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的李继迁之七——兄弟相争,第三次惨败
李继迁选在了一个契丹最危急的时刻来投,使得契丹不得不收;韩德威充分榨取李继迁的潜在价值,为契丹在大战之前开辟了一片缓冲带。
萧太后确有政治家的素养。她本来是不想收留李继迁这个到处流窜的丧家犬的,感觉那样对大辽国面子无光。可是,在听了韩德威的一番话之后,改变了主意,但是,她封赏李继迁的官职,都是李家世代承袭的,只有一个推陈出新的“夏国王”,是送给了李继迁一个美梦。有了这个美梦李继迁会不遗余力去打下定难五州。不出一兵一卒,不赐寸地寸土,萧太后凭空就开辟了为大宋开辟了一个第二战场。
与此同时,辽因与宋交战失利,士气低落,又“遣使促继迁进兵”,“令益困中国(北宋)”。另一方面,和亲不久,李继迁就开始不断地出击北宋。如统和八年(990年)九月,“李继迁献宋俘”;十月,“大败宋军”;十二月,“李继迁下宋麟、鄜等州”。
李继迁的这些举措,从侧面反映了辽以和亲结交军事同盟以及以此扶植西夏使其牵制北宋的意图。同时,也是扶植了西夏,扩大了西夏的政治影响。或者说,当时的中国,宋、辽、夏“三国鼎立”的局面已经初步形成了。
李家的游击战术是越用越熟练,李继迁天天带着一群人围着定难五州周围打游击,不和宋军硬碰硬,宋军拿他是没辙。
在朝廷中此时传出了流言蜚语。为啥宋军老是逮不着李继迁,肯定是朝中有人通风报信。谁最有可能呢?只有那个表面很乖的李继捧了。既然已经有人起疑了,那李继捧就不能在京城待着了,宰相赵普从政治大局考虑,说出了重要的话:“夏州的事,就得夏州自己的人来解决,别人压根没用!”
赵光义听后觉得在理。可惜,他悟到这点已经晚了。如果在李继捧来降通盘考虑如何接受夏州时,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是派人直接去管理,而是还任用李家的人和党项大族一起管理,此时的夏州肯定风平浪静,宋朝只管每年接受贡品就行了。
现在,他向这一方向做了,他觉得要收拾李继迁这条“地头蛇”,就得再用另一条“地头蛇”。在西北没有合适的人,就把在崇信小地方憋得要死的李继捧,赐了个名字叫“赵保忠”,调到了夏州前线。宋端拱元年,辽统和六年(公元988年),时隔六年之后,原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重回夏州。赵光义的西北战略开始走上了正路。
但是,他低估了党项人的狡诈,也低估了李继捧的狡诈。
李继捧上任不到半年,就像朝廷上书说,已经招降了李继迁,但是,李继迁害怕,不敢进入大宋国。赵光义赶紧封李继迁做了银州刺史、洛苑使。可赵光义没想到这是李继捧的一个策略,他既想报功,又想借此招降李继迁。已经有了一定力量的李继迁就没理这茬。
紧接着,李继捧接二连三地上表说诸多党项部族来附,实际上不过只有很少的熟户回来了而已。他的目的是想让赵光义认为他在夏州是能有大作为的,这样有利于他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
就这样,宋太宗没有进行考察,就封了他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最高宰执。尽管是个虚衔,李继捧也很受用。
当初他被族人逼得到宋朝京城避难,到后来竟然到了崇信那么个小地方当节度使,面对来归的党项旧部他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如今,以最高宰执身份回到夏州,有些洋洋得意。他得把过去失去的一切全都拿回来。
李继迁当然不会遂他的心。但是,他的到来李继迁也要考虑如何对待?他思来想去,想出的居然和宝贝哥哥几乎一样,只不过程度略差一些。
宋端拱二年,辽统和七年(公元989年),李继迁向辽圣宗报告,准备正式招降自己的老首长、老大哥李继捧(李继捧向宋朝报告时,直接就说李继迁投降了)。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对此事比较认真,担心李继迁到头来被李继捧招降了去,毕竟李继捧名义上,就是来招降李继迁的。为了保险,辽圣宗没有答应李继迁的请求。
