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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旅顺骄阳似火,但因靠近海边,阵阵海风还是给这个后世在甲午战争中被屠戮一空的港口城市带来阵阵凉风。
没有想象中的欢迎人群、鲜花、礼炮,只有一群拖着大辫子在港口忙绿的工人以及不停鸣叫,让人心烦意乱的知了。
跟在李中堂后面的北洋水师李国杰、丁汝昌等人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李国杰、琅威理为首,另一派则唯丁汝昌、刘步蟾马首是瞻。
虽然自己一派的人居多,但丁汝昌心里是复杂的,就拿方伯谦、邓世昌来说,整个北洋除了刘步蟾恐怕没哪位将领有他们老道,带兵有方了,更别提那个只会逢迎拍马,遇到敌人铁定第一个逃跑的林国祥了。
海军公所衙门第二进是议事的大堂。
李鸿章居中而坐,他的左边坐着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总教习德国人汉纳根,右边便是刚从欧洲回来的李国杰、原北洋总教习琅威理,李鸿章身后还坐着一个翻译,只是这个德语翻译,现在满头都是汗珠,因为琅威理是英国人,他可不懂英语。
李鸿章坐在那里,双手微微握成拳放在案上,双目微眯着似睁似闭,久久地不出声,眼神却炯炯地逼出来,人老成精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眼下这些管带们正忙着站队,那个从福建水师调过来的林国祥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眼色呢?
见气氛有些凝滞,李鸿章清了清嗓子道:“兵何以为战?”
他顿了顿,然后语带铿锵的说道:“同治元年三月,我募两淮子弟自成一军,尸山血海前仆后继。但江南战事迷乱,上海乃税赋兵饷之所在,我临危受命,率两淮子弟六千余人,武器只大刀、雨伞尔,且衣着单薄,士兵仅穿大垮裤,被英国人华尔戏称为‘大垮裤子兵’,均质疑我军战斗力,但我从未丢失信心,沪上一役,我三千破敌十万,后下苏州,克常州,江南归复,举国皆服。”
说完那双眯着的老眼陡然一亮,他的目光从众位管带身上扫过,缓缓道:“你们知道我凭的是什么吗?嗯?”
见李国杰将李鸿章说的话转译为英国说给琅威理听,翻译大松口气,专心替汉纳根翻译起来,只是多看了几眼一口流利伦敦腔的李国杰,他真的就是中堂大人那个游学归来的孙子?只是他怎么没有辫子?
丁汝昌是从太平天国降过来跟着李鸿章的,对那段历史自然记忆犹新,他率先抱拳道:“禀中堂,全靠大人用兵如神,众将士敢效死命,方可大破太平天国。”
李鸿章摸了摸胡须并未答话,而是斜眼看向了李国杰。
李国杰知道爷爷是在考他了,他微微一笑,剑眉斜飞入鬓:“中堂大人靠的是朝气,那时我淮军初建,中堂大人带兵有方士气正旺,正是那如虹的气势一举凿穿了太平天国那被掩饰起来的脆弱外壳。”
李鸿章捻须微笑着点了点头。
“中堂大人,你的意思是否是说,兵切忌暮气?”
见是那个济远舰管带方伯谦,李鸿章再次点了点头。李国杰也朝这个被后世视为懦夫的北洋水师管带多看了一眼,他怎么也想不通,黄海一战这个方面浓眉,略带傲气的北洋管带会率先离开舰队逃跑,只是不知自己的到来他的命运会改变吗?
李鸿章轻轻锤击这案几道:“在国杰从英国带回来的旅顺号巡洋舰全体官兵身上,我再次看到了那股朝气,那股势如破竹,直穿云霄的朝气。”李鸿章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其余北洋管带,丁汝昌和刘步蟾顿时汗如雨下。连忙跪倒道:“臣带兵无方,请中堂大人责罚!”
“责罚?你等皆是洋务三十年来朝廷培养出来的人才,倘国家有事,举国上下,朝廷内外,就都指着你们了。你们这样,让我如何将国家的未来寄托在你们肩上?”言至此,李鸿章拿出一纸电报,让众人传阅。
李国杰率先起身,从中堂大人手上接过,细细阅读了一遍道:“哼!终于来了,老子等你好久了。”然后双目精芒四射将其交给等在一旁的刘步蟾转身单膝下跪吼道:“倭人狼子野心,我太平洋舰队总参谋长李国杰率旅顺号全体官兵向中堂大人请战,我等誓死保卫祖国的海疆。”
蒲安礼、罗山见李国杰跪了下来,连忙下跪请战道:“我等誓死保卫祖国的海疆。”
“好,好!”李鸿章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地盯着已经乱作一团的北洋众管带。
首先站出来的是致远舰管带邓世昌、靖远舰管带叶祖奎、济远舰管带方伯谦、广丙号管带程璧光,他们跟在李国杰后面在堂下跪了一地。
李鸿章瞥了一眼一脸讶然的丁汝昌,只是目光中有些失望,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丁军门,你是何意呢?”
