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已铺好了一个个沙袋,两位新人要从这上面走过,不能转头回望,只许一路前行,想来里面包含着一种勇敢地直面人生,不许回望来时路的意味吧。
斩断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陆枫挽着身披白纱裙的燕子,一步一脚的慢慢向前走着。而此时燕子的父亲脸上带着微笑,把撤掉的沙袋继续往前铺就,筑成一条预示着通往幸福殿堂的婚姻之路。
关上车门的一刹那,鞭炮声又响起,直冲向天。望着高处四散的烟火,才发觉自己已是真正的大人了,以后的日子要亲手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而年少时那个依偎在双亲身边的孩儿终将离开。
南山饭店门口,婚车缓缓停下。陆枫步出车门,抬头是风物依然的龙泉山,想起那晚漫天的流光下,两个纯真的背影倾诉着各自的梦想和追求,直到月亮隐进云层两人才依依归去。时光啊!是一道不能反转的门,那时的年少轻狂,如今想来多残忍。
而面前的这家饭店,正是那年陆枫去宁波求学未果,回程的途中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才得知今天是表姐的儿子十岁的生日,要在这家饭店办生日宴。因为小灵通没电的缘故,陆枫也没来得及红叶细说,错过了彼此的约定,让红叶苦苦在十字街头徘徊等候,苦苦煎熬。
每回念及此事,陆枫总是遗憾不已。如果那次能彼此相见,各诉衷情,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只是人不能总在过去的回忆里缠绵,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裳。
人应该活在现在,活在未来,而不是过去。陆枫默默念着,收拾起思潮澎湃的心情,缓缓伫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竖立的婚宴指示牌,这东西自己也不知为多少对新人打过,如今终于也轮到自己了。两人准备停当,就站在门口欢迎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
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亲朋好友一个个的接连来到。告诉丽丽要给新娘多补好妆,告诉张阳晚上去女方家做伴郎,更告诉凌晓南等会红叶来了,要多照顾一下,毕竟这日子自己是很难分开身的。
而这时的红叶已送好友人,正向这家饭店行来。此时一缕阳光,如水,清澈小径旁的枫。深秋晨曦的白云,织成这一片凝绯的轻绡。
奈何这一切美景红叶都无心欣赏,当她远远见到那一排深黑色的婚车,还有刺耳的鞭炮声时,却莫名的害怕了,犹豫着是不是继续前行。而此刻的自己又该以怎样一种表情或者方式去祝福他呢!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心里难以承受,红叶悄悄的站在一颗枫树身后,望着那不远处身穿黑色西服的陆枫,还有脖颈处挂着的淡蓝色领带,只是在那上面已没有了那金光闪闪的领带夹子,那曾经在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礼物。
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红叶的眸光剧烈颤抖着,无力的依靠在枫树的身上,那苍白的脸令得她看上去柔弱了许多,而此时的她只是紧紧盯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想将这魂牵梦萦的人深深的刻入心间。在很久很久的沉寂之后,红叶终于缓缓的站起身来,孤单的背影落寞的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红叶不知所措的走着,不经意间来到一旁的龙泉寺,听到里面有师父在诵经,不禁观望侧耳,总觉得有种超俗的意念,在那样的经声里,是冥冥中的一种思维和心境吧。
走进寺里,见到那种庄严肃静的场面,看着身边这么多的空椅子,一种孤立却又自由的感觉在心间,想起昨夜的梦,那梦见的你,和醒来时沉抑而疼痛的心。耳边传阵阵诵经的声音,有种思绪开始在心深处蔓延。
不知什么时候,有陆枫的短消息传来,让她快点去赴喜宴。这如果不去,陆枫一定会不开心的,想到自己结婚时,他是忍着常人难以想像的苦痛来恭贺自己的。可自己若真去了,看着那曾经心爱的男子,投入到另一女子的怀抱,那份煎熬又用什么去抚平。
如果华姨此时在身边就好了,至少自己能有一个掩饰。红叶犹豫着,艰难的迈出步子向不远处的饭店走去。站在近在咫尺的门前,此时门口已不见新人的身影,想来宾客都已到楼上就席。
静静伫立在那里,红叶的双脚仿佛生了根似的,重若千钧,再也迈不开半步。想到自己若出现在燕子面前,一定会引起彼此的不快,不去也罢。
愿你们能幸福,红叶双目之中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落下,不可抵制。她颤抖着身躯,用力地抬起双脚,跌跌撞撞的向一旁的龙泉山走去。可迎面而来却依然是你的影子,这曾经携手相伴的地方,有着我们永远抹不去的过往,至今还依稀留有余温。
想起大合唱结束的那个美妙夜晚,两人在卖花小女孩的追赶下,手牵手飞奔在这条石径上,那一幕幕犹在眼前浮现,而此时却只剩我独自一人,孤独地行走在此。
沿着石阶,踏上高处的阳明亭,这亭子依然是最初的模样,陈旧却无比宁静,它见证过我们的爱,我们的甜蜜。坐在这里,回忆就像是无处不在空气,包围着自己,渐渐沉没其中。
默默的呼吸着,静静的呆坐着,看着阳光如流水一般,洒落在身上,看着那轻纱般的光如梦般,一点一点的消失尽殆,任由那想念一寸一寸的侵食全部。真的好想你,好想此刻依然有你在身边。
站在亭前,却不敢举步入内,心在剧烈的疼痛着。一片花瓣从枝上飘落,怔怔的看着飘零的花,直到它们全部落在地上,再美丽的梦境也有总有幻灭的那一天,因为那终究只是梦境。
红叶终于再也止不住悲声,俯下身体,在一个寂静无人的角落,恸哭起来,那悲凄的哭声让天地都为之苍凉。终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那些邀约好同行的人,一起相伴雨季,走过年华,但有一天终究会在某个渡口离散。红尘陌上,独自行走,那时候,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
良久之后,红叶的脸上唯有平静,就连泪痕,也已经被消抹的毫无痕迹。她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行去。
时间已快到十一半点,亲友基本上已到齐,红叶还没来。发短消息过去,那边说不敢来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在其他场合请她吧!
本来红叶是答应来参加婚礼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又说不来了呢!陆枫的笑容在收到这则信息时,一下子凝固了。记得不久前自己还联系红叶的,她说正在火车站送人,那么此刻她是回家了,还在独自在附近游荡,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陆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下不由一紧,打电话过去询问,红叶轻叹着回道:“本来我已送好人,想来喝你的喜宴,可后来越想越怕,干脆就直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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