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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的一天傍晚,门下省的侍郎程潜大人刚刚在家中吃过晚饭,来到书房,就有密探来报:左不疑失踪了。和他单线接头的密探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他经常出入的洛水坊也已经三天没见过他的身影了。总之,左不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程潜想了片刻,轻轻问道身旁的幕僚:“陈元龙,你猜猜咱们的左不疑先生是让夏家的父子看破身份之后灭口了还是他自己投诚了然后被夏家父子藏起来了。”
陈元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眼中不经意间闪过的精光透露着这个老人被隐藏的精明,他嘿嘿笑道:“两者五五分成,夏家那个小子有这么好的靠山偏偏要去开艺坊,等于把自己放在了砧板上,朝堂上的众位大人随时等着皇帝驾崩然后抽刀子割肉。估计是一个自喻不凡的纨绔子弟。在我看来左不疑那个小子虽然有才华但是肯定劝不动他。但是夏天明那个老狐狸就不好说了,毕竟他当年也是从龙伴驾走过来的人,没准就和左不疑狼狈为奸了。”
程潜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这样从明天开始将洛水坊所有的探子都撤回来,从今天起把全部精力放在夏天明身上,至于夏楚那小子,哼哼,等夏天明倒了我们再收拾这个小纨绔。”
程潜和陈元龙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在书房回荡。
侍中大人王鞅府中,王鞅身边同时坐着一位幕僚夏侯韬,只是夏侯韬比陈元龙年轻十几岁的样子。
王鞅淡淡地问道:“夏侯,你说咱们的教书先生跑到哪里去了呢?”
夏侯韬笑了笑,说道:“不外乎三种可能,第一,被咱们的侍郎大人杀人灭口了。第二,被夏天明灭口了。第三,被夏天明藏起来了。”
王鞅淡淡地说道:“程潜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仗着自己是二皇子的人,愈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可是他总不明白,天下始终是太子的,二皇子势力再大也大不过伦理纲常。”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夏侯韬低声说道:“二皇子一派势力巨大,只怕到时候太子地位不稳。”
王鞅哼哼两声冷笑,说道:“二皇子势力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只要陛下没有废太子的意思,二皇子就只能是二皇子。至于程潜,我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了,要不然他都快忘了他的顶头上司是谁呢。”
夏侯韬点点头说道:“那我这就去准备?”
王鞅点点头,说道:“另外告诉暗侍,再见到咱们哪位教书先生格杀勿论,记得做得干净点,别留下马脚。”
夏侯韬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王鞅默默念道着:“程潜,夏天明,你们都是太子殿下的挡路石,我可是要替太子清理道路了。”
第二天早朝,王鞅上书弹劾门下省中书舍人,通事舍人等六人办事不利,请求将其等革职查办。门下省的两位侍郎大人秦明,杨芳冷眼旁观,另一位侍郎大人程潜却是冷汗直流,要知道这六人可全是跟着程潜一派的。
皇帝没有多问什么,毕竟门下省的侍中大人亲自出头弹劾自己门下省的人,这个面子是无论如何要给的,至于他们到底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一派的,皇帝好像并不在乎。于是皇帝开口说话了:“大理寺卿。”
人群中闪出一个人,大约四十五六的年纪,面相来看一脸庄严,他作揖道:“臣大理寺卿陆风在。”
皇帝淡淡地说道:“现将门下省中书舍人,通事舍人等六人交由你查办,三天之内给朕一个结果。”
陆风答道:“臣遵旨。”
此事由此已经定下了基调,本来朝廷审案是要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这三个人里面太子和二皇子的人都有,要是皇帝交由这三个人一同审案,那就是告诉他们去和稀泥,和得时间越长越好,最好和到侍中大人气消了。但是单单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卿,而且在大理寺卿还是跟夏天明一样属于非太子非皇子派人士的情况下,那就是说:这六个人肯定会被严肃处理了。
朝堂上的众人都在噤声不语,心说太子这就要和二皇子开战了吗?
只是太子和二皇子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大家从他们的表情里也看不出什么来。众人心想道:太子和二皇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就能做到如此喜怒不形于色,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只是观察仔细的人才能看到二皇子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下朝之后,太子和二皇子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走出了朝堂。二皇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大哥,你这是要跟我势不两立了吗?”
