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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之中。沐晨黯一身狼狈,双目却已经是炯炯有神。他没有公冶松云的才智,可他却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
事实上,在很多人看来,沐晨黯的行为简直是蠢得到家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只是一颗不服输的心支持着他践行自己的路。
像愚昧的蠢货,沐晨黯明明知道结果是回到起点,可他仍然是义无反顾的朝着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一遍又一遍地走下去。
荆棘划破他的衣衫,而随时可能出现的剑气更是让他满身伤痕。
脚步还是如此的坚定。
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要让自己遍体鳞伤?
结果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你却为何要选择一条最惨烈的道路。
伤口、血痕、若不是圣胎仙骨,沐晨黯早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可即使是圣胎仙骨,又哪经得起起这样折磨摧残。
究竟是为了什么,停下来不好吗?哪怕不选择停下,安安静静去另一条路也要比这样好上百倍千倍。
沐晨黯再也坚持不下去,他一脚没踩实,双腿深深陷入泥沼当中。他已经没有半丝力气,任何无力的挣扎都是徒劳。从脚到身体,最后是头。
深深地陷下去——
一切就此结束了吗?
或者说,这个结束又是另一种意义的开始?
沐晨黯打量着毫发无伤的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这是死了吗?不对,我还没死,我出来了。”沐晨黯摇了摇头,并未深究其中原因,倒是心里想道:“若是师尊和师兄知道我如此,怕是又得挨训。”
沐晨黯继续往前走去,脚下的土地却突然宛若炽热的火焰,而现在他的感觉则是——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熔炉之中。
这里充斥着火焰的红,滚滚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打在沐晨黯的脸上。他抬头一看,正见一块石碑之上,书着血红色的两个大字“铸剑”。
沐晨黯调动真元,抵挡灼人的热浪,继续向前走着。
“剑阵?”前方密密麻麻,大约插着数千柄剑,杂乱之中,暗藏着秩序,透出凛然的剑意与杀气。
既然来了,自然没有折回的道理。沐晨黯脚下一蹬,直闯剑阵。一时之间,阵中之剑颤动不已,数千把剑发出嗡嗡的剑鸣。
“嗖嗖嗖!”来自四面八方,好像无穷无尽,沐晨黯只觉自己被一阵剑海所包围。一波紧接着一波的剑雨,让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喘息的时机。
沐晨黯施展修为,正欲抵挡住这一波剑雨,背后忽然却传来一丝微微的凉意。沐晨黯一个侧身,一身修为集中在左右两手,右手高举挡住剑雨,而左手迅速抽出,夹住了在暗中袭来的“冷箭”。
好高明的剑阵!如此有序又不失灵变的进攻,沐晨黯要分心于时时可能出现的“冷箭”,又如何能够长久抵挡。
“如此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沐晨黯可不指望像之前那样,通过“死”破了这个剑阵。
久战必失,“唰”一把利剑划过沐晨黯的手臂,一道血柱蓬勃而出。
而在另一个地方,公冶松云捂住不停涌着鲜血的伤口,堪堪退出剑阵之外。他的修为高出沐晨黯不少,因而所遭遇的剑阵更加凌厉,万剑齐飞,冷剑伺机,当真是叫人无法抵挡。
“好高明的剑阵,竟然无人驱使,便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公冶松云虽说受伤,脸上却忽然挂上了浅浅的微笑:“剑本死物,因所执而通灵。可这个剑阵却以阵法数理,列成次序,如此功力,当真可谓是鬼斧神工。”
“此阵若是有人驱使,那么以我这微末的道行,断然是无法抵挡。但是,既然无人驱使,死物便还是死物!”
