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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都栎阳,政事堂。
秦孝公坐在上首,看众位文武官员都已就坐完毕。转头看向卫鞅,起身深深一躬言道:“先生入秦,现已遍访了数月,踏遍关中的大小县邑,穷乡僻壤,当为入秦士子的楷模。今日这朝会还请先生一述这治秦之策,嬴渠梁聆听先生大论!”
卫鞅跪坐在大殿中央,对秦孝公拱手说道:“秦公言重了,卫鞅不敢言教,说说自己的看法罢了,卫鞅如有不当之处还请秦公海涵。”
秦孝公闻言坐回软垫上,又恭敬拱手道:“先生但说无妨,只要为秦好,嬴渠梁都铭记在心。”
卫鞅环视一下四周的秦国大小官员,最后将目光注视着秦孝公,漫漫的说道:“这天底下所有的诸侯、邦国所用的治国之道都大同小异,治国之道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前有三皇五帝、后有夏、商、周,治国之道虽然有小许变化,但还是以王道为首。前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致使狄戎侵犯,周天子东迁与洛阳。后有天子暗弱,无力管理诸侯,郑庄公问鼎,五霸争雄,现今三家分晋,各路野心家都有吞吐五岳、环抱四渎之志(注1)。天下纷争、战火连天、礼崩乐坏、列国崛起。虽然如此,但是治国之道却都没有超越王道的境界。”
景监听到这些玄玄乎乎、不着边际的大论,他有些莫名起来,不明白卫鞅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就会这么空谈?他赶紧给卫鞅使了使眼色,让他奔主题而去,不要再在这里长篇大论了。
卫鞅见景监给自己使眼色,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实则心中不以为然,他心中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话他觉得说起来自己都打瞌睡,他就是要试试这个秦公到底如何。
景监见卫鞅对自己点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再抬头看看大殿中,甘龙与杜挚都是面带笑容、微微点头。而公子嬴虔、大将子岸与卫尉车英三个将领,无精打采的直打瞌睡。只有秦孝公面色平静沉默不语,看不出什么异样。
见大殿无人问话,秦孝公淡淡的问道:“嬴渠梁,愿听先生王道治国之论!”
卫鞅闻言,一副高深莫测色大声说道:“何为王道?王道者治国之首也!秦公只需对庶民如同亲生骨肉般呵护有加,对邻邦诸侯如同兄弟手足般相互谦让,对待罪犯要如同亲朋好友般以礼相待。只要能做到这几点,那么将是四海宾服、天下归一。”
卫鞅话落,大殿内居然传出了一阵鼾声,众人看去却发现公子赢虔居然睡着了!惟有上大夫甘龙和下大夫杜挚两人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听的津津有味。
秦孝公晃了晃脑袋,问道:“那么先生认为,我秦国怎么样去行这王道之治呢?”
卫鞅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王道当以道德为主,秦国要行王道,当学习鲁国,大行仁政,刀枪入库、放马南山,大行井田之制度,赦免全国所有罪犯。”
秦孝公听完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生,鲁国现在如何?你让秦国学习鲁国,此治国之道在秦国无用。今日就到这里吧,日后如有闲时嬴渠梁再听先生的高论!”言罢,就要起身离去。
景监见秦孝公要离席而去,赶忙对卫鞅小声说道:“卫鞅你搞什么?国君要走了!”
卫鞅见状赶忙起身言道﹕“秦公留步……请听在下一言。”
秦孝公听到喊声,回到言道:“先生还有什么高论?”
卫鞅笑了笑道:“既然秦公不喜欢王道,那么卫鞅再献上礼制治国!”
秦孝公闻言,坐了下来好奇的问道:“哦?嬴渠梁不知何为礼制,还请先生详解!”
卫鞅从容的说道:“礼制!乃是鲁国大儒孔丘所创。礼制顾名思义,就是以礼为国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仁政治理国家、以礼仪教化百姓,达到人人尊礼、人人守礼,这样以来秦国必为山东列国所瞻仰、秦公也将成为堪比尧舜的一代明君啊!”
秦孝公闻言一阵头疼,说了一大圈还是这种不切实际的空谈,于是他冷冷的说道:“先生可曾听过齐国名相管子的一句话“仓癝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现在的秦国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怎么去尊礼、怎么去守礼?依先生的话,难道秦国要饿着肚子、光着腚去尊礼、守礼吗?至于我成不成什么明君这种虚名,嬴渠梁不感兴趣!”
卫鞅闻言反驳道:“儒家行仁政,不论成败只讲究美恶,只要行仁政就算是失败那也是美德,不行仁政就算是成功了也是大恶,请秦公三思!”