丁汝昌只感觉自己被浸在了泥水里,几乎快要窒息了:“大人,自光绪十七年,户部奏请停购北洋舰船,我们已有七八年未添新舰,反观日人,一直以我北洋水师为假想敌,年年添置新舰新炮,现总吨位已不下于我,我北洋除国杰少爷带回来的旅顺号外,他们的舰艇行速,炮的射速皆优于我,标下和刘管带皆认为应极力与日避免在兵事上争锋,若真要战,请中堂大人奏请朝廷为我北洋添置新舰为要。”
“为要,为要?”李鸿章怒目圆睁,“丁军门,老夫久历戎行,你为一武员,有话你不必文绉绉的,有屁你就直接放好了。”
丁汝昌说:“舰、炮不如人,你让我跟日本人打个屌。”
李鸿章脸色一正:“还没见倭人,你就先有惧色,居然还不如一个12岁的孩子有勇气,你这么多年的兵都当到狗身上了吗?”
丁汝昌一急此时也豁出去了,也顾不得李国杰是李鸿章的亲孙子了:“李国杰只是一黄口小儿,他怎么知道怎么打仗,怕是舰炮一响,第一个尿裤子的就是他。”
李国杰双目一瞪,缓缓站了起来,一米六的身高虽然还矮了丁汝昌一头,但雄壮的身躯却将洁白海军服撑得满满的,他一把拦住了已经跳起来的罗山,摘下白手套,一把扔到丁汝昌脸上道:“孙子,别以为多吃了几年饭就可以信口雌黄。但你说出了话就要负责任。来吧!老子要跟你决斗。”
决斗两个字一出,满场哗然,一个12岁的少年挑战一位57岁久经沙场的老兵,这不是找死吗?
丁汝昌也是一惊,他刚才那么说虽说并非无礼指责,但更是严词提醒李鸿章这北洋水师做主的还是你的心腹丁汝昌丁提督,靠一个12岁的少年可打不赢这场海战,借此也好保住自己的提督之位。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少年会向自己提出挑战,所以楞在那里,不知该接,还是当根本没听到,因为他毕竟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孙子。
“No…”琅威理说了一连串英文,在场的可没几个听得懂,曾在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学院深造的邓世昌接过李国杰的活儿翻译道:“琅威理大人说,‘丁大人与国杰少爷想比,简直就是蝼蚁与巨人,国杰少爷的海战指挥功底已在他之上,甚至已不在现役英国皇家海军司令之下,可比这位陆军出生的丁军门高出了不止万倍’。”
“什么?”李鸿章一脸讶然地看着这位英国皇家海军的退役军官,且是知道他的功底的,没想到这位骄傲的英国海军军官会如此评价自己的孙子,可比英国皇家海军司令,这是什么概念?就好比一个穷得需要当掉内裤的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位腰缠万贯的富翁,而李鸿章就好比那位穷得叮当响的家主。
“琅威理大人还说,相同兵力下他与国杰少爷在海图上推衍作战,几乎没有赢过。而且国杰少爷的亲自训练的炮班命中率已可以与大英帝国的水兵媲美。”
邓世昌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丁汝昌给堵了回去,要说北洋水师到现在为止打得最准的还是有德国、英国退役水兵所在的炮班,而李国杰带去英国的水兵根本就是刚脱下破布烂衣的渔民而已,一年时间,命中率堪比英国水兵,还是在李国杰的亲自指导下?老天爷啊,他是天才吗?
丁汝昌满脸通红:“中堂大人,这洋鬼子定是恨我将其逐出北洋水师,故意报复,请大人千万不要相信他的妖言。”
“丁军门。”李国杰眯着眼睛拿胸膛顶住丁汝昌道,“听清楚了吗?老子要跟你决斗。”
“胡闹!”李鸿章一拍桌子道,“正此国家危亡时刻,你们不思进取,却在此内讧,成何体统。国杰,给我退下。”
李国杰冷哼一声,退到李鸿章身旁,而丁汝昌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要真决斗,他这把老骨头还不一定是李国杰这个健壮少年的对手。
李鸿章捋了捋花白胡须问道:“国杰,禹廷说的也有道理,倭人兵威日盛,战事恐无法避免,若遭遇倭人主力,你可有良策?”
