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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稍稍放松下来，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马上就是晚上了。”伏双双说，“接下来的时间，可能会更难熬。”
我有些汗毛倒立的感觉，我说：“要不，咱们一起走吧？别住这儿了。”
伏双双摇了摇头。
我说：“干嘛不走，你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伏双双说：“我有别的事情要做，你想走的话，你可以自己走。”
我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早先我之所以怀疑伏双双是做那种工作的，其实主要原因就是她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姑娘，住到这么个小破村子的小破屋里来。但之后因为一连串的事件发生，我几乎没再有心情去细想这件事。现在想想，自己反应还真是迟钝，我早应该知道伏双双肯定是有特殊目的才会呆在这个地方的。
我咬了咬嘴唇，心想，再怎么说我也已经跟她“出生入死”一个星期了，现在很多事情却都还蒙在鼓里，这对我来说还真是不公平，于是我装着胆子，说：“那个，伏双双……”
“说。”她看着我。
我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她没说话，不过我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她好像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又说：“其实也不是几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我就是想知道……”
“鲛人是年轻死者的未婚妻。”伏双双没等我说完话，就直截了当的说，“死的那对父子，一个是鲛人的准公公，一个是她的未婚夫，说实话吧，你的那句鲛人之所以哭泣，可能是因为杀了不想杀的人，给了我一点儿提示。不过事实上，她哭泣却不是因为这个。林娟之所以在现场哭，一不小心留下了犯罪证据，是因怀念。”
我脑子有些混乱，说：“什么？什么意思？”
伏双双不说话，我知道伏双双虽然给我解释过不少事情，但她就是个不爱解释的人。
为了让她开口，我又说：“我觉得我有权知道，现在咱们俩是同一阵线的……”
“我可以跟你说，但有两个条件。”伏双双说。
果然，跟她说话，时时刻刻都要注意她的条件。
我说：“什么条件？”
她说：“第一，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不要提那些弱智的疑问。”
我只好说：“噢。明白了。那第二呢？”
她说：“我不是说了让你闭嘴么？第二是什么我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哦……”我很无奈。
伏双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警方的调查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误区，因为受害的那对父子，人际关系非常复杂，他们两人都是吸毒者，而且都是社会上的混混，人缘很差，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得罪过的男人，辜负过的女人也不知道多少。林娟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从一开始警方的调查方向就是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看看是否他们被黑社会团伙盯上了，之所以这样，还有一个原因是警察怎么都不相信这件事是女人做的。”
我又想发问，但尽力忍住了。
伏双双又说：“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在年轻死者所认识的所有女人当中，对他最为死心塌地的就是林娟。林娟是鲛人，自然家里对她管教很严，异民在这个世上生存必然小心翼翼，你也应该明白。”
我点了点头。
“在知道林娟喜欢上了一个非本地的人类之后，他们的家人自然不同意，林娟还因此跟家人闹翻了，千里迢迢的和这个年轻死者从海南逃到了这里。这里虽然也是沿海城市，但处于海湾之内，海水很脏，污染严重，对海水、甚至是对空气里的湿气都十分敏感的鲛人，来到这里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但她却坚持在成衣加工工厂工作，那个男的呢，呵呵，这个畜生每天花天酒地，还变着法子骗林娟的钱。”伏双双叹了口气，说，“我听说，女人在爱情里智商都不高，或许妖怪更是这样，因为他们天性就比较执着，忠贞。林娟赚的钱根本不够男人花销，她就用哭泣得来的珍珠去还钱供养那个男人。”
我不由得低下头，说：“好傻……这鲛人很傻。”
伏双双又停住了。
我赶紧说：“啊，对不起，你说，你说。”
伏双双说：“没下次了。”
我赶紧点了点头。
伏双双又接着说：“你应该想得到，一个女人，每天拿一大把珍珠出去贩卖，肯定会有人怀疑，甚至可能会有警方介入调查，再说，珍珠这东西，如果找不到行家的话，根本卖不出好价钱来。所以林娟阴差阳错的选择了把东西卖给黑市的珠宝商。具体她是怎么联系到黑恶势力的，我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她一面在黑市卖东西，自己的生命安全也一面受到威胁。可她这么做非但没换来男人的珍惜，反而适得其反。男人怀疑她的钱财的来源，认为她不忠，对林娟非打即骂。”
“这……”我又有些忍不住了，“我……”我刚想开口，忽然想起伏双双刚才的话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其实我想问：这个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的乱搞，最终却怀疑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人不忠，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难道他认为男人乱搞就是天经地义，女人就必须忠贞不二么？
伏双双没理会我，继续说：“林娟也不是麻木的，中途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就偷偷跑回了海南，可是回去之后，她发现她的母亲已经生病去世了。她因为和那男人私奔，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比之人类，鲛人对自然更敏感，受自然的影响也更严重，因此，据我所知，现在这世上的鲛人，命一般都比人类更短，很多都死于肝癌、肺癌和肺结核之类的病症，更有一些死于高温酷暑和气候干燥。据说她母亲临终前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而我手里拿到的那颗珍珠……”
伏双双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就是那已经变成粉末的珍珠。
“这本来是很大一颗的，这颗珍珠，我猜应该就是她母亲的眼泪。林娟有好几次不惜一切代价要再次返回凶案现场，大概就是为了这一滴眼泪。”
这是眼泪……那眼泪怎么会在凶案现场？
“只是，妖怪大多很傻，比人心眼更耿直，后来，那个男人大概是因为没有钱花了，又跑回去海南找林娟，更可笑的是，林娟居然又被他一番花言巧语打动了，跟他回到了本市，这件事在那边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说林娟是不孝女，畜生，白眼狼，现在去林娟海南的家附近问问，都还有人记得这件事。可是当时的林娟，我想肯定是不后悔的，她跟那个男人跑回来这里，就是想过安定的生活，想做那个男人的妻子，一辈子。”
“可惜，那个男人依然在吸毒，而且不能自拔，而且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人渣，两人联合起来摆了林娟一道，从这个耿直甚至有点头脑简单的女孩子手上骗走了那颗珍珠，就是林娟母亲的眼泪，要知道，这东西，绝对价值连城……”
我感觉心情十分沉重。
我想不出是怎样的爱情让一个女人喜欢上这样的人渣，也想不出是怎样的一个人渣，才能把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最后伤心欲绝。
但或许，我想不通，只是因为我不是个中人而已。
“林娟可能不怕被骗，但是她被抛弃了，这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也是她杀人的一个诱因。那个男人当然觉得她就是个弱女子，因为之前他打林娟的时候，林娟都是躲着哭，从来不会还手的。所以男人很嚣张，只是这么大一颗珍珠一时半会儿无法出手，他和他的畜生父亲没什么钱，也只好暂时躲在这个小破楼里头。那天晚上，被逼无奈的林娟，终于找到了这里。你应该知道，凶案现场的门是完好无损的，这就代表作案的肯定是熟人，他们甚至可能还交涉过，但那对父子不把林娟放在眼里，觉得一个女孩子绝对拿他们没有办法，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女孩轻易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那天晚上小黄感到楼里阴气大增，实际上就是林娟身为妖族到来这里的结果，这个村本来就有问题，一个阴气重的个体的到来，很容易形成蝴蝶效应，激发整个村子里隐藏的阴气，所以那天我才想借助画符排阵来镇压这股阴气，让自己身体舒服一点，谁知道你这个畜生居然在旁边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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