御剑之道,在于人而不在于剑。
公冶松云再次闯入阵中,剑阵闻得人息,即刻便发动起来。公冶松云并不急着招架,脚步向左踏三,向右踏三,回到原地之后,马步深蹲。双手遥对剑雨,轻轻一按。
自始至终,所有的动作有条不紊,宁静、安详。
而原本速度极快的利剑,被公冶松云一按,竟有一部分在空中凝滞不动。随后,但见公冶松云掌力绵绵,对着剑雨,又是轻轻一挤。原本凝滞不动的利剑,调转枪头,反倒与自己的昔日“战友”斗在一起。
公冶松云不断“招降”剑雨,渐渐地,在他的四周,一圈厚厚的剑墙铸成。明枪暗箭,俱是连这堵剑墙也打破不得。公冶松云就借着这堵剑墙,缓缓的走了出去。
“呼!呼!”剑墙坍塌,公冶松云喘着粗气,方才施为,不仅要洞悉阵法之奥要,而且还得绵绵不断的真气支撑。这一路下来,他的损耗亦是极大的。不过祸福相依,公冶松云闭目调息,竟发现自己的修为竟隐隐有突破太乙微要第七层境界的趋势。要知道,他进入第七层的境界,不过只有一年的功夫。果然这意境之中,对人的修为,实在是大有裨益。
另一方面,沐晨黯身上已经有了数道剑伤,再也难以久战。
漫天剑雨,根本是让人难以靠近分毫。沐晨黯一边招架,一边急于寻找对策。
“如此密集的剑雨,只我一人一剑,又怎能抵挡。一人一剑?叶前辈曾说:‘你用剑的时候,杂念太多。与人对敌,总想着敌人的哪招是实招,哪招又是虚招。瞻前顾后,实乃用剑大忌。记住,少则得,多则惑。用剑之道,大概就‘一’字之中吧。不知道怎么用剑的时候,就问问你的心,问问你自己领悟出来的剑意。’”
“我自己的剑意!”沐晨黯眼中精光一现,“除魔卫道,岂可有半分退后。”
很多时候,沐晨黯向世人永远是他那单纯到可笑的一面。可或许正是这份单纯,是世人无法企及的。
剑势,一往无前,蹈死不顾,恰似少年之意气。
沐晨黯似乎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寻到了破阵之奥要。此剑阵攻势凌厉非常,若是被这剑雨所惧,只知防御抵挡。那么修为再高,也要被生生耗死在里面。但若拼死一搏,主动出击,以攻对攻,或有几分胜算。
剑雨袭来,第一波沐晨黯剑势直斩,其中三柄利剑被斩断,沐晨黯添伤三处。
第二波沐晨黯剑势刺冲,其中一柄利剑化为齑粉,沐晨黯添上七处。
第三波沐晨黯剑势横扫,所有利剑都被震飞一旁,沐晨黯添上九处。
……
已经不知是第几波剑雨,人力有穷时,沐晨黯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的剑伤。他还能再战吗?
实际情况是沐晨黯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好过,身上的伤几乎将他的热血完全点燃。虽然手中之剑经受不住连番作战,已经是残破不堪。可沐晨黯恍若未觉,迎着下一波剑雨,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何时变得那么快了?
“砰”手中之剑再也经不住损耗,应声而碎。可沐晨黯却忽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波剑雨,沐晨黯竟然是在等待下一波剑雨?而他身上气势,怎么会比剑雨之势更加凌厉?
