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
所以我天真地想,既然从狗嘴里夺食的我爹,他尚能苟且活了下来,难道我还没有办法从共产党的大锅里分出一口羹来?但是我想错了,大错特错,共产党大锅里的羹也不是随随便便白给人喝的。这也应验了那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格言: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天在派出所里,项鬼子接下来所说的一番话,更加充分地证实了这一点。他先安抚了我大姐两句,然后,把目光从我大姐身上转向了我,便切入了正题。
他十分严肃地说:“自从接到上面准备释放这孩子的消息后,我们所里十分重视,还专门开了会,进行了几次认真研究。本来,我们原打算是把他送回学校,一边读书一边接受教育。不过,在和学校方面沟通时出了一点差头。校方说,保留学籍没有问题,但是直接插班不行,因为这学期的课程已经过去了大半,落下的功课也没有办法再去补,只有等到来年新学期再重读。我们尊重校方意见。可是,等到来年上学还有三、四个月时间,这一段时间该怎么办?这肯定是一个大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就会留下后患。为了对党和政府负责,也是为了对他本人前途的负责,同时也为了对我们每一个人负责,我们所里经过慎重研究,报请区公安分局批准,决定让这孩子跟黄大麻子扫几天街口。”
我一听,心悠地一沉。
大姐和大姐夫还相视了一眼。
项鬼子见状,又说:“这孩子年龄是小了一些,但看起来身子骨还是蛮壮实的,一把扫帚也不沉,胡同又不长,况且还有黄大麻子一个大人在,是不会累着他这个人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小孩子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闯祸,每天有点活干也是一种控制,免得他再捅下这等吓死人的大娄子!到那时别说我们没有办法了,就是你们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憋气呀!真想扯着嗓子大喊、大骂一声。
但在回家路上,我蔫了,耷拉个大脑袋,一句话不想说。
一时间,我处于万分沮丧之中,那感觉就像从屎窝又跳进了尿坑里。虽说我傻,我苶,我笨,我憨,我缺心眼,但是,我还懂得一点好赖的。扫大街是什么意思?换哪一个大傻子都懂得,这不就是一种变相的“劳动改造”吗?
大姐说:“你怎么打蔫了?”
大姐夫说:“这还用问,他不想扫胡同呗。”
他说完,还故意笑了两嗓子。
我说:“别笑话我!”
我说罢,蹭蹭地往家里走去。
我推开房门,看见了我爹、我娘和一大家人。
还没等我那只脚迈进屋里,我娘就已经迎了上来。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一边端详我,一边激动地说:“快让娘好好看看你,还没见瘦,那里面能吃饱吗?”
我说:“能,吃的可准时了,都是窝窝头和咸菜。”
我爹说:“哼!还真没有白蹲笆篱子,学会了正话反说哩。”
二姐拔了一下我爹:“人刚回来,身子还没进屋呢,你忘了我们刚才说的话?”
大哥也说:“爹,咱们有话吃完饭再说吧。”
我爹说:“难道我已经老了?怎么都管起老子来啦!”
我娘立刻数落我爹一句,随手把我推上了炕头。
就在将要开饭的时候,小张老师突然登上门来。
我立马跳下了炕,痴痴望着小张老师。我惊奇的发现,她那张脸比从前更加白了,一双大眼睛也比从前更闪亮了。连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当我那两道视线一进入她那清澈如水般目光里,顿时感觉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样,从我的头顶上泼到了脚下,顷刻之间,便淹没了我那焦灼不已的身子,也浇灭了我心中那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小张老师说:“夏天一别,秋天也悄悄走了。”
我一听,也拽道:“再见面时已经是冬天了。”
可是,还没等小张老师和我再拽到下一句话,她就让我娘给拉了过去。
“快坐,快坐。”她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说:“嘬!嘬!好标志的一个姑娘啊,处没处对象呢?”
小张老师的脸一下子红了,微笑说:“还没有呢。”
我娘说:“那你可要抓紧呀,属于女孩子的好时候不长久啊!”
小张老师说:“伯母放心吧,我一定会抓紧的。”
小张老师的突然造访,使她一下子成了屋里的中心。我娘忙着和她拉近乎话。我爹也傻傻呵呵陪着笑。大姐连烧水再沏茶的。家里其他人也围拢在一旁,将目光都聚焦给了她。但却唯独把我给扔在了一边,好像这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似乎成了一个局外人。
说到底,小张老师毕竟是做老师的,人家有文化,明白事情的主次顺序,也更知道谁应该是事件的中心。她在和我的家里人寒暄一阵后,便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她问:“这一阵子还好吧?”
我无法回答,只是笑了笑。
我娘说:“老师在和你说话呢,要好好听着。”
我说:“我这不在听着呢。”
小张老师站起身,她凑到我跟前,还拉拉我的手,再拍拍我的肩膀,说:“无论什么事情都一定会过去的,只要人平平安安回家了就好。”
我说:“我人挺结实的,还扛得起别人折腾折腾。”
本来我还想再开一句玩笑说,我不想回来都不行,他们不让我在那地方住了。只是那小张老师的嘴巴也太快了,她马上就抢过了我的话,接下来还讲了不少。
她先和我说,看见我很健康,她感到很欣慰,也十分高兴。然后和我娘说,学校领导特意安排她来看看我。同时,她还传达了校里关于我延一个学期的决定。最后嘱咐我说,要安下一颗心来,遇到事情不要急躁,更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定要听父母的话,也要好好参加劳动,改造好自己的思想。在她出门告别前,还特意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她已经开始带新毕业班了,等到明年新学期伊始,欢迎我再进她的班里学习。
我一直低个脑袋,不住的点着头。
几乎还和从前一样,我管不住自己那一双眼睛,两只眼珠子根本不听脑子的话,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小张老师身上瞟来瞟去。在那时,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指定自己去看小张老师身上哪一个地方。是否在看她身上那件漂亮的斜插兜、戴棉帽的藏青色棉猴?还是在看她衣服下面那裤子里边两条长长的腿?再不就是在看她两腿中间那凸溜溜地方?
我真的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看哪,反正那脑子里一片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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