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潮湿,狭小而又逼仄。
世上关押犯人的地方虽然有很多,但大抵是相同的。
只不过皇宫内院的牢狱,比起别处更加刁钻残忍罢了。沧海手脚被铁锁拷着,胸口往下全部都是冰冷的死水。
这么美的女子,到底是犯了何种十恶不赦的罪过才被施以这种酷刑。看守水牢的皇宫侍卫盯着水牢中心被绑缚着的沧海,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同情。
沧海被困在水中,刚刚苏醒过来的脑中记忆模糊不清。
她不是在十八胡同口的那个酒楼里,和长公主离忧的转世玖玥在……对峙吗?
沧海还记得自己被玖玥的随从强行摁在饭桌上,玖玥还恐吓她只有死得尸骨无存的女人才不会抢走别人的男人。
那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使劲儿摇摇头,沧海发现自己这一段的记忆是缺失的。停留在脑海里最后一段记忆是……玖玥将她头上的发簪取下捏在她手里,然后自己握着沧海的手,将发簪刺入了她自己的左臂。
损人不利己。
果然只有被嫉妒攫住了心智的女人才能干得出这么阴毒的事情。而且,果然和三百年前一个德行。
甩甩还有些晕晕沉沉的头,沧海敏锐地感觉到不知自何处吹来的一股迷烟,很快水牢的那个看守就一咕噜软倒在地上了。
“你太大胆了!”紧接着就是还算熟悉的呵斥声,燕北狐轻飘飘地落到了沧海身旁的一根刑柱上。
即便是苍白着嘴唇,沧海还是笑得十分好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忘了,我原本就是禹南的细作出身。”
燕北狐凝重地看了看此刻被困在水牢中狼狈不堪的沧海,头一次问她:“为了报仇,这么折磨自己值得吗?”
吃吃笑了几声,沧海也问他:“这与值不值得何干?如果你反悔了,大可现在就走。”
再次长长叹了口气,燕北狐几个起落纵身到沧海身后,用那水牢看守身上的钥匙将沧海解开。搂住她细瘦到不堪一握的腰肢,燕北狐又是几个腾身,便翻到了水牢之外。
“我们去哪儿?”被燕北狐紧紧搂在怀里,沧海很不习惯,扭动了几下都被他给强行摁住了。待到了一座宫殿外,燕北狐停了下来,抬头看看宫殿外的那棵参天大树,飞身跃了上去。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沧海见燕北狐停在了树干上,立即从他紧紧的怀抱里逃了出来。朝树底下看去,灯火通明的宫殿,依稀有匾额可以看到“昭阳殿”三个字。
燕北狐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深深吸了一口气来掩饰自己的失落:“这里是玖玥的寝宫。”
挑了挑眉,沧海慢慢扶着树干坐了下来,接过燕北狐递给她的紫玉箫放在唇下。清灵空寂的箫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仿佛借着秋风述说着百年前的往事……
昭阳殿内,九公主玖玥正酣睡着。她的手臂搁在锦被之上,上头缠着一圈儿白缎子,隐隐透着血迹。不过,睡梦中的玖玥依旧得意,她只是略施小计,就将那个胆敢接近顾连城的卑贱妓子打入皇宫水牢,甚至不需要她动手,那个女子一定受不了水牢里的常年奇寒无比的死水,而被活活冻死。
她的尸体会在那片死水里冻僵然后慢慢腐朽,最终变成一堆枯骨被捞出来扔到皇宫外的乱葬岗里。没有人知道她死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尸骨在何处。
就连顾连城想要找到她,都是没有可能的事。就算他能找得到她又能如何,一滩白骨渣滓又不能开口说话,但她手臂上的伤口可是铁证如山的。
哈哈哈——
玖玥在睡梦中得意地笑着,她依稀看到了那个名叫沧海的女子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死去,那张漂亮得让人嫉妒的脸蛋儿也变得如纸一样苍白。
案几上的烛台闪烁了一下,昭阳殿里变得有些幽暗。
“公主,您的参汤。”床榻的帷幕外依稀站着一个宫装的婢女,玖玥半睁着稀松的睡眼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宫婢。撩开眼前的帷幕就张嘴要喊瑶姬过来将这不懂事的小宫婢给训斥一顿,却惊觉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给卡着,说不出话来。
“呃——呜呜——”玖玥被吓了一大跳,立即起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试着开口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连一个清楚的字眼都发不出来。
“公主,您的参汤快要凉了,奴婢伺候公主喝吧。”帷幕外低头跪着的小宫婢慢慢地起身,端着手里的参汤就要靠近玖玥。
她竟然无法开口说话!