可是没答应归没答应,毕竟两个人都是夏州李家的子孙,两兄弟联系也不是你主子能拦得住的。于是乎,李家两兄弟在夏州的谈谈打打,你赢我一场,我也赢你一场,咱俩谁也别吃亏,可是也不能让谁占了便宜。两兄弟互相勾结演了一出极其精彩的左右逢源的好戏。当然双方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双方采取的是以保存实力发展自己的策略。
宋淳化元年,契丹统和八年(公元990年)四月,李继迁觉得李继捧所以能够支持得下去,是有熟户的支持。党项各部居民都有“生户”、“熟户”之分,所谓的“生户”是居住在山林里的居民,“熟户”也就是靠近宋夏边境并在城里居住的居民。要是非要分个亲疏远近的话,那简单划分“生户”就是支持李继迁的一方,“熟户”就是支持李继捧的一方。这些“熟户”生活水平一般都较高,对大宋的依赖性比较强,汉化的程度比较深,是大宋在西北最有力的支持者。李继捧没来的时候,这些“熟户”还顾忌一下李继迁。可李继捧刚一回夏州,这些“熟户”就全都不听李继迁的了。
为了解决这些吃里扒外不识相的“熟户”,李继迁一面和李继捧打着,趁机就跑来收拾收拾他们。
一开始的时候李继捧还不以为然,总以为自己的弟弟是在做样子。每次看到手下人被抢了,李继捧总是派人过去找李继迁交涉说:“兄弟,你这可不对,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能老欺负人家呢?以后不许这样了,再犯可别怪哥哥不客气了!”可他说他的,李继迁每次都是答应的爽爽快快,没两天又带人砍过来了。
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李继捧可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李继迁总是收拾这些熟户,那不就是打他李继捧的脸吗,二来也把自己的根基挖空了。于是,李继捧出兵安庆泽(在夏州北六十公里处,今内蒙古乌审旗西)找到了李继迁,大打出手。
开始的时候,李继迁是占据上风的,,没有真正经过战阵的李继捧,哪里是这天天打游击钻山沟的弟弟的对手?可是宋军包括李继捧的队伍中,是有善射的将士的,在混乱之中,秃发一箭,一箭就扎在了李继迁的屁股上。李继迁一个倒栽葱滚鞍落马。那时的打仗,主将受伤,就算失败,李继迁带着屁股上箭伤,从安庆泽败了下来。
在安庆泽李继捧转败为胜,捡了个大便宜,但他明白,李继迁人虽然受伤了,可是,实力还在,还是不招惹为上。于是天天窝在夏州城里不出来,这样,李继迁就无可奈何。李继迁打游击钻山沟,跑沙漠内行,对于攻城实在是外行的很,只要不出去,就是安全的。突然,十月的一天,李继迁手下的大将破丑重遇贵带人到了夏州城下,见着李继捧就哭:“大首领,李官爷挨了您那一箭后,伤太重已经是不治身亡了。大首领,虽说李官爷有对不住您的地方,可终究你们也是同胞兄弟,求你您在当初的情分上,就收留了我们吧!”
看着破丑重遇贵声泪俱下的哭诉,李继捧半信半疑。他可不是曹光实容易上当,可是他又存在个侥幸的心理,他早就向大宋禀报说李继迁已经归降了,万一日后朝廷知道他是在欺骗大宋,算起后账就将糟糕透顶。如果李继迁真的是死了,自己趁机把这帮反臣给收服了,那以后再赵光义面前也好有个交代。所以,他不管是信还是不信,都必须得出城去一探虚实了。
不过,李继捧还是做了细致安排。出了城,一看李继迁的伏兵四起,打马就跑回了夏州城,捡了一条性命。他跑进了城,可李继迁还不算完,收拾完他留在城外的那些军队后,李继迁带兵开始围攻夏州。李继迁这个家伙,真是皮糙肉厚,那一箭应该是射得不轻,可现在就痊愈了,就能骑马指挥作战了。
五代时的两次夏州保卫战,已经向我们充分展示了夏州是何其易守难攻。不同的是,以往夏州要抵抗的是外敌,而这次却是自相残杀。弟弟在城外轮番猛攻,哥哥在城里日夜坚守。两兄弟就在这座祖宗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夏州城内外,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这一打,就是一个多月。就在这场“拉锯战”之中,李继迁趁着中间在王庭镇休息的空儿,派张浦又跑了一趟自己的老丈人家大辽国,问候一下自己的“丈母娘”——萧太后。
张浦到了契丹以后,将夏州的战事说了个天花乱坠,就好像李继迁此刻已经进了夏州城一样。此时的萧太后正发愁呢,去年七月,大辽的名将之花,游击战专家人见人怕的耶律休哥在徐河被宋将尹继伦给“反偷袭”了一下下,耶律休哥仅以身免。
