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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张嘴,杨齐把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赵老三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杨齐既然能让赵老三当自己的线人,为什么就不能让苏灿也当自己的线人呢?
线人。
每个刑警都有权利发展自己的线人,这些人是灰色的线索,说白了就是卧底。只不过这些线人的身份更黑暗,他们通常混迹在一些小帮小派里面,能够得到头一手的消息。
虽然线人的花销是由刑警自个掏腰包,但假如线人提供了重要的案情,只要能够破案,那点小钱算什么。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警方的暗线——头一条,就必须得能控制住。
杨齐的心中也兴起过收纳苏灿做自己线人的想法,因为很多地区都出现过官员扶持地下帮派的做法——虽然杨齐不能苟同,但是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相当奏效,能够很大程度的遏制住黑势力的蔓延。
但杨齐心里也明白,苏灿不是他能够控制住的。
既然如此,留下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地雷,还不如趁早拆卸了来得更安全一些,这是他最终的想法。
苏灿不知道。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一大帮人正气势汹汹的朝候车厅里面赶,车站的工作人员都没敢查身份证,缩着脑袋扭向了一边,就当做没有看见。
这帮人和苏灿擦肩而过。
很快又出来了,出站口上站着一溜齐的人。有个汉子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声音很大,让一众行人忍不住行注目礼。
苏灿从车站边的小卖部出来的时候,他刚挂了电话。
“不知道哪个瓜娃子又遭殃了。”小卖部的老板说。
“怎么了?”苏灿随口问道。
“没听见么,这些人给老坝头打电话了。啧啧……”小卖部的老板有着无法压抑的表现欲,竭尽所能的吹嘘着对方。“四川有十八个地级市、三个自治州、四十四个市辖区……都是老坝头的地盘。他在四川就是这个。”
小卖部的老板冲着苏灿直竖大拇指。“你是外地的,没听过他吧?”
苏灿没答话。
他怎么不知道。
“也不知道哪个愣头青,居然打了这帮扒手,今晚上有得闹了。”老板又咂了咂嘴。
就怕他不来!
苏灿心里头说。
当下也不管自言自语的老板,找了处宾馆,登记住下。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四川的宾馆有些脏,或许是常年阴雨的原因,床单被罩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西北那边的人来四川这里肯定住不惯,但对于苏灿来说,却也没什么。
打个电话给食色天香里的人报个平安。
还没说上两句,小劳改油子抢过了电话。“师父,在那头过的怎么样,还习惯不?”
“好还。”苏灿淡淡的说道。“刚才在火车上揍了几个扒手,把他们的手指头都给撇断了,现在正满大街的找我呢。”
“我操!”电话那头的小劳改油子差点没有跳起来。“怎么回事,这群金手指吃了狗胆。师父,要不要我带龙堂的小崽子们去给你撑一下场面,咱们天香堂的人可不是怂蛋。”
“不需要,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苏灿蹭了蹭下巴。“好了,就这么说,有什么需要我再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
苏灿顺手从书报亭买了份地图,他出去三年,这陈都的变化不小,都害的他认不得路了。到处都在修路,大马路的四岔路口上还摆着牌子——今日限号。
逛了几圈,不知觉中已经到了西南交大的门口,
瞅瞅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苏灿抬腿进了家冷锅鱼的店。
不多时,一锅鱼被端了上来。
要说这冷锅鱼,上可以追溯到宋朝吃货苏东坡。先是将鱼通过爆炒、熬制等工序,再放入佐料,等到鱼烹饪好了,再倒入火锅里面。锅里的鱼是熟的,锅里的汤却是冷的。
郭沫若有言:二人之,金口内,软玉披红霞,纯酿换宿醉,冷锅鱼,巴渝第一味。说的就是这冷锅鱼。
除了陈都、其余的地方的冷锅鱼弄不出来这特色的味道。
至于原因自然还是出在这麻椒的上面。
四川属于盆地,常年阴雨,每年能见到太阳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所以常年湿冷。在这种湿冷的环境下,东西就喜欢发霉,人呆久了,也会得风湿,所以花椒就成了四川人料理中必不可少的一种调味料。
花椒能开胃、健脾、理气、止泻……又能驱蚊、驱寒。
有了花椒,川菜的‘一菜一味、百菜百格’的特点才被释放的淋漓尽致。只不过外地人吃不惯四川的‘麻’,要是能体会,倒是不错。
至于这冷锅鱼——说起来苏灿挺害怕吃鱼。
苏灿的吃相用难看来形容都不为过,过嘴而不咀嚼,是苏灿最大的缺点。在几十年后,小劳改油子回忆起苏灿的时候还这么评价他——我这个师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暗算他,除非抽冷子放暗箭。想对付他其实容易的很,在他面前放一盆糖醋鲫鱼,他保管死的比谁都快。
为毛?