太子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说道:“二弟,你这可错怪大哥了,这都是你家的狗没看好,跑到了侍中大人的院子咬了人,侍中大人这才拿出杀威棒,好教训教训那些乱咬人的狗。另外,二弟我可作为哥哥的好心提醒你啊,你家的那条狗下次再乱咬人的话,死的就不只是他的狗腿子而是他了。”
二皇子面不改色,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大哥,我记下了。”
然后两兄弟互相告别,各奔东西。
还在办公的中书舍人,通事舍人等六人马上被雷厉风行的陆风派人扔进了大理寺监狱,连他们的家一并封了,不许进不许出。这六人昨日还威风禀禀,今日被扔进监狱听说侍中大人弹劾自己吓得腿都软了。等不及他们反应过来,陆风已经雷厉风行地审案了。毕竟皇帝只给了三天时间,倘若不抓紧倒霉的还是自己。
却说皇帝的书房里,皇帝坐在书桌里面,端起了茶杯轻轻喝了两口,对着对面的夏天明叹道:“他们已经开始手足相残了。”
夏天明淡淡地说道:“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听说陛下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太子怕是要忍不住了。”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生在皇家怕是谁都逃不过这种宿命。哪怕是寻常百姓家,怕还是要为了几亩薄田兄弟之间争个你死我活呀。”
夏天明戏虐地笑道:“幸亏我只有一个儿子,不必为了这些事情发愁。”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个夏天明,竟然敢嘲笑于朕。对了,你家那个小子艺坊开的怎么样了?”
夏天明叹了口气,说道:“终究不是平凡的血脉,做不了普通的富贵闲人。我已经将铁牌给他了。”
皇帝听后十分惊讶,问道:“怎么?你劝了这么多天他都不回心转意,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劝得他改变主意?”
夏天明笑道:“陛下可还记得五年前那个被你在试卷上御批永不录用的书生?”
皇帝想了想,说道:“原来是他。”
夏天明笑道:“就是他给夏楚讲了一个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故事,这才改变了夏楚的心意。”
皇帝想了想,笑道:“好一个覆巢之下无完卵啊,哈哈。那个书生有大才,只可惜太过刚正,他要是进了朕这个官场难逃一死。朕不忍如此英才就死在了官场倾轧之上,于是批示永不录用四字,本想让他醒悟一番,给朕的天下教出几个英豪来,谁知道他竟然跟你家那个小子跑到一起去了。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夏天明叹了口气,说道:“命中注定啊。”
皇帝话锋一转,说道:“朕准备将邵阳公主嫁给冠军侯的外甥了,朕看过了,那个小子有冠军侯当年的风采,他日定会是一个小冠军侯。”
夏天明说道:“那我要提前准备贺礼了?”
话罢,书房中两人同时大笑起来。引得门口的太监不住在心里感叹,夏大人果然是圣眷正隆。
却说皇帝笑了两声突然开始咳嗽起来,咳着咳着拿起一块黄绢捂住嘴巴,夏天明仔细看时,黄绢上已经出现了点点血迹。夏天明急切地问道:“陛下,你这病太医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皇帝擦了擦嘴,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摇了摇头,叹道:“生死由天啊,历代帝王都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也没有丝毫办法。”
夏天明说道:“说不定民间的偏方可以治陛下之疾呢,陛下何不派人去寻访民间医术高人。”
皇帝笑了笑说道:“早些时候皇后已经派人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怕是希望不大。”看着夏天明一脸忧色,随即笑道:“满朝之中也就是你真正希望朕万岁了。”
夏天明褪去了忧色,笑道:“臣虽然也生白发了,但是也想随着陛下多活几年呢。”
皇帝怕引起内疾,不敢再大笑。低声笑道:“你呀你呀,总是嘴上不积德。”
夏天明说道:“臣活了这几十年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嘴上不饶人的人才是好人。”
皇帝说道:“朕看未必,你夏天明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天明哈哈一笑,说道:“从今天起,夏天明是真的不做好人了。只盼望死了以后夏楚那小子能保住我不被鞭尸就好。”
皇帝脸色一怔,严肃地问道:“真的要一世英名晚节不保了?”
夏天明说道:“晚节不保这个词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没准还是老而弥坚呢。史书总是会有野史和正史的。”
皇帝笑道:“夏大人还真是豁达。朕老了,儿子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朕就不管了。平平安安走过最后这几年就好了。至于太子还是二皇子做皇帝朕并不在意,最后总会有人年年去祖陵祭拜朕的。”
夏天明笑道:“陛下这话还真不像做皇帝的人说的。历史上哪个皇帝能说出这种话来。”
皇帝轻轻叹道:“或许朕本来就没打算做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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