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想的不一样,石五儿那心思根本不在这书上面,对女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似乎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女人。我和他交往的有限记忆里,只记得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别人斗殴、打架。伴君如伴虎。我伴在那满脑子暴力思想的石五儿身边,虽不能说是天天胆战心惊,但也摸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翻脸。
那又是一个大雪天,纷飞的雪把我和石五儿堵在了屋里。
这乃天赐良机,我岂能放过,马上从书橱上翻出那本书,再往那竹椅上一靠,废寝忘食一般阅读起来了。其实,这本书吸引我的主要内容也仅有一章。嘿嘿!不言自明,这一章节名叫“妇女生殖系统解剖”。尤其令兴奋不已的是,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之中,还印有一幅幅色彩鲜明的彩色插图,看得我心惊肉跳、涎水涟涟,时不时要擦一下嘴角。
我有好事情去做,可以来满足自己那颗好奇的心。那石五儿却闲得五脊六兽,在窗前来回遛达,隔一会儿,还要用手指头敲玻璃窗两下。他每敲一次,都惊得我咯噔一下,不得不抬头,再看他一眼。后来,我已经沉浸那书里面,也就顾不得焦躁不安的他了。
我不管那石五儿那人了,但他自己惦记自己呀,总要得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正当我读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他突然把目标转向了我,一把抢走了我手中的书。
我叫道:“五儿哥!”
他挥挥拳头,吓唬我说:“别再看了,你再看我就‘炮’死你!”
我眨巴眨巴眼睛,虽然也有一点害怕,但我知道他还不会真打自己。可是,我又不甘心书就这样被他抢走了,便想出了一个折中建议。
我说:“五儿哥,你不让我看书也行,那你得借我拿回家里去看。”
石五儿想都没想,一甩手就把书扔给了我,还习惯性地打一个响指:“那好吧,这本书我送给你了。”
我一听,忙说:“这是你老娘的书,她知道了咋办?”
石五儿笑了,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就说让我给卖了,换面包吃了,难道她还能*我生出一本书不成?”
我说:“倒不用你来生一本书,你也不会生,书我会还给你的。”
石五儿说:“那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说:“等到开学的时候就还你。”
我说的可是心里话。
我以为,新学期一开张,自己就要上学去了,再也不会有多余的时间来读闲书了。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我怎么又能想得到,自己还未来得及把这本书还给石五儿,他就匆匆忙忙步我的后尘,也叫人民警察给抓进了大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句话说得也是千真万确,完全可以和毛主席的伟大教导一较高低。我私下认为,石五儿之所以能如此之“恶”,不单单在于他个人的生性乖戾,还在于和他一起混的那几头烂蒜推波助澜、助纣为虐。在这些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最终导致石五儿走进监狱的那场血案,便是在这样背景下发生的。
我总是在幻想,倘若时光真能够倒流,我们人人都是从八十岁奔一岁活,那么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呢?虽然我也给不出一个标准答案,但是,至少有一点是母庸置疑的,那就是我们当中绝大多数人,他们或许会更加明白生命的不易和脆弱,并且由此而懂得尊重他人的生命权。然而,无论我们如何假设,一切都等于子虚乌有、为时晚矣,血案已经发生了。
血案发生的现场,距离“人民电影院”大门约二十米远的马路上。
那天下午,冷风嗖嗖。我们又集体去看电影,还是石五儿请大家的客。至于那电影的片名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不是《海岸风雷》就是《地下游击队》,反正是欧洲一盏社会主义明灯——阿尔巴尼亚国拍摄的。
那时候,电影院放映的故事片少得屈指可数,正八经儿的国产片几乎看不到几部,外国片也仅有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等几个社会主义盟国进口的。人多粥少,但电影院也不能空闲着,只好把那几部片子翻过来倒过去的放,观众也看熟悉了,非常简明扼要的总结出来四句话,足可以囊括当时电影的独特风格——
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越南电影——枪枪炮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
我们伟大祖国的那会儿,正处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尾端,也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拍一些卿卿我我的爱情故事片,只好拍报道祖国各地大好形势的“新闻简报”片。
我们“同志加兄弟”的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此时正处于抗美战争的相持阶段,天天玩的都是玩真枪真炮,拍出来的电影也自然离不开那枪枪炮炮,从影片一开始,直到银幕大亮结束,那“砰砰咣咣”地枪炮声一直响个不停,震得耳朵都跟着嗡嗡响。
我们“唇齿相依”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人家拍出来那电影是目的鲜明,大多是反映南朝鲜人民生活的苦难,颂扬北方社会主义人民幸福的生活。所以,电影镜头中一出现南朝鲜的生活,那里的人民就会放声痛哭,待那画面一切回到北朝鲜,人民就会开怀大笑。看得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真还是假,反正哭哭笑笑一直伴随在整个影片里。
至于欧洲巴尔干半岛的阿尔巴尼亚,由于人家离我们太远了,其遥远的本身就充满了一种传奇色彩。所以,他们能够拍出别出心裁的电影,一点也就不足奇怪了。奇怪的也只是我们这些看客,根本看不懂那突兀变化的故事情节。毫不夸张说,直到电影都放映完了,走出电影院的人们仍然是一头雾水,感觉莫名其妙的。
尽管如此,电影院里还是经常满员。
没有办法,饿急眼了糖也可以充饥。
不过,每当我回想起这一起血案时,总会和我尿炕的故事联系在一块。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邻家的小孩子都已经穿上了死档裤,自己却还穿着活裆裤。每天早晨,赶在阳光充足那一会儿,不知磕碜的我,在小人们一片嘻嘻笑声中,光着屁股蛋儿四处蹦跶着。我娘也会跟在我的身后,捧着那一床我夜间画上“地图”的被褥,要早早搭在阳光下晾晒。
我不知道磕碜。但是,我那个爹爹还知道好赖呢。只要他看见这一幕,立马就拉下那张苦瓜的脸。哪怕赶上他今个儿高兴了,他也不会给我一个好脸。倘若点子背,正撞在他的气头上,就没准要上手扇我一个嘴巴子。如果他被我娘给拦住了,至少也要骂我一句两句的。
每逢出现这种情况,我娘就要生我爹的气,她会说:“你拉下个苦瓜脸嚷嚷个啥,他要是知道尿炕就睡筛子啦。”
而我爹会鼻子一哼,还要狠狠瞪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我爹虽然走开了,但我娘还留在我的身边。同时,也让我永远记住了她老人家说的这一句话。等我长大以后再想,我娘说得是何等正确啊,如果把这一句简朴又实在的话,放进现在那一些自称“大师”们的嘴里过过滤,那么再翻译过来或许会这样说。
——人生充满了不测与未卜,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下一秒钟发生的事情。
要让我说,其实在这世界上发生的事,无论是国与国之间,还是人与人的斗争,事情的大或小,真的一点都不繁琐,一切就是那么简单,全因人们的脑子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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