若是叶倾笑在此处,定然会了解沐晨黯身上的变化。
剑胆,在体力一股莫名的力量摧使之下,沐晨黯居然炼就一颗剑胆。持剑胆者,用剑果决,招式凌厉,以攻为守,气势无双。然而,剑胆却有个极大弊端,那就攻则忘己,极易嗜杀成性,成狂入魔。故而剑胆又被天下之人称为魔胆。魔教的百战狂,以自身的魔胆,在前任元宗宗主的指点之下,自创《狂战诀》。此功法霸道无比,威力绝伦,当年不知有多少高手,都是败在此诀之下。
至于沐晨黯会不会入魔,此乃后话,此处暂搁不表。
却说沐晨黯威势赫赫,整个人冒着蓝色的光,单指朝天,以身化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看其架势,似乎要凿地刺天,接连寰宇。
一道身影悄然走出剑阵,但听“砰砰砰”的声音,沐晨黯身后之剑竟然如玻璃一般,一把接着一把,全部粉碎。
他不仅冲出了剑阵,他是将整个剑阵,直接毁去。这倒不是说沐晨黯的修为能胜过公冶松云。究其原因,一则意境中的剑阵本就根据每个人的修为强弱而或强或弱,沐晨黯此刻练就剑胆,进步要比其师兄大上不少;二则乃其自身凌厉的剑势使然。
沐晨黯突破剑阵,映入眼帘便是一柄巨大无比的铁剑。铁剑高约数十丈,巍峨若山。铁剑上系着八根铁链,循着各自方向的看去,便能看到八个由铜铸成的壮汉。他们怀抱着铁链,做奋力拉拽之姿。动作神态,和而不同,当真是惟妙惟肖。而铁剑似乎是因这八个壮汉的神力,才悬在空中,睥睨于世。
剑身之下,是滚滚岩浆。宛若自然生长,在光滑的石壁上,两颗龙头并排而生,口吐岩浆,浇灌着下面的炙热。
忽然,两颗龙头的口中疾射出岩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铁剑身上。那灿烂而又耀眼的红顺着剑身,缓缓往下流着。
四周温度变得更高了,饶是以沐晨黯的修为心境,却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剑身上的岩浆继续流动着,而底下的炙热仿佛是受到感染,兴奋地喷薄出阵阵火焰。
生命之初,或许便如这火焰一般,炙热、激情。它代表着我们最初的期许,光、热,以及由之而生的爱、很多很多爱。它带给我们的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让我们忘记了我们是在燃烧。燃烧自己,徒留一片灰烬。
但铭记又有何益?人之所以区别生畜草木,无非是“自觉”二字。“活在当下”,应该是人类借人之口说出的至理名言了。
火光逐渐强盛,直至骄阳无法与之匹敌。沐晨黯不得不用袖子遮住了眼睛。
盛极而衰,四周的温度逐渐凉了下来。沐晨黯睁开眼睛,但见铁剑上火光依附,兀出六个大字:
“剑之生也为何”
那六个字似乎有着神秘的魔力,沐晨黯仿佛是看到无数铸剑师一锤一锤的敲着手中的长剑。
利剑绝世,画面又转,无数的人手提利剑走上了自己的路。而这些路似乎永远只通往两个字——“杀戮”。看不到正义,分不出邪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或持剑杀人,或死于剑下。有抱负的、没抱负的,在这些画面里没有任何区别,要么去杀人,要么被杀死?
“不……不!”沐晨黯不可置信呐喊,他心中的剑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剑之生也为何?”沐晨黯看到这六个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这变化。火光逐渐暗淡,字体颜色不断变暗变深。
血色!六个字居然被染成了血色!它究竟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啪。”六个血字发出一道血光,沐晨黯但觉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沐晨黯转醒过来,眼前的景象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的温度变得极低,阵阵寒风吹来,冷到刺骨。
抬眼望去,此处也是有一座石碑,上书“剑冢”二字。
沐晨黯心中暗道:“剑冢?难道不应该是‘铸剑’吗?这一热一寒,一生一死,到底是怎样的谜题?”
随即他看四周景物便每每与之前重合,倒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世间沧桑,本来如此。
“这?”沐晨黯行了一阵,抬首一观。一把巨剑傲然凌立,八根铁链上锈迹斑斑,而八个壮汉有缺首、断足、无手、身残……
绝对不会有错,此处剑冢,正是之前所以铸剑之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此地变成这样?
“墙上似乎写着什么?”沐晨黯见墙上的两个龙头之间,似乎是有字,不由得走近查看。
“剑之生也杀,杀生成仁,生则如死;剑之死也藏,蹈节死义,死则如生。”
沐晨黯看着这一行字,隐隐约约,似乎是有所感悟,可细究之下,脑中万念闪烁,却怎也抓之不住。
“咔咔咔”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沐晨黯的思绪,只见他转身一看,一尊巨大的铜像竟是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待到沐晨黯身前,铜像停下了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过了一阵,铜像开口道:“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把你想要的东西的给你。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告诫你,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的东西是你想要的,但想要并不等于需要,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得到是一种更为深切失去。”
沐晨黯没有回答,类似的话他并非没有听到过,但他的心里的答案,起码现在还不会变。
铜像的声音缓缓传来:“你相不相信,我的身体就是由你身后这八个铜像所残缺的部分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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