苏灿吃饭不喜欢嚼,到了嘴巴,基本上就进了胃。
鲫鱼这玩意刺本身就多,配上苏灿这种吃相不被鱼刺卡死那才见鬼!
但是这冷锅鱼用的是‘片片鱼’,肉厚、刺少。就算有刺,那也是大根的鱼骨,苏灿再怎么缺心眼也不会被那么大的鱼刺给卡住。
进到里桌,弄了点花生酱、麻油、香菜、再倒上点辣子。
起开炉灶,片刻锅就滚了起来。
调小火头,小火慢炖,苏灿从锅里夹了一块片片鱼,搁在不锈钢锅沿壁磕了磕,直待鱼身上的红油流下,这才放进调好佐料的小碟里面蘸了蘸,放进嘴里。
噗!
吐出一根小拇指长的鱼骨,苏灿敲了个响指,示意服务员再给上瓶白酒。为自己点着根烟,就这么坐着慢悠悠的吃。
临近六点,小店内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
这里临近大学,食客多是交大的学生,下了自习后,三三俩俩的结伴而来,点上一盆冷锅鱼。
几个嘴角上挂着唇环的小年轻一步三晃的走过来,四周瞅了瞅,见着苏灿孤身一人坐在那。大喇喇的搬过椅子,三个人凑在桌前,也不客气捞过几双干净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苏灿翻了翻眼皮,瞅着这些小年轻。“十九块钱一个人的冷锅鱼吃不起?”
这些人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的学生,还是周围的居民,操着一口川音就骂了起来。“格老子滴,老子在这里吃是给你面子,别他妈唧唧哇哇。”
苏灿没说话,直勾勾的瞅着这些小年轻。
小年轻人也不怕,往嘴里叼了根烟,把随身带着的片刀重重的往桌上一砸。
“操,刚才在网吧那逼养的居然还敢根老子装横。马勒戈壁,不踹他两脚不老实。”耳朵上戴着八颗耳钉的小年轻吃了一口冷锅鱼,嘴里就骂骂咧咧的叫嚷了起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
“东北有句话怎么说,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要是我,非捅那小子几刀。”另一个嘴角挂着唇环的年轻人搭着腔。
苏灿打量这家伙好几眼,发现他舌头上还镶嵌了个舌铃。
妈蛋,嘴巴里面挂着这玩意还怎么吃东西?好好的不做人,非得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苏灿心想。
苏灿有些不理解。
但老祖宗有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肾上腺激素蓬发,以为自己这样挺帅,很威风,然后会很吸引女人。
苏灿埋着头吃着冷锅鱼。
他点的就是两人份的,现在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一瓶小酒也够他喝上半晌。苏灿不急,躲在暗处的赵老三和杨齐俩人急的直冒汗——妈蛋,怎么还不动手?
“这小子不会装怂了吧?”赵老三直咂嘴。“不可能啊,教训那群金手指的时候,他挺厉害,怎么碰到这几个小年轻人就没脾气了呢?”
“妈蛋失算了……”杨齐拍了拍大腿。
“什么失算了?”赵老三不解的问道。
“苏灿是什么人,他是天香堂的老大。能做大哥的人谁没有半点度量……这几个小年轻在他眼里看来就像是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儿童,他一个堂堂黑社会老大对他们动手,那叫什么,以大欺小。”杨齐叹了口气。“我打个电话,让这些小年轻直接掀桌子,逼苏灿直接动手。”
按下了一串号码,杨齐捣了捣扒在墙角的赵老三。“老三,你看好,等时机到了,你就上去帮忙。”
老三连点头。
杨齐拿着手机跑到了一边。
这边苏灿正吃着,对面的嘴上挂着唇环的小年轻拿起手机,也同时站到了一边去。
“妈蛋,你们啰嗦什么?”杨齐破口就骂。
“这小子一声不吭,我们不好意思。”小年轻瞅了眼低头吃鱼的苏灿。“我说老大,这小子怎么得罪你了……非得给我们钱,让我们揍他一顿?”
“费什么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杨齐直跺脚。“别再找茬了,掀桌子动手。听见没有……”
电话那头没应声。
杨齐又叫喊了一遍:“听见了没有?”
连喊了好几声,对面都没有回话,杨齐气的脑门直冒烟。刚想在电话里面逮着这几个小年轻臭骂一顿,身后的赵老三拽了拽他。
“干什么,没看见我在打电话。”杨齐不耐烦的回了句。
赵老三又拽了拽杨齐。
杨齐刚想发火,转过头,愣住了,咬在嘴角的烟屁股也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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