秦孝公冷笑道:“大争之世,肉弱强食。先生不教嬴渠梁富民强国之道,反而要修行仁政、力行井田,倒退于千年前的夏、商时代,这样的治国之术不用也罢。”
卫鞅闻言暗自点头,他已基本知道了秦孝公想要什么,于是说道:“既然秦公对礼制也不感兴趣,那么……那么…对了!秦国可用黄老学说。”
秦孝公实在是不想再听卫鞅大论了,他觉得这个卫鞅也就这样,只会这些不切实际的言论。转头看看坐在那里面脸愧疚的景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暗自叹息,看来强秦还得靠自己。
现在不听这个卫鞅说完就让他出去,这样的作为传出去必定影响不好,于是他淡淡的问道:“请先生讲讲这黄老治国,嬴渠梁洗耳恭听!”
见秦孝公愿听,卫鞅满脸激动的说道:“黄老学说乃是千古奇才老聃所创,他的道家学说,绝非士子所言的修身养性之学,而是一种深奥的治理国家的大学问。若能行道家之学,秦国必强!”
“道家治国,主张是什么?”秦孝公问道。
“道家!讲究不争。官府缩减,解甲归田,小国寡民,男耕女织,乃无为而治也。”卫鞅解释道。
秦孝公闻言挥手道:“呵呵,不争,好个不争。一国之君在这大争之世,不去为国谋利反而坐视国家灭亡,这种大道先生还是不要在提了。”顿了顿继续说道:“先生能来秦国,并下乡勘察嬴渠梁感动不已,这样吧,孤就封你以县之令,管理一县百姓。今天就这样吧,孤乏了!”言罢,不理会群臣转身扬长而去。
见国君离去,甘龙本想唤回国君,却欲言又止,向卫鞅拱手做礼,便匆匆而去,杜挚也紧跟这甘龙离去。公子虔见人都走了,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揉揉眼睛径自走了。空荡荡的政事堂,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景监,和低头沉思的卫鞅。
“你……你,唉!”景监指着卫鞅想要骂他,却不知从何骂起,于是一甩长袖气冲冲的走出大殿。
卫鞅见景监这副德行,摇头笑了笑紧跟而去。
景府,山甲正拿着一把长剑在院中练剑,他立志要做一名将军,既然要做将军没有武艺怎么能行。所以来到栎阳景府后,就问景监要了把长剑起早贪黑的努力练习,虽然他没有接受过正统的训练,但是他凭着一股蛮力应是打的十几名秦国锐士不能离他周身一步以内。
“砰!迂腐,当真是迂腐至极,我景监真是瞎了眼,听他几句言语还以为他真有才学,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老学究,唉!”大门猛然响起,景监满脸气愤的边走边低估着,山甲见此心中颇为不解。
“哈哈…今日见君一面大功成了一半,山甲去拿酒庆贺!”卫鞅紧随景监其后,大笑这走进景府,坐于府中凉亭说道。
这么一喜一忧,山甲顿时脑袋转不过来了,这两人不是去见秦公了吗?怎么变成了这样。不过他没有的去问,对两人施礼后就按卫鞅的吩咐就那酒水了。
景监见卫鞅这副模样大为不解的问道:“大功?你还大功,君上都快被你气死了!你拿那亡国之道来面君,还好意思在这说什么大功,我景监还兴致勃勃的为你引荐,真是气煞我也!”
卫鞅闻言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卫鞅来秦只为说这亡国之道么?景大夫,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景监疑惑的问道:“这个时候了你卫鞅还要耍什么花样,什么话快说。”
卫鞅正色的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
景监听的迷惑,于是问道:“说清楚点!”
卫鞅摇头言道:“卫鞅初次来秦,并不知道秦公喜好,只好先拿劣品出来。”
景监有些明白了,于是他道﹕“你说,你是那那些亡国之道来试试君上。”
两人话间,山甲送来酒水放于石案上,卫鞅挥手示意他退去,山甲会意躬身离开。
卫鞅拿起酒樽对着景监道:“景大夫果然一点就通,卫鞅敬景大夫一樽,劳烦明日再为引荐!”言罢,一饮而尽。
景监看了看卫鞅,实在捉摸不透他,于是狠狠心道:“好,我就再信你一会,要是你小子再拿那些没用的乱来,我景监可不客气了!”
“哈哈…景大夫尽管放心,卫鞅知道怎么做!”卫鞅大笑一声言道。
注1五岳、四渎
五岳者,额为南岳衡山,鼻为中岳嵩山,颜为北岳恒山,左颧为东岳泰山,右颧为西岳华山。
四渎者,也就是有独立的源头,自行入海的河流。耳为江,口为河,眼为淮,鼻为济。
《礼记·王制》,古代的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即五岳与四渎,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
《史记·殷本纪》:“东为江(长江),北为济(济水,现今下游河道以被黄河侵占),西为河(古黄河),南为淮(淮河),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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