这是自高粱河之战后大辽遭受的最沉重的打击,契丹国内开始出现了消极情绪。为了提升国人的士气,萧太后迫切地需要一场对宋的胜利。这一次和上次一样,张浦来得又正是时候。虽说战争是发生在夏州,战争的双方是李家两兄弟。可是,现在的夏州终究算是大宋的领土,李继迁终究算是大辽的属臣,兵困夏州终究也算是一个突破。
萧太后要的只是一个象征,李继迁给她的也只是一个象征,要什么给什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员工应该做的。萧太后一见自己家的“女婿”如此的懂事,日后必定是可造之材,便大笔一挥,加封李继迁为“夏国王”,用来鼓励他继续奋勇向前,打进夏州去,解放全西北。
萧太后对他所有的封赏都暗喻着一个使命——必须把定难重新夺回来,要不然一切都是虚的。李继迁在接到“夏国王”的委任状以后,就只有硬着头皮直接去打夏州一个办法了。打不下夏州,这张委任状就连废纸都不如。他这边为了货真价实的“夏国王”艰苦奋斗呢,底下带的兵却出了乱子。
李继迁现在手底下这些人,良莠不齐,在地斤泽起事的老人,立场坚定,斗争目标明确。而在李继迁附辽以后的新加入的大多是都是跟风而动,哪边力量大就归附哪方,没有什么立场可言。这夏州攻坚战一打就是两个多月,丝毫没有什么进展,新军里有些人支持不住了。在李继捧派来的人的引诱下,他们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去向问题,认为跟着大宋走才是最好的出路。
在这一“归宋”思潮的引导下,李继迁帐下的指挥使阿吉等人带领部族,暗中脱离李继迁,投向李继捧“潜相携贰”。这使得李继迁的阵脚大乱。
这个时候,李继捧等了两个多月的大宋援军也终于出现了。领军的头领是宋商州团练使翟守素。李继迁见宋朝援军来了,正赶上自己现在军心不稳,又考虑了一下以前和宋军的战绩,觉得还是别跟宋朝对着干,便趁着瞿守素来援几乎被包围的时候,借着李继捧的名义正式向宋朝“投诚”,翟守素拣了大功一件。赵光义认为李继迁这次归降应该是真心的,便加封李继迁为银州观察使,赐名“赵保吉”,李继冲赐名“赵保宁”,李继迁那个被曹光实活捉的老妈罔氏被册封为河西郡太夫人。赵光义确实想和平解决夏州问题了。
可赵光义高兴的太早了,李继迁乞降,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而已,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全面收复定难五州的理想。他是宋淳化二年,契丹统和九年(公元991年)七月对宋上表归降的,八月就马上又派张浦去了契丹,向萧太后汇报自己收复绥、银二州的战果,同时将大宋的委任状也一并面陈。目的就是防止萧太后对他起疑心,说明他降宋是一种“曲线抗宋”,是无奈之举。与此同时,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王庭镇,一直在那里休整军队,准备再攻夏州。再大的官也是别人封的,老子要自己关起门来做堂堂正正的“西北第一人”。
李继捧当然是了解李继迁的脾性的,于是先下手为强了。就在李继迁所部在王庭镇休整备战的一天深夜,李继捧率部出夏州城,夜袭李继迁。李继迁此前完全没有防备,他甚至都没想到他这个大哥能有这么精彩的举动。猝不及防之下,李继迁又吃了李继捧一次亏,率众仓皇回撤银州。跑到半路上,又碰上了一拨来报仇的熟户,被夺走牛畜等两万多匹。李继迁连银州都没回,他知道回了银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径直奔向了铁斤泽。不是地斤泽,是铁斤泽,可惜今天查不出是哪里了。
李继迁重新开始了流亡生涯。
他心理也明白,这次是输在哥哥手里,和输在宋军手里不一样。输在宋军手里,他可以鼓动党项的民族情绪再战。而李继捧本就有相当的群众基础,打跑了他李继迁,就会有许多部族归顺,加上原有的熟户,李继捧是能够站得住脚的。也就是说,这次战败,比上一次的形势更加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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