玖玥只顾着自己忽然失声而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起身掀开帷幕探进身来的小宫婢。等到她发觉了正要勃然大怒的时候,却看清了这小宫婢的容貌。
惨白如纸的面孔依稀可以看出她的五官轮廓,只是口鼻中不断地嘀嗒着水珠儿,她小巧的嘴唇被冻得青紫,嘴巴一张一合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般呆滞地念叨着:“公主,您的参汤快要凉了,奴婢伺候公主喝吧。”
鬼……鬼——
玖玥大张着嘴巴表情凄厉地喊了一声,却如同垂死挣扎的鱼,徒劳无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连个气泡儿都吹不出来。
别过来,别过来!
玖玥不记得这个全身水肿的小宫婢是谁,她也许是被玖玥动用私刑而关在水牢里活活冻死的那几个宫婢之一。这完全不能怪她,是她们不恪尽本分,在顾连城面前搔首弄姿,她不过是对她们略施薄惩罢了,在里面活活冻死,尸体被泡地肿胀不已,都是报应!
“公主,您的参汤快要凉了,奴婢伺候公主喝吧。”嘀嗒着水珠儿坐到玖玥的床榻上,小宫婢晃了晃手里端着的参汤,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口吹了吹,递到玖玥的唇边,逼迫她喝下去。
玖玥低眉一看那碗里的汤水,喉咙一紧差点儿吐了出来。那碗里的哪里是什么参汤,根本就是那水牢里阴沉沉的寒水,只要想到那水牢里不知冻死过多少犯了宫规的宫婢太监,玖玥就恶心得只想吐。
滚开!
玖玥奋力地踢踹着那个骇人的小宫婢,但是她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腿脚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那小宫婢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低头看了一眼玖玥踢踹的双脚,咧嘴笑了。这笑使得她的脸看上去更加的狰狞,玖玥惊恐地在床榻上往后爬,直到抵住了身后的白墙。小宫婢举着手里的参汤,一把拽住玖玥的衣襟将她的头摁住,然后端起碗来将一碗牢水生生灌进了玖玥的口中。
放开!放开我!
玖玥一边扑腾着费力挣扎,一边在心中吼叫着。但是小宫婢的手就像是一只铁爪,死死地箍着她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咳咳咳——
一大碗奇寒彻骨的牢水就这么直接地灌进了玖玥公主尊贵无比的口中,就好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直直地插进玖玥的心口,她张着嘴巴空咳了几声,还没喘匀了这一口气,就又是一波冰寒的牢水,玖玥费力地挣扎着,终于精疲力竭,一口冷水卡在她的喉咙里,两眼一翻,窒息了过去。
“嘿嘿。”小宫婢桀桀地笑了两声,端着空空如也的空碗又慢慢地退了出去。
昭阳殿中的烛台上的火苗窜了上去,殿中又恢复了略微的光明。燕北狐转头注视着收起紫玉箫的沧海,不解地道:“为何不趁机了结了她?”
沧海纤纤玉指把玩着手中的紫玉箫,漂亮的唇角上挂着残忍的笑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叫她死了岂不是可惜?”
“那你想要怎样?”燕北狐透过狰狞的面具看着沧海,这个女子眼中口中对玖玥的恨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沧海优雅地收起紫玉箫,撩拨了一下自己两鬓的长发道:“知道猫如何去扑杀老鼠吗?将它拿捏在爪下翻来覆去地玩儿,直到老鼠精疲力竭逃都逃不动的时候,再一口将它吞下。玖玥现在是惊魂甫定,我便叫她尝尝夜夜惊魂的滋味儿,她将我关在那水牢里一日,便经受这惊恐一日。她如何将我绑了进来,我便要她如何恭恭敬敬地将我送出去。”
燕北狐听她的意思还要回到那水牢里,立即扬起长眉道:“沧海,虽然你作为鬼魂儿在阴阳夹缝里飘荡了三百年,但是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是人,是人就会有生死。那水牢不是可以长久待的地方,今夜你必须跟我走!”
沧海冷冷地拍开燕北狐伸过来的手,戒备地盯着他道:“你就这么关心我?”
燕北狐也盯着她不作声,却听到沧海忽然咯咯地笑了两声,逼近他道:“不要轻易对一个鬼魂说爱。”
;
(https://www.biquya.cc/id22300/125942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