李国杰微微一笑道:“中堂大人,口说无凭,既然丁军门对倭人舰队那么有信心,何不让我与他在海图上推衍一番?”
此时大清的北洋水师船旧失修,已跟不上这个时代发展的步伐,甚至国外已进入万吨级战列舰时代,而北洋排水量最大的战列舰不过7335吨,但仅凭日人最多不过4216吨的联合舰队居然打得北洋水师全军覆没,这简直让全世界的军迷跌破了眼镜儿。
“国杰,战术推演?老夫倒从来没有听说过,是西洋学来的新花样吗?”李鸿章听到这个新名词,有些不解。
李国杰抱拳道:“大人,是这样的,这战术推演的德国人冯?莱斯维茨发明的,它由一幅地图,一套代表军队的硬方块,一本详细规则,一张概率表和一个骰子组成。用这套战棋,可以逼真地预测当时战场的实际作战活动。”
李鸿章也是久历行伍之人,自然闻弦音而知雅意,其中的道道也就自动脑补了七七八八道:“哦!那就推演一番。我也好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的这么神奇”
丁汝昌等人见李鸿章发话也不敢推辞,
只是与刘步蟾交换了一下眼色,刘步蟾在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过,对沙盘推演也不陌生,只是陆军的推演如何应用到海军上,他还是一筹莫展,但顶头上司有求,他还是主动接下了军师的活儿。
很快李国杰就让罗山抬来了他自制的海图模型,上面白色军舰、蓝色海洋、绿色岛屿、黄色陆地、海湾具是按实际比例缩小而来的。
李鸿章见到这幅自渤海经黄海绵延至日本的缩微海图,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而拿到军队数据表及概率表时,他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甚至亲自走到了海图前道:“这就好比围棋,黑子与白字交战,谁被吃下的最多,丢了地盘就算谁输,我说的可还正确。”
李国杰道:“正是。”他顿了顿对丁汝昌说道,“既然丁军门如此推崇倭人,何不由丁军门掌日本联合舰队,我掌北洋水师如何?”
见丁汝昌不答,刘步蟾扯了扯他的衣角,丁汝昌也有自知之明,若是他掌控日本舰队胜算其实也不大,但有了刘步蟾的暗示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老夫就陪你玩玩儿。”他接过军队数据表、概率表及规则表详细阅读起来。
很快双方便都做好了准备,李鸿章刚想宣布开始,李国杰道:“等等,既然是斗,哪能没有点儿彩头?”
李鸿章皱了皱眉头,他感觉今天怎么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现是搞出了什么太平洋舰队、又是改军制的,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是李国杰是他的孙子,估计就要被他踢出海军衙门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李国杰微微一笑道:“若是我输了,我就交出旅顺号的指挥权,且免费给北洋水师提供200万英镑军费。”李国杰掏出一张由德国政府开具的现金支票继续说道,“但若是我赢了,北洋水师必须按照我的规划进行改制。”
丁汝昌、刘步蟾、邓世昌等人顿时眼睛充血、呼吸急促起来,北洋缺钱那简直是公开的秘
可是太清楚了,这是用北洋20年的军费贷款来的,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无本买卖,少爷就是少爷啊!你没看他连眼神儿都没眨一下吗?果然够无耻,是不是该跟少爷请教请教,这厚比城墙的脸皮是怎么练成的呢?蒲安礼很快就撇除了那个否定的答案,废话,当然要向少爷看齐。少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无耻那是该写进传统美德的东西。
李国杰当然没想到,自己为睡在人家海军大臣门口而找的理由,居然成了自己今后头号海军大将的座右铭。当然现在的他很兴奋,因为全体北洋包括李鸿章都点了点,果然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
自1891年户部停止给北洋拨款买船以来,现在北洋水师连军饷都是靠李鸿章挪用地方税收来发的,就这还紧巴巴的,200万英镑够添置五艘旅顺号了吧。
而汉纳根一把拿过支票,仔细确认了真伪后,他整个人都懵了,上帝啊!德皇威廉二世难道发烧了吗?会给这位少年200万英镑,那可是4艘万吨级战列舰!
李鸿章眼中精芒一闪,因为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英国会将旅顺号提前完成舾装交付给李国杰,但看到这张支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怎么搞到这笔钱的呢?这仍然是一个谜。
蒲安礼则是撇了撇嘴,这笔钱的来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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