门气势恢宏。正中横一块青石匾额,“孟婆庄”三个大字不知出于何人手笔,字体怪异,笔法冷峻。门两边各竖立一块青石,左边一行字是“最难忘,酒色财气,只为一副臭皮囊”,右边一行字是:“惊回首,镜花水月,难寻两个明白人”。桂灵正想参详其中意义,被梦娇扯着衣袖,拽进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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