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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华的大都市广州,黎明和静停留了下来。
黎明揽住静的腰,伫立在奔流不息的珠江的入海口。穿梭于三角洲的凛冽的寒风,不停地飘卷起黎明的衣襟,飞扬起静柔顺的秀发。夕阳款款地落下,天空洒满鱼鳞般的云霭;远航的船儿鸣着汽笛,泊进港湾;海鸥翩迁,自由自在地嬉戏在波涛澎湃的碧海上;虽是严冬,曲折的海岸边仍徜徉着不少的游人……
黎明凝望着眼前的景色,感慨万端。他说:“妹,我一直想到广州来,看一看祖国的南大门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呼吸一下现代化的新鲜空气,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以如此狼狈的身份流落到此。人啦,得信命。我以前是不相信命的,现在我相信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哥”,静轻唤了一声,她注视着黎明,水灵灵的眸子里荡漾着温情。她说:“不去谈伤感的话题好吗,我们还很年轻,我们未来的路还很漫长,携起手来,走过这一段漆黑的苦旅,我们就会迎来灿烂的曙光。我也相信命,但却不曾向命运低头。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又搞文学创作,你的人生信念和审美情趣应当与众不同。那么多中国农民,他们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纯粹靠肩挑背磨、出卖廉价的劳动力也要生活下去,难道你还不能愉快的生活下去吗!所有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高兴的,痛苦的,荣耀的,屈辱的,都划上一个句话吧,咱们从头做起!”
黎明微笑着,看着静。他说:“我并不是失去了生活的信心,我只是感慨而已,我不会沉沦的,任何的艰难困苦都打不垮我。我乐观着呢,没啥的,就当体验生活,我笑看着命运如何使尽招数来摆布我!”
他们投宿在一家私人旅舍。次日,通进黑市,黎明去办了一个假身份证。他拿着身份证逗趣地对静说:“妹,从此以后我不叫黎明了,我叫高山。”
静一把夺过假身份证,嗔怪道:“还大海哩高山,高山就没黎明好听!”
“错,高山比黎明好听,不过,依我看,两个名字都不中听,最中听的还是……”,黎明故意拖长声调不说出后面的话来。
“是啥,快说呀,哥!”静催促道。
“对呀,就是那个字,‘哥’,好听吧!”黎明说完,将静抱在怀里,一阵狂吻。
静羞红了脸。待黎明的头抬起来后,她伸出指头撮了撮黎明的鼻头,说:“和哥在一块真快乐!”
黎明把静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到了静的身旁。他喘息着,稍歇息,一本正经地说道:“妹,明天去买两个微型录音机回来吧,我要将磁带翻录了,寄到滨江市公安局去。”
静眨巴着眼睛,回答道:“到了海南再寄不行吗,旅途匆忙,何必赶趟儿!”
“不行的,到了落脚地就不能邮寄东西了,否则警察会寻着邮戳上的地址找来的。”
静阴沉下脸来,若有所思,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黎明不知道静在想啥,他瞧着静心神不定的模样,以为是静不情愿,怕花钱太多,于是解释说:“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同时也讨回法律的公正。”
静侧过身子,搂住了黎明的颈项。她吻了吻黎明,泪珠随即滚落到了脸颊上。她说:“哥,要是你恢复工作了,你会为你走投无路时的选择后悔吗?”
“什么选择?”黎明被问得莫名其妙,触电似地一骨碌爬了起来。
“和我在一起呀!”静说。
“妹,你在胡思乱想啥咧!”黎明拉起静,抹去了静脸上的泪痕,他说:“你以为爱是恢复工作与不恢复工作可以替换的吗,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说过,爱是不基于地位、金钱、年龄的差别的。真正的爱是心与心的相容,是情感与情感的共鸣。我爱你,就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位卑与位尊,更不在乎你有没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别说我此时讨口子一般改名换姓四海飘蓬,就算某一天我真的落实政策恢复工作了,甚至做了公安局局长,公安部部长;或者写了若干部小说,获得了什么诺贝尔文学奖,成了举世闻名的大作家;妹,我爱的依然是你。你了解我的爱和恨吗,我爱一个人爱得执着、刻骨铭心,恨一个人也恨得残酷,入骨入髓。没有对爱和恨的固执的追求,我能写出好的文学作品?写作,对别人来说或许可以是儿戏,可以是逢场作戏,发发牢骚,玩玩文字游戏,仿佛打麻将牌一样,轻松自如,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在用血和泪摧残自己年轻的生命。因为我爱得太认真,恨得太严肃,我不能轻松自如地写作。所以,你对我,不应该心存丝毫的疑虑和顾忌。相信我就等于相信你自己,明白吗,妹!”
静咬着嘴唇,嗯了一声。她说:“哥,在列车上,我想了很多,我害怕你是遭遇不幸,一时转不过弯来,感情需要寄托,便草率地做出了决定。人在落难时,些微的同情和怜悯都会唤起沉睡的爱的。我仔细地考虑了,总觉得夏茜姐更适合你。她稳重,踏实……!”
黎明愤然地放开了静。他低着头在屋子里来回转圈。末了,他抬起头,两眼逼视着静。他说:“假如你仍不相信我,那好,咱们明天就分手吧,各奔前程。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我更不需要任何一个不信任我的人来陪伴我,做我未来的妻子!”
“哥,你不要生气嘛!”静扑进黎明的怀里,脸贴紧黎明的胸脯,她说:“其实我对爱也很认真。我爱你爱得太深,反倒惧怕失去你。哥……”,她仰起脸来,唤黎明。黎明胸中的怨气泄露了大半,他抚住静